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人,李華勇一時間有點發懵,他甚至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這不能怪李華勇心理素質不行,事實上李華勇的心理素質比大多數人都好,可面前這位畢竟是偉人啊,是整個二十世紀有數的偉人之一。
可現在一位偉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他在沖你「慈祥」的微笑,他主動和你說話,他甚至問你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李華勇注意到:老人家剛才問的是「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這個讓李華勇怎麼回答?
要知道在這之前,李華勇可是剛剛吐槽一句,李華勇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的吐槽有沒有被老人家聽到,所以他這個時候不好作答。
退一步說,就算自己的吐槽沒被聽到,可老人家的這個問題太空泛了,李華勇同樣不知道怎麼回答。
最省事和最偷懶的做法,就是告訴老人家「我現在是在工作」,可關鍵的問題是,李華勇今天做的不是普通正常的工作啊,他總不能告訴老人家,今天因為您的到來,我正在阻擋正常的施工…
因此在那一刻,李華勇呆頭鵝般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他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在這一刻,李華勇自己想想都覺得有點丟人。
當然了,除了李華勇自己之外,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想想那畫面:一位面相忠厚老實的年青工人站在那裏,突然之間,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過來和他「親切的交談」…
因此李華勇現在的反應,在旁人看來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他如果是其他反應那倒真是不正常。
不僅是其他人,「他老人家」同樣沒覺得異樣,他可能見過太多類似的反應。老人家的臉上依然掛着笑,他看了李華勇一眼,換了一個話題:
「小同志看上去蠻年輕的嘛,你叫啥子名字?今年好大年紀?」
「我叫李華勇,今年十…還…還不到。」
李華勇總算是開口說話了,可是他這一開口,旁邊的人更是連連搖頭,心說他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啊,他怎麼這麼會挑人?在那麼多工人當中,他怎麼一下就挑中一位如此老實巴交的。你看這小伙子,面對如此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利索,這明顯就是被嚇傻了呀。
當然在所有跟過來的隨從中,有兩個人的反應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中一位是蔡老頭,另一位就是田欣田大記者。
蔡老頭是心裏迷惑,畢竟在跟過來的這些人當中,蔡老頭算是最了解李華勇的,他心說以這傢伙平時展現出來的素質來看,他不至於是現在這個反應啊?所以他稍微有點迷惑。
而田大記者呢,在這一刻她除了更加「鄙視」李華勇之外,更多還是在為李二愣子感到可惜。心說他老人家也是,他們兩個明明站在一起,你怎麼就逮住這個素質低下的人問個不停呢?你應該問旁邊那個呀,旁邊那個才是素質高…
只可惜田大美女只是干着急,不僅是她,在場包括蔡老頭在內的所有人都只能是干着急。在這樣的場合,別說是他們這個級別的人了,就算是級別高得多的人,這時候也不敢打擾他老人家和人聊天的興趣----因為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當李華勇結結巴巴說了第一句後,「他老人家」臉上笑意更濃,他繼續興致勃勃的和李華勇拉起了家常。
諸如「小伙子你是什麼地方的人?」「你父母是幹什麼的?」「你家中還有幾位兄弟姐妹?」「你是什麼時候出來參加工作的?」等等一系列家常問題問完後,李華勇早已汗流浹背,而旁人更是頻頻搖頭。
