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農村家庭,本來我也算的是一個富二代吧,家道中落以後,我就成了貧困戶。其實我不在乎日子過的有多苦,只是我作為孩子的心性被泯滅的一絲不剩,作為男性的尊嚴蕩然無存。
這一天,父親是先從賭場回來的,聽說黑龍那邊好像找爺爺有什麼事情所以可能會晚點回來。其實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了無數次了,家裏人也沒有人知道黑龍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但從賭場這一方面來看已然明白他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做的買賣也一定是見不得人的。顯而易見的是爺爺也摻和進去了,對於母親來說,以前自己的這位公公就鋃鐺入獄過,要是動起壞心眼來也是簡簡單單的。而父親自從奶奶離開之後就一直抱着無所謂的態度,好像自己的父母做任何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似的。
黑龍送來的菜已經吃完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我被後奶奶接了回來,那個時候姑姑已經從學校畢業了,已經在鎮子上的初中任教初中老師了,全家都為她有出息感到很高興。基本上每天我下課她放學就會來大院裏看看我,偶爾是喝父親聊會兒天,更多的是坐在我旁邊教我怎麼一筆一划的寫好字。畢竟我的字被我全家人都嫌棄,一直到現在。父親從小就是出了名的字好,家裏也有不少他得到書法第一的獎狀,無論是硬筆字還是毛筆字,他的字都寫的有些令人忍不住欣賞的神情。
或許在他的眼裏,有一個字寫的不好看的兒子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吧。
家裏人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發現的,自從爺爺和奶奶分開之後,父親喝酒的頻率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一次喝的量也越來越大。沒人分的清他什麼時候是醒着的,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是醉着的。那個時候的父親五官還是一樣的精緻,你會情不自禁地看着他飲酒的樣子。每一次都是抿那麼一小口,動作不慌不忙,細膩中帶着一絲優雅。
那天爺爺回來的很晚,我只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緊接着又是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時間間隔了大概有十分鐘左右,自那以後我就睡着了。沉睡之前只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父親和母親的耳語聲,好像在議論着爺爺這次出去又幹什麼去了。
我那個時候其實是對黑龍有一絲印象的,只記得他長得很高,他身後的那些人也好高,我須得把脖子昂的筆直才能看清他們的下巴。他們好像從來不會笑一樣,神情總是十分嚴肅,哪怕他們把我抱起來我也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更反感他們的鬍渣子觸碰我臉頰的感覺。
其實我小時候長得不怎麼好看,我見過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有些灰頭土臉的,我自己看了都沒有把自己抱起來的欲望,可能這也算是一種客套吧,總之我是不理解的。
……
「二爺,我心裏總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龍哥這次給咱任務的時候那眼神可不對阿。」
「你想那麼多幹嘛,龍哥交代的事情我們照做就行了,難不成你還信不過龍哥嗎?」
爺爺看着窗外,點了一根煙,嘴上這麼說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以往黑龍從不會把危險的任務交給自己和大飛,畢竟對於行內的事情他們了解的還不夠深入,雖然在蘭州完成交易的時間不短了,但是卻從來沒見過交易的真正的內容。這次黑龍給他和大飛派發任務的時候,眼神里的凝重是能感受到的。以前他們不是接貨就是運貨,但是這回他們的任務不是接貨,車子山也沒有帶任何東西,黑龍讓他們接的東西是一個人。
