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御劍流的強大毋庸置疑,但並非毫無限制,只有身體強壯,體型高大的人才能完全的駕馭它。比方說是比古清十郎那樣擁有強健體魄的人,又或者是英落這樣天生沒有極限的人,否則的話,哪怕是劍心那樣的劍術天才,沒有足夠魁梧的身體,也會在斬殺敵人的同時斬殺自己的壽命,更不用說是黑瞳這樣年幼且飽受藥物腐蝕的少女了。
劍心揮劍僅僅是消耗自己的壽命,而黑瞳則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強大的力量之所以寶貴,就是因為它需要承擔常人難易支付的代價!
「黑瞳沒事吧?」威爾頭上打着繃帶,急匆匆的打開房門,看到的是坐在床上,半眯縫着眼,明明快要睡着卻抱着小袋子不停往嘴裏送點心的黑瞳。
兩人對視一秒,黑瞳彎下身子,將點心袋攬在懷裏,呆呆說道:「不給你吃喲!」
威爾突然有些想哭……
「威爾君,你傷的也不輕,應該好好臥床休息的!」站在床邊的蘭開口說道。
「我沒事,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威爾說着,才看到艾斯德斯也在房間,先是一愣,然後羞愧的低下了頭:「對不起,隊長!我這次完全沒派上用場。」
「你知道就好!」艾斯德斯淡淡說道:「但我被誘餌吸引,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也一樣無能,今後你我二人就一同努力,為今天的失敗做出補償吧!」
威爾連忙點頭:「是,請放心,我必將引以為戒,絕不會再讓相同的事情發生!」
「很好!」艾斯德斯微微一笑,扭頭對蘭說道:「走吧,我想我們應該給某些人留出些空間。」
蘭也笑了起來,點點頭,跟艾斯德斯一起走出了房間,最後還帶上了門。
房間中只剩下黑瞳和威爾,氣氛變的有些尷尬。
黑瞳和威爾突然同時說道:「你的傷沒事吧?」
兩人一愣,又同時說道:「沒事!」
短暫的沉默之後,兩人突然笑了起來。
威爾摸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事就好,放下吧,下次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戰鬥了!」
「嗯!」黑瞳的話不多,她點了點頭:「謝謝你。」
「那個……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對了,你巡邏的區域就交給我吧,保證不放走一個蟊賊!」出身鄉下的威爾並不懂得海誓山盟的情話,他只會從最簡單的地方來關心對方。
門被輕輕的關上,威爾站在房間外面,面色凝重,他看的出來,黑瞳的情況不好,臉色更是差的厲害,花季的少女仿佛即將枯萎,隨時都有可能香消玉殞。
「是暗殺部隊的強化藥物,它會腐蝕黑瞳的身體,讓她在殺戮中逐漸虛弱,最終達到極限……而現在,黑瞳就站在極限的邊緣!」艾斯德斯沒有走遠,她站在門外,靠在牆邊雙手抱在胸前。之所以一直在等威爾出來,就是為了告訴對方真相,在艾斯德斯的認知中,隱瞞根本毫無意義,只有大膽面對,才有可能迎來一絲轉機。
威爾握緊了拳頭,又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他咬緊牙關,用干啞的嗓音問道:「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
「當然有!」艾斯德斯充滿自信的說道:「我已經聯繫了暗殺部隊負責人,讓對方送來解藥;另一方面,我也讓時尚博士放下手中的研究,全力開發可以治療黑瞳的藥物,就算這樣還不行,不是還有女神商會嗎?我們可以用帝具去跟她們交易,換取黑瞳的健康!」
威爾聽了精神為之一振,隊長就是隊長,無論何時都這麼可靠!他感激的點頭:「如果需要帝具的話,可以用我的『貴族戰車』……」
「不行!」艾斯德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你必須要保證足夠的戰力,沒了帝具的你,毫無價值!」
「那萬一暗殺部隊和時尚博士那邊都失敗了,要用什麼帝具跟女神商會交易啊?」
「我會向皇帝申請一件帝具的,看在我這麼多年的功勞上,他一定不會拒絕!」艾斯德斯說完語氣一轉:「就算被拒絕也無所謂,帝具什麼的夜襲可有不少呢,擊敗他們,光明正大的獲取戰利品,然後拿來救助我們的戰友,這不是合情合理的嗎?威爾,為了黑瞳,你一定會取得勝利吧?」
威爾神色一凜,大聲說道:「是的,我必將取得勝利!」
艾斯德斯彎起嘴角:「是我們必將勝利,別忘記,你並不是一個人!」說着,從她身後走出數個人影,有蘭、賽琉、波魯斯、時尚博士,大家微笑着點頭,讓威爾一陣感動:「大家……」
「黑瞳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哦!」賽琉眨了眨眼睛說道:「消滅惡徒,拯救同伴,這就是正義!」
……
相比於狩人的樂觀向上,夜襲這邊卻是愁雲慘澹。
雷歐奈重傷,赤瞳斷臂,拉伯克更是瀕死,這次十拿九穩的伏擊卻因神具的出現而失敗,不僅沒有取得應有的戰果,還損兵折將,幾乎全軍覆沒。
娜傑塔又一次認識到,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根本毫無意義,神具必須要用神具才能對抗,面對擁有兩名神具使的狩人部隊,夜襲根本毫無還手之力,要麼是乖乖解散,夾着尾巴從帝都離開,要麼就是用帝具去交換神具,獲取相同的戰力!
