如果整個京都的民眾都走上街頭,會是什麼樣?
大概就是跟著名的祈園祭一樣吧。
並非如此,祈園祭雖然熱鬧,總有人因各種原因沒有出現,或許是工作,或許是其他。
為了生活,很多人放棄了玩樂。
但現在不同,就算不是大火的直接受害者,也許會有親朋好友葬身火海,也許會有工作場所毀於一旦,也許會有充滿回憶與美好的地方化為灰燼。
再不濟,大火之後昂貴的物價,也讓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活下去,真的很累!
他們想要傾訴,但無人傾聽。
如今京都大火的策劃者被押送進京,就像是一根導火索,讓所有人都扔下手頭的活計,媽媽領着子女,兒子攙着父母,紛紛走上街頭,加入隊伍!
即使後面的人已經看不到前面領頭的那個身影,但他們還是匯聚在一起,跟着隊伍緩緩前行,走過一個又一個被大火焚盡的場所。
有住宅,有商戶,有寺廟……每經歷一個,前方的少女都會講述這裏曾經的樣貌,所有人都靜靜的聽着,仿佛沉浸在過去美好的時光中。
在每一次結尾,少女都會問同樣的問題。
「放火之人,該不該殺?」
數以萬計的聲音同時發出吶喊。
「該殺!」
少女記在心裏,向下一處目的地走去。
人們緊隨其後,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
這一刻,他們有了領袖,於是便有了力量,可以顛覆一切的力量!
讓高高在上的幕府,也感到害怕。
造反嗎?
要不要鎮壓?
但將軍大人隨即苦笑。
京都中的軍隊不過千餘人,遊行的百姓卻有數萬人之多,這該如何鎮壓?
這個時代並沒有以一敵百的武器,熱兵器還依舊原始。
無可奈何啊!
將軍大人從未想到,會被自己的子民逼入如此窘境。又或許,這些人從來就不屬於他!
一名侍從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對他耳語一番,讓他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保皇派的傢伙們,果然開始蠢蠢欲動了嗎?
他無奈的揉揉額角,更加不敢出動軍隊,而是讓他們牢牢守護着將軍府。
「讓新選組出面吧,也就他們還能抽調了。命令他們驅散人群,若是必要……」將軍大人停頓了一下,然後毫不留情的說道:「殺人也可!」
以保衛京都為己任的新選組,全員出動,站在了英落的對立面。
近藤勇,齋藤一,永倉新八,土方歲三等人,穿着繪有山紋的青色羽織,打着誠字旗,靜靜的站立在街道的中心,止住了隊伍前行的道路。
幕末的絕世劍客,幾乎半數在此。
但英落只有一人。
「放棄吧,英落姑娘。」近藤勇說道:「你不是我們的對手!」
英落沒有反駁,若是一對一,她不懼任何人;一對二,她也能搶到一絲勝算;但一對三、一對四,若說還能獲勝,那便是大話。
但英落想試試。
就像對木下先生說的那樣,不試試怎麼知道。
她看了看身後的人群,仿佛獲得了力量。摘下腰間的葫蘆,灌下一口美酒,如同獲得了守護。
也許……不會敗?
但她搖了搖頭,眼神變的凜冽。
不,是必須贏!
她對身後忐忑不安的人群說道:「等一下,我去去就回。」然後在眾人擔心的目光中走了上去。
伊藤用的臉色難看,陰沉的說:「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英落笑了笑,緩緩抽出菊一文字:「勝負難料,不過看在總司的份上,我會手下留情的!」
新選組眾人聞言一愣,變得猶豫,齋藤一這個平日裏沉默寡言的人卻第一個開口:「英落姑娘,雖然我一直期望與你一決高下,但並非是眼下生死相搏的局面,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苦苦相逼的可是你們,而不是我。」
副長土方歲三也開口了:「你這樣做的意義何在?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好處?那東西一開始就不存在!」
永倉新八又問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無它,討個公道而已!」
公道!
在人心!
討公道的英落,便得了人心。
整個京都的百姓都站在她的身後,只要她一句話,就是衝擊皇宮御所也不在話下,更不論眼前新選組這區區二三十個劍客了。
讓他們放開手腳,又能殺幾個人?
現在的京都,沒人能阻止這樣的隊伍。
無數人夢寐已久的權利與力量,如今盡在她手!