「二爺,你說這是個什麼人啊,居然還需要咱們兩個人親自去接,這又不是什麼大任務,龍哥的顏色那可不好看阿。你說咱這次接的人不會是什麼危險人物吧,咱這任務不會有掉腦袋的風險吧。」
爺爺嘆了口氣:
「誰知道呢。」
接着他也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瓶二鍋頭還有一袋牛肉出來,轉頭看向大飛:
「這事兒咱也不好說,只能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咱們現在別想那麼多,只管吃好喝好就行了。別管後面有什麼風險,咱現在不是還好好活着呢嘛,趕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說不定就是個簡簡單單的任務,等咱幹完了回去讓龍哥請咱大吃大喝不就完了。」
大飛向來是個大心眼的人,聽到自己最信任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心裏的擔子也算是放下了點,舉起酒瓶子就是一口,抓着一塊牛肉就吃了起來。其實對於真正的男子汗而言就是這樣,不會優柔寡斷地一直鑽在一件事情里出不來,把現在過開心了哪怕明天就要掉腦袋了也能笑的出來。
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不遠,應該是省邊界處。兩個人從擔驚受怕到開始議論那個人自己沒長腦子還是沒長腿為什麼不能自己過來,又或者他是不是黑龍的遠房親戚需要這麼神神秘秘的去接,又或者是交易的一方大人物要來會面。後來他們否決了最後一種想法,如果是什麼大人物,為什麼不是清一色黑色轎車去接,而是用貨車。
總之,他們此去要接的人一定是個奇奇怪怪的人物,要麼就是本人有古怪,要麼就是和黑龍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否則,黑龍不會這麼嚴肅。
路上有不少警察查車的站口,但那些有的是有門路的,有些沒有門路的他們見了也不像往常那樣害怕了。畢竟,今天他們的車上什麼也沒有,只有兩個正在高高興興喝酒吃肉的醉漢,還有一個眼饞的司機。
家鄉所在的省不算小,所以車子還是要開上一段時間的,而且黑龍給的時間對於這次任務來說比較寬裕。所以大飛和爺爺算是走到哪玩到哪,吃香喝辣的。完全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等待着他們,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車子開到指定地點的時候是清晨,兩人被司機叫醒的時候渾身的酒味很重,說話也是帶着醉意。下車的時候兩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周圍都是一片荒瘠,除了黃色的草根遍地居然連棵樹都沒有。爺爺和大飛從車裏找了兩個水壺出來先是猛喝了幾口之後對着自己的腦門澆了一遍。其實這個動作是爺爺先做出來的,可能是在碼頭上工作的習慣,大飛見這樣好像帶着些許男子豪情便也把自己澆了個濕透。
邊上除了一個小坡還有一條只能一次容納一輛車進出的路以外什麼都沒有,可能這個地方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荒涼吧。大飛和爺爺起初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司機帶錯了路,可是當他們用質疑的眼神看向司機的時候,司機卻把雙手張開表示他是按照指示開的,為什麼是這種地方他心裏也沒個數。
幾個人在車旁邊坐着,毒熱的太陽很快就冉冉升起了,這是唯一一個有陰影的地方,他們只能坐在這裏避一避。也不知道那個人什麼時候會出現,會從哪裏走過來。這麼大的地方,放眼望去看不到一個屋子,甚至連上廁所都得在太陽的曝曬下。整個一上午只有一輛過路的黑色麵包車經過,太陽曬得三個人連酒菜都吃不下去,香煙也只點了三四根而已。
驕陽的曬烤讓幾個人幾乎脫光了身上的所有衣物癱坐在車子旁邊,可能這次任務最艱難的地方就是在這裏吧。就在三個人感覺自己要被活活烤成臘肉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大飛的眼前。熱浪把那個身影變得有些扭曲,沒過多久,大飛就確認了眼前確實有個人在朝這裏走來。他拍了拍爺爺,爺爺也瞬間看到了眼前的東西。兩個人趕忙站起身眯着眼睛看着他。