雨越下越大,好消息是這樣的天氣應該能阻隔追兵,壞消息是氣溫越來越低,而為了隱藏行蹤,夜襲的眾人連點火取暖都不行。
更慘的是瑪茵,作為狙擊手的她被安排警戒,已經被冰冷的雨水澆了兩個多小時,渾身早已濕透,更是凍的嘴唇發青,但她必須堅持下去。
塔茲米和須佐之男在照顧傷員,雷歐奈還罷了,半獸化的她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就算放着不管,也能逐漸恢復。比較嚴重一些的是赤瞳,斷臂讓她大量失血,失血又帶來了失溫,赤瞳早已昏迷,她嘴唇發白,即使塔茲米將自己的衣服蓋在她的身上,赤瞳還是不停打着冷顫,如果再不想辦法維持體溫,等待赤瞳的只有死亡。
最嚴重的拉伯克,雖然是逆刃刀,但強大的力量不止斬斷了他的帝具交叉之尾,更是打斷了他的骨頭,震碎了他的內臟,面對這種程度的內傷,就算立刻送到醫生那裏也是九死一生,更別提在這個逼仄寒冷的小屋中了。
這間屋子就在帝都中,是夜襲的一處秘密藏身地,娜傑塔反其道而行,故意潛伏在艾斯德斯眼皮子底下,反而躲過了狩人部隊的搜查。
「這樣下去不行,boss!」塔茲米來到外間屋子,對娜傑塔說道:「赤瞳和拉伯克必須立刻送醫,否則他們會死的!」
娜傑塔嘴裏叼着香煙,面無表情的說道:「放心吧,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那撐不過去怎麼辦?」塔茲米再也忍受不了娜傑塔冷酷的態度,一個箭步上前抓起對方的衣領,氣沖沖的問道:「難道我們就要眼睜睜的看着同伴死去嗎?」
「那你說該怎麼辦?」娜傑塔冷冷說道:「送他們就醫然後被狩人發現,再搭上更多的人嗎?」
「可……可夜襲不是正義的部隊嗎?坐視同伴死去而無動於衷,這算哪門子正義!」
「正義是有代價的,塔茲米!」娜傑塔厲聲說道:「不流血的革命從不存在,新國家總是建立在無數人的屍骸之上!」
「那樣的新國家不要也罷!」塔茲米大喊道:「蔑視生命,不講情義,這樣的革命軍又跟帝國有什麼分別!」
「你太感情用事了,別再說這種天真的話!」
「這才不是天真!為了未來而放棄現在,是你太冷酷了!」
「我……」娜傑塔話音未落,須佐之男從裏間走出來,面色凝重的說道:「拉伯克醒了,他想見你!是迴光返照,他已命不久矣。」
塔茲米在震驚中鬆開了雙手,娜傑塔丟掉了嘴裏的香煙,整了整衣領,輕嘆一聲,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
娜傑塔坐在床邊,拉伯克枕在她的大腿上,雖然臉上死氣環繞,卻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知道嗎?」拉伯克突然說道:「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你了。」
「嗯,我知道!」
「我加入革命軍,加入夜襲,也不是為了什麼新國家,其實是為了接近你!」
「嗯,我也知道!」
「既然如此,你不打算向我說些什麼嗎?」
娜傑塔沉默不語。
拉伯克無奈的說道:「哈,還真是個無情的女人啊!」說着,他又語氣一轉,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不過能死在你的懷中,我還真是幸福啊!」
「娜傑塔……」
「嗯,我在!」
「等我死後,用我的帝具去跟女神商會交易吧。我們必須要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取得勝利!」
「……我會的。」
「那就好!」拉伯克閉上了眼睛:「布蘭特一個人在地獄一定很孤單吧,我也該下去陪他了。別急着來找我們啊,要是再碰上跟我一樣的好男人就嫁了吧,至少當上奶奶……再……下來……與我們……」
拉伯克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睡着,一滴淚水掉在他的臉上,又從他的眼角滑落。
娜傑塔將拉伯克的腦袋輕輕的放在枕頭上,站起身來,點上一根香煙,深吸一口吐出大片煙霧。
「很可惜,除了你這個笨蛋,再沒人會喜歡我這樣冷酷的女人了!」娜傑塔的手撫在拉伯克的臉上,溫柔的說道:「現在……好好休息吧,拉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