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的包容和忍讓只會讓那些偽善的人有的不停的踐踏你的底線,而不是內心強大的表現。鳩嫵師妹,你說是麽?」
男人緩緩揭下面具,和男人渾身妖邪氣質不同,面具下是一張清風朗月,白露蒙霜般精緻無瑕的俊臉。
容兮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某個第一次見面,卻能夠叫出她身份的男人:「果然,造化乾坤之術,不輸與我的人,只有你了。逆凰師兄」
替人續命這種事情,可是要耗盡修為的,他卻能試,這個男人,果真如傳說中所說的那樣,肆無忌憚,任性癲狂。
「老頭子過世,你卻不見蹤影,本尊本來以為,他的眼光也不過如此,選的繼承人還不如本尊這個不孝子,卻沒有想到」
男人的話,戛然而止。
容兮卻是懂了,卻沒有想到,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雲露了。
「因緣造化,本來就是人的命理,我有這命數,全靠上天垂憐。」
「你倒是好命。」男人冷靜的看着她額頭的那朵冰蓮花,眼底沒有多餘的溫度:「他捨得以命易命救你,倒是心疼你。。」
逆凰和九華山第二峰峰主決裂,是在容兮上山之前,所以,她只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神秘莫測的師兄。
但是從來沒有見過真人。
「好命的人可不只是我,師傅在世的時候,天天惦記着你,卻始終沒有見到師兄你一面。」
逆凰低眸,冷哼一聲,繼續替旁邊的男人治療,手中的銀色霧氣源源不斷的滲入男人的身體。
男人冰冷而又麻木的身體恢復了紅潤,異樣蒼白的嘴唇也開始泛着濕潤的光澤。
容兮找了個地方,隨意的坐了下來,本來修習幻術的時候,她也習慣了在安靜黑暗的地方。
如今這個環境,看高手施法,倒是對她修為的提高有很大的幫助。
逆凰看見容兮坐下來,也沒有說話,繼續他的治療,被治療的那個男人不知道是被何人所傷,渾身沒有一塊好肉。
身上青紫色的痕跡遍佈,像是被人用硬物敲打出來的,一片一片的,有些駭人。
在這么半黑不亮的環境中看,就像是喪屍一樣的恐怖。
地板上不知道為什麼,冷的像是冰窟似的,坐在地上一股股的冷氣不斷的往上冒,容兮本來準備運氣暖身,卻聽見逆凰忽然問她:「怎麼死的。」
「什麼怎麼死的?」容兮冷魅的眉眼沒有波瀾,淺色的瞳里莫名的折射出一分戾氣。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日晚宴,她這好師兄可是和夜紫宸,坐在一桌啊。
「你說這男人啊?看上去像是被人打死的,真可憐,也不知道是誰啊,下手挺狠的。」
聽着容兮答非所問,逆凰挑了挑眉,桀驁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複雜的情緒開始蔓延,緩緩收回手:「我問,你怎麼死的。」
「跳崖死的。」
「」冷峻的劍眉,帶着些許溫怒,浪蕩不羈的逆凰邪肆的舔了一下唇,站起身來,逼近容兮:「我的意思是,誰把你弄死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你又不幫我報仇。」
「」
容兮一副你問這個做什麼的表情看着逆凰,逆凰卻是一副你怎麼什麼都說不清楚的表情看着容兮。
「你說,說不定我可以。」
「你傻啊,為了你一個說不定就把秘密告訴你。」
「」
很久沒有體會過被人頂嘴而噎住的無語感,逆凰氣着氣着反而氣笑了、