但她並不打算使用。
她是一名劍客,從始至終都是。既不高貴,也不低賤,她沒有轉行的打算。
人民的力量或許強大,但並非她能掌控的,她也沒有掌控這一切的資格。
劍客嘛,總是要相信手中的劍才是!
所以英落一人站了出來。
「來吧!拋下一切,用劍來交談吧!」
戰鬥開始!
五人戰作一團,凜冽的劍氣瘋狂的切割着,在地面與牆壁上劃出無數劍痕,出人意料的是,英落反而是搶攻的那一個。
飛天御劍流,從來都是殺人之劍,以一敵多,本就是看家本領!
何況對面四人雖然都是超一流的劍客,但他們之間的配合併不默契,高手自有傲氣,他們也很少聯手對敵。如今面對非人的英落,才讓他們不得不一擁而上。
但效果並不好,反而被互相牽制着,發揮不出自己的特長。
四人都是久經陣仗之人,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一個眼神之後,只有永倉新八留在場中,其餘三人分站三角,氣息牢牢鎖定英落。
「有意思!」英落舔了舔嘴唇,露出笑意:「來,讓我舒展一下筋骨!」
「看樣子被小看了!」永倉新八性格耿直,是個硬漢,他生平最討厭暗殺之類的苟且之事,這才會對擾亂京都治安的維新志士恨之入骨。
真說起來,英落的所作所為在他看來,非常值得讚賞。但義之所在,又讓他不能違抗命令。
既然這樣,乾脆如對方所說,拋下一切,用劍來交談吧!
他鄭重的說道:「神道無念流,永倉新八,請指教!」
英落也還禮說道:「飛天御劍流,英落,請指教!」
話音一落,兩人便猛的沖了上去。
劍刃碰撞在一起,然後分開,接着又再一次碰撞,打出點點火花,如夏夜裏美麗的螢火之蟲。
但卻充滿了殺機,每一刀都是要害所在。
永倉新八的神道無念流,是注重實戰的流派,而他也被稱為新選組內實戰第一人。論劍術,或許他不如總司精妙,也不如齋藤一霸道。但若說殺人術,他便是第一!
「好劍法!」英落讚嘆。
「你也不差!」永倉新八回答。
兩人都在搶攻。
實戰劍術?
抱歉,流傳自上古戰場的飛天御劍流,才是當仁不讓的王者!
清爽的風突然吹起,英落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飛天御劍流,龍巢閃!」
菊一文字帶起無數刀光,如無數條巨龍蜂擁而至,帶着駭人的威勢蜂擁而出。
永倉新八沒有退,而是咬緊了牙關沖了上去。因為後退是沒有用的,只有前進,或許才能博得一線生機。
兩人的身影交錯而過。
鮮血從英落的左臂上噴濺而出,染濕了衣袖。
百姓們大吃一驚,宗次郎更是兩眼含淚,剛要叫喊,卻看見永倉新八的身體突然一陣搖晃,然後冒出無數傷口,鮮血噴射上空中,人卻倒了下去。
「放心吧,沒有斬到要害。」英落說道:「能與我對攻之人,實屬罕見,死在這裏就太可惜了!」
永倉新八被新選組的隊員攙扶起來,他此刻臉色發白,神情卻輕鬆了許多。雖然輸了,但不用再做違心之事,反而令人高興。
他看了看英落腰間的酒葫蘆,突然冒了一句:「改天一起喝酒吧。」
英落一愣:「你也喜歡喝酒嗎?」
他點點頭:「劍術,美酒和女人,我都喜歡!」說完,他的神色一黯:「只可惜,我喜歡的女人死在了大火之中……即使是個妓子,但她也不該那樣死去!」
英落沉默不語。
永倉新八靠坐在牆角,幾個組員正在幫他處理傷口。他卻恍然不覺,直勾勾的看着英落說道:「公道,我很期待!」
「是嗎?」英落點點頭:「放心吧,會有的!等結束之後,就去一起喝酒吧!」說完她又笑着補充了一句:「你請客!」
「沒問題!」
英落輕笑一聲,再次灌下美酒,然後用手背擦掉嘴角的酒液,菊一文字一指,對着新選組眾人說道:「下一個!」
她,還遠不是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