李華勇當然不是真有那麼不堪,關鍵是這些在旁人看來的「家常問題」,對李華勇來說卻是真正的難題啊。比如別人問他的家鄉,「李家坳」那地方李華勇就從來沒去過。別人問他的父母,他對這具身體的父母根本就沒有任何印象。
因此他的結結巴巴那是肯定的,他看上去的「反應遲鈍」那也完全可以理解的。可是當這一切落在旁人眼中,可以這樣形容:
一位老實巴交反應遲鈍沒見過世面的年青工人形象很鮮活的呈現在大家面前。
不過還好,他老人家雖然依然顯得興味盎然,總算是不再問那些「家常問題」了,他開始問起了李華勇的工作:
「你這個娃娃,你在這個工地上主要都是做什麼的呀?」
李華勇一愣,隨即苦笑。就先不說自己從「小同志」變成「娃娃」吧,就拿這個看似非常普通的問題,到了自己這裏同樣不好回答。在這一刻,李華勇心說穿越之人果然是與眾不同啊,怎麼旁人那裏的「家常問題」,到了自己這裏統統變成複雜問題。就拿自己在這個項目的工作來說吧,那還真夠複雜的,那還真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得清楚。
從表面上看,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一個包工頭,是正兒八經和「華夏建總」簽過勞務協議的包工頭。但實際上呢,自己其實是蔡老頭他們利用的一個工具,是他們推出來的一個過河卒子。李華勇自己給自己定位,自己在這個項目中其實就一個打醬油的。打醬油就是自己的主要工作。
不過這樣的話,那當然不足為外人所道啊,更加不能說給他老人家聽。
「這個這個…您看到這些設備了吧,我在咱們項目,就是管這些設備的。」
「嗬,娃娃了不起,原來你還會操作這樣的大傢伙啊。」
大家都是站在一個塔吊下面聊天,聽李華勇這麼一說,不僅是「他老人家」,所有人都以為李華勇是一位開塔吊的司機。
「不不不,我不是機械操作手,我剛才的意思是說,我…我是負責管理這些設備起降的,不僅是這個,還有那個,那個…」李華勇指指周圍包括卷揚機在內的起降設備:「這些設備的起降都歸我管。」
李華勇這樣說也是沒有辦法呀,他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是生怕周圍哪位領導突然發個神經,讓他來個現場操作一下,那豈不是更傻了眼?因此李華勇必須打這個預防針。
聽到李華勇這樣解釋,「他老人家」明顯楞了一下,他的臉上雖然還堆着笑,但笑容明顯已經隱去不少:
「咦?那娃娃你就更了不起咯。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如果把這些運送設備比作交通,那你就是這個項目的交警隊長?」
說到這的時候,「他老人家」轉頭看了蔡老頭一眼。他和李華勇說話的時候還有笑意,看向蔡老頭時候已經笑容全無。
不僅是他,所有在場中央領導,省里領導以及市里領導,這時看向蔡老頭時都已經沒有笑容。這時很多人心中都有一個念頭,心說這「華夏建總」做事那也太不靠譜了吧,連他老人家都說了,這樣一個崗位那就相當於這個項目的「交警隊長」。如此重要的崗位,你們怎麼就能交給這位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年輕工人?你們還能再靠譜一點嗎…
「對對對,您老人家這個形容,真是絕了!」這時候李華勇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聽您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自己的工作像一名交警,不過交警隊長可不敢當,我們項目真正的交警隊長是他…」
這個時候李華勇終於讓李二愣子刷了一次存在感:
「在這個項目上啊,我最多算一名交警副隊長,對對,就是一名交警副隊長。」
李華勇的話讓人陣陣無語,同時讓很多人哭笑不得。「他老人家」現在就有點哭笑不得。他帶點哭笑不得的口吻對李華勇說道:
「哦?哈哈,你這個小娃娃喲,那我們的小李副隊長,你們平時是怎麼工作的呀?」
李華勇深深看了面前這位老人一眼,說實話在場這些人的不以為然,李華勇都是盡收眼裏的。這時候李華勇心裏也有點來氣了。他心說像田欣那樣的小姑娘也就算了,她畢竟年輕,可你們這些都是有閱歷的領導啊,難道你們這些人還看不到我「李副總工」的優秀?
「杜師傅,麻煩您去一趟調度室,把我那本施工日記搬過來,我讓各位領導看看我平時是怎麼工作的。」
在這個時候,李華勇決定顯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