「果真是老頭教出來的人。」
「你也是啊,果然是師傅的種。」不好搞啊。
逆凰忽然伸出去拽她,容兮挑眉,一腳就踩到了他的手上,逆凰吃痛:「你竟然敢踩本尊?」
「這有什麼不敢的,師傅說,他走了,我要把你當做弟弟一樣,教訓弟弟,為什麼不可以?」
「弟弟?」逆凰再一次被氣笑:「老子比你大十幾歲。」
「那有什麼,我都不介意你老,你憑什麼嫌棄我小?」
逆凰被女人口中吐出的話給堵到說不出話來:「媽的。」
「不想讓我當姐姐,想讓我當娘?你早說啊,不過這不太合適吧,我都沒有成婚,有你這麼大的一個兒子多敗壞名聲啊。叫姐姐就可以了,長姐如母,差不多的差不多的。」
「容兮!你真以為本尊不敢掐死你。」逆凰成功救醒了本來要死了的男人,自己卻被容兮氣的半死不活。
容兮看着怒意泛濫的男人,無所謂的眨了眨眼睛:「誰怕誰啊,本宮是吃熊膽長大的,還能怕了你不成?別人不了解我的根底,本宮就不和他們一般見識了。可是師兄你不一樣啊,你了解我的底細,揍起來不覺得欺負人啊。」
笑了笑,她露出瑩白的牙齒,無辜的說道:「奧,如果師兄你喜歡用術法或者比試玄黃之術都可以啊,反正半斤八兩,你折騰我,我也不放過你。」
男人俊臉微側,清潤的眸低終於浮現了一抹不願意多糾纏的神色,性感的唇間浮現一縷淡笑:「怪不得夜紫宸說你變了,原來整個人連靈魂都變了,你不怕我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你不怕他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有沒有搞錯,他敢對我不客氣?本宮不對他不客氣就算不錯了。夜紫宸,他算是哪根蔥?!」
「你跟他有仇?」
「有尼妹的仇,他還敢對我不客氣,他欠我的兩條命都沒有還。他若是敢率先對我下手,看我不整死他。還有,你必須幫我。」
「本尊?憑什麼,你算哪根蔥。」逆凰得意洋洋的說道,仿佛要報剛才被她壓了一頭的仇。
「喲,人家是你師妹呀,你若是不幫,我就讓第二峰的人去刺殺他,反正夜紫宸不死,第二峰不消停。師傅留給我的基業,我怎麼折騰都沒有關係吧,師兄?」
逆凰停留在容兮身上灼熱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盯出一個洞來,好半天才吐露出三個字:「算你狠、」
「所以呢,師兄,你要和我一起對付他麼?」
「前些日子,他還讓我對付你呢,本尊欠他的人情都沒有還,不幫他對付你就是給足你面子了,你他媽還好意思獅子大開口?」
「為什麼不好意思?」容兮沒有想到和逆凰討價還價如此有趣,如果這個男人正常些,還真的可以交個朋友。
「你男人背後勢力那麼強大,你不讓他幫你,你讓本尊幫你做什麼?我吃飽了撐的了,要幫你?」
「你說疏離?」
「疏離?呵,西涼太子暗地裏是下六峰共主,你難道不知道?」逆凰眼眸泛着冷漠的波瀾。
「什麼?」容兮這是真的不知道啊,她學成之後就回國了,哪裏有空去了解什麼共主不共主的。
她以為師傅說讓她當少主繼承第二峰只是開玩笑,表面上如此背地裏還是希望逆凰回來繼承峰主之位的。
卻沒有想到師傅是認真的,無私的想把自己的基業全部都交給她。
她其實這些年忙着管理軍隊,沒有分心管太多的第二峰的事情。
「除了九華山前三峰之外,其他六峰全部都被弒天聖君給收服。別人不知道這個弒天聖君是誰,你作為第二峰峰主是吃屎的嗎?這都不知道。」
「尼妹,你才是吃屎的,我那時候還是少主,你罵的是師傅好嗎?」
逆凰嘴角的譏笑頓時僵硬住,看着女人露出的整潔漂亮的貝齒,忍不住呸了一聲。
他怎麼就講不過她呢?見了鬼了?