那個人就這樣慢慢地朝着車子走來,也不怕太陽的毒曬,生怕一跑動就會發生什麼一樣。那個人一直朝着他們的方向前進,絲毫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他們確定了這個人應該就是他們此次的任務目標,所以趕忙上前想把他接過來。
但是就當跑到這個人身邊的時候,爺爺和大飛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人的臉漲的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曝曬的原因。當問起是不是黑龍安排的時候,那個人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些什麼,連遞過去的煙都拒絕了,只是看見水壺的時候猛喝了許久。
司機把他安排在了後面的車廂里,往裏面扔了一條毯子,放了點飯菜和煙酒水壺就關上了門。幾個人終於算是要返回了,在車上開着窗戶,雖然溫度還是一樣的折磨人,但怎麼說偶爾也有涼風吹進來讓身體舒服一點。就連水壺的水都有些燙嘴了,熬了許久才算是熬到太陽下山。
而這一路上,大飛和爺爺越發覺得心裏有些不適,再好吃的酒菜也變得有些難以下咽了。
那個呆在後面的那個人表現得越來越奇怪,給他送的飯菜從來沒有吃過,煙也只是抽了一根。每次給他送飯菜的時候他的臉色就比上一次更加重,從通紅變成了深紫色。這個人的各種表現都奇奇怪怪的,讓他出來透氣的時候從來不願意出來,而是用毯子把自己裹在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動也不動。
一直回到了酒店把人交給黑龍的時候兩個人都是一臉的疑惑,回到酒店後黑龍很開心,又把所有老大都聚集在了一起吃了頓大餐,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沒有喝酒。黑龍和幾位老大在吃飯的時候也好像在藏着什麼心事一樣,吃完的時候,黑龍看向了爺爺:
「老二,你等會兒和大飛先走吧,你們兩個舟車勞頓早點回去休息。我和剩下的人還有點不擇麼重要的事情要談,你們就不用操這個心了。也不用覺得我黑龍把你們不當自己人,確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大飛和爺爺同時點了點頭表示沒什麼意見,可是看着黑龍和其他老大的神情爺爺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談,但是黑龍已經這麼說了也沒有理由再問下去,再加上自己的身份特殊,雖然多知道點什麼對抓捕黑龍又幫助,但是自己也不想惹上什麼禍端。大飛吃完了最後一塊蹄髈就和爺爺起身準備離開了。
就在兩個人快要走出門外的時候,黑龍把他們叫住了:
「算了,還是讓你們一起看看吧,你們兩個人也為了處理生意這麼久了,沒什麼好瞞着你們的了。」
爺爺表面上雖然沒什麼反應,但是心裏卻惴惴不安的,大飛倒是表現很興奮的樣子。
黑龍帶着眾人坐上了一排黑色的轎車上,開了沒多久來到了一個廢舊的倉庫。門口有十幾個人在看守,看起來裏面應該有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爺爺心裏隱隱約約覺得馬上要看到的東西肯定跟這幾天的任務有關。
就在倉庫門打開的一瞬間,爺爺和大飛傻眼裏,裏面什麼都沒有,只有那個他們花了不少時間帶回來的人。那個人的臉已經漲成了深紫色,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如果不是他的胸部還有些起伏,看起來就和暴斃而亡沒什麼區別。
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上前把他扶了起來,爺爺和大飛疑惑地看着黑龍慢慢地走到那個人的跟前:
「拿出來吧,讓他們看看。」
接下來的一幕,是除了那個人死在自己眼前之後第二個讓爺爺目瞪口呆的一幕。那個人把手塞進自己的嘴裏,解開了綁在牙上的一根細線,慢慢地把那根線從他的喉嚨里抽出來,線的那端是一個密封的膠袋,拔出來的一瞬間那個人吐了好多東西出來。那個味道瞬間瀰漫了半個倉庫,十分難忍,臉色也好了一些。
接下來,他把手伸進了自己的褲襠里好像在解開什麼東西一樣,爺爺好像知道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本來就難忍的場面讓他的胃裏一直在泛酸水。就當那個人發出一聲哀嚎的時候,爺爺和大飛的胃終於忍不住了,直接彎下腰吐了出來,剩下的人都因為有心裏準備強忍住了。
只有黑龍一個看着卻十分歡喜,還在大聲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