「不過疏離這麼厲害我倒是放心了。」
「你倒是心大,下六峰女子居多,手下大多數都是女人,你就不怕來一個美女把你男人給搶走?」逆凰看着她得意,頓時不滿了。
「哪個女人不怕死的敢在本宮頭上拔毛,本宮大殺四方的時候她們毛都沒有長齊呢。」
說着說着,容兮忽然露出了陽光明媚的笑容,這笑容看的逆凰瘮得慌,他薄唇下壓一個弧度,十分芥蒂的抽回自己的手:「不幫。」
「誰讓你幫忙了,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雖然不想對女人動手,但是到時候真的沒有辦法,本宮還是得出手啊。」
「」逆凰不在說話,收起眸底的些許愕然,有些慶幸,當初沒有留在第二峰。
沒有和這個謎一樣難處,有着氣死人不償命毒舌功力的女人一起。
「師兄,師兄。」容兮挪動腳步,朝着逆凰的方向走去。
原本逗她的逆凰像是躲避病毒一樣,連忙朝後閃躲,鬼魅般的身影也是沒誰了:「男女授受不親,你離我遠一點。」
「喲,誰想靠近你了。師妹只是有些事情,想找師兄你問問。」
「呵,終於有求於我了啊?呵呵,本尊不想說,你哪涼快哪兒呆着去吧,別出現在本尊面前了,膈應的慌。」
「師兄你就這麼對待你家如花似玉機智可人的師妹?」
「你他媽和老頭子說的一點都不一樣,本尊還能怎麼對待你?」
假的,都是假的,想起老頭子沒死前寫信給他誇獎這個師妹的話,逆凰臉都青了,當初死老頭還想撮合他們在一起。
可還好沒有撮合。
這女人,當對手還差不多,當女人?算了吧,他看有點折壽。
夕陽西下,夏日的黃昏染紅了天際,大片的彩霞的彩光折射進幾縷到房內。
容兮盯着逆凰看,男人的背影很寬闊,很像是父親的肩膀,男人很高,坐着的時候脊背挺得很直,眉目之間的那縷雲淡風輕和師傅很像。
她以前習慣了軍姿的時候也是這般坐着的,但是在那之前,是受師傅教導督促才養成了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習慣。
看着背影寂寥的逆凰,她又想起了細心教導自己多年,把自己當做女兒一樣疼愛的擎天。
師傅沒有告訴過她,她這位師兄到底是怎麼跟他鬧翻的,只是提過,那是不可挽回的事情,讓她如果有一天遇到了師兄,也不需要多問。
歲月風乾了遺憾,殘留下來的,只有該釋懷的往事。
她當初不懂,直到師傅離去,才明白,和生死相比,很多,都是小事。
珍惜眼前人,把握現在是最重要的。
「咳,咳咳。」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忽然又有了氣息,雖然很淺很淡,但是卻還是可以感覺到他又恢復了生機。
「水,要喝水。」
少年無意識的低喃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久沒有喝水的關係,那聲音像是烏鴉一樣難聽,像是陳舊的磁帶,次次嘎嘎的。
逆凰轉眸看了一眼她,容兮挑眉。
看她是什麼意思,她又不習慣伺候人。
再者說了,她就算是習慣伺候人,也要這個人對她很重要才對。
「幫忙去端水。」逆凰大概看着這要死不活的人也是有些不耐,直接縮回手,拿過絲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仿佛嫌棄有多髒似的。
「自食其力,水就在你背後三米處。」
容兮沒有理會逆凰,依舊保持着席地而坐的姿勢,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要死要活的少年。
逆凰使喚不了容兮,也只是慵懶的看着她,女人姣好的身段包裹在寬大的衣袍中,滲透出幾分難得的清純之氣,幽光打在她的眼睫上,女人的眼底冷漠的和他有的一比,根本就沒有尋常女子該有的害怕,自然,也沒有憐憫。
「女人,不都是心軟的動物嘛?」
「那要視情況而定,師兄你和我都不是在單純的環境裏活下來的,應該知道泛濫的同情心和聖母心,有時候是戳心利劍,是給自己造成麻煩的根源。」
男人一貫毫無波瀾的眸子此時竟瀲灩的泛起幾分斑駁的色彩來,沒有反駁她的話。
他緩緩起身,走到水壺邊,雅致的倒水,沒有第一時間給缺水的少年,反倒是自己淺淺的抿了一口:「你知道這個少年是誰麽?」
「他是誰和我有什麼關係麽?」
「夜紫宸叫我救醒他。」
「」容兮顯然是一愣,逆凰和夜紫宸私下有聯繫她知道,可是卻沒有想到她師兄能夠為了夜紫宸出手救人。
「你再看看他,真的不認識嗎?」
「?」容兮慵懶的坐在地上,魅惑的掃了一眼地上看不出容顏的少年,眉宇間尊貴的氣質難以讓人忽略:「本宮該認識他嘛?」
「容家三小姐派人弄死的人。」逆凰看她滿不在意的樣子,似笑非笑的提點了一句。
然後這一句,也沒有讓容兮內心起多大的波瀾:「弄死就弄死,她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只是可憐了這個孩子。」
「孩子?」逆凰稍有不解,聽到容兮對少年的稱呼,邪肆的勾唇:「你知道容顏兒為什麼急着把他弄死嗎?」
容兮看着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拋過來的逆凰,緩慢的站起身來,開飯的時間應該到了。
雖然是抱着躲避喬雪尨的心情出門的,但是總不能錯過她娘親做的第一頓飯。
逆凰身影一閃,在容兮站起來的瞬間揪起了她的衣袖,看着她確實不像是有興趣的樣子,心裏的無奈又湧現了上來:「容顏兒懷孕了。」
「奧」容兮眼底滿是好看的水色,彎頭,看向逆凰,對上了男人的眸:「這事我知道沒有什麼好說的。」
「孩子是他的。」逆凰說話的瞬間,容兮又往前邁了一步,打開了窗戶,微冷的光側露出來,恍惚間,她看見了對面樓閣的人。
是疏離,還有一個漂亮有氣質的美女。
恩
眼底浮現了晦暗不明的情緒,她心裏終於浮現了一股,叫做不悅的情緒。
很好,很重要的事情,是見美人嗎?
逆凰看見容兮終於停下腳步,不着痕跡的提點道:「孩子是這個男人的,若是夜紫宸知道了,你猜會怎麼樣?」
「不感興趣。」幽暗的眉眼盯着對面洽談的男女,霧氣繚繞的眸,多了一分叫做危險的情緒。
「師兄送你一個見面禮,這個男人交給你處理,恩?」
容兮凝眉,玩味的品味了逆凰的這句話,半響,才道:「交給我?憑夜紫宸對我的誤解,他會以為是我費盡心機的下套想要讓他的情人難堪,本宮有必要做着吃力又不討好的事情嘛?」
「你不是恨他嗎?」逆凰對於容兮冷淡的情緒,很是不滿,挑逗她的心思越濃,越是想要和她進一步交流:「恨他,這個男人就是你報復他的工具。你看看,他費盡心思要娶的女人,是這麼一個朝三暮四的盪貨,連孩子都不是他的,頭上這一頂綠帽如此耀眼,不真是你折磨他的第一步嗎?」
容兮轉頭
扯了下嘴角,看着逆凰那張風光霽月的臉:「師兄和夜紫宸難道不是朋友嘛,幫我對付她,我敢信嗎?」
「如何不敢信,剛才鼓動本尊幫你,現在本尊送你見面禮,反而不敢收了?」
容兮瞥了他一眼,回答略顯敷衍:「我管他要死,他最好綠帽子帶一輩子。」
「看看,你這虛虛實實的,本尊也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剛才你還說要弄死他,現在卻懶得管他了。難道這麼大的仇怨,你就不報了?」
逆凰做事喜怒無常,前一秒還是冷酷無情的殺佛,後一秒已經是能笑米米的和她開玩笑的笑閻羅。
容兮心情不好,看着對面和疏離交談的女人,多說一個字都嫌煩,索性連理都不理逆凰。
但是逆凰此人,偏偏不喜歡事事順着他的人,雖然容兮將他氣到辦死,但是他反倒是來了興致。
對面的交談還在繼續,原本半開的原木窗戶被守在房內的凌寒關上,容兮處在偏角,看着那扇被關上的門,嘴角浮現一抹冷酷的笑。
夜疏離離開之後,房內的女人看着沒有被動過一筷子的吃食,默默的拿起筷子,開吃。
「小姐,傾城郡主才是你的敵人,你為什麼反過來對付林珊珊?」旁邊的侍女關好門,走到池妖月身側。
「就單純看不慣她那副想搞死人的惡毒心思,這老女人跟毒蛇一樣令人密思極恐。」
「真是心疼當年被本小姐白白送給林珊珊的那隻狐狸,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任,我賠罪是我賠罪,但是她虐殺是她虐殺。
人和動物都有血有肉,我本來以為她是純善的姑娘,可是沒想到她的心比誰都毒。」
那好啊,狐狸和她都要受到了同等對待,很公平啊,賣什麼慘,誰也別洗了。
池妖月聞着房內男人留下的體香,痴迷的嗅了一口:「還是停留這麼一下下。」
「小姐你說的太對了,自己種下的惡果自己享用。不過聖君看來已經心有所屬,小姐你是不是該放手了?」
「放手?還沒有和情敵交鋒呢,怎麼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