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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醫院呆了一段時間以後,醫生就讓母親帶着父親回家調養了,畢竟之前小爺爺在走之前就跟醫生打招呼說,家裏的積蓄不能支持一直讓父親呆在醫院接受治療,正好父親也不想呆在醫院了。
用他的話說就是:太悶了,我受不了。
但是回到家以後,父親也只能整日躺在床上,太公就給他做了一副拐杖,方便他實在是無聊了出去走走。
自從父親出事了以後,母親也擱置了在廠裏邊的工作,期間的吃喝全都靠着以前的微薄的積蓄,還有小爺爺家的幫助。
日子勉強過着,雖然很苦,但是中間兩個人沒有發生任何矛盾,父親也沒有再去想以前的事情,母親每天就陪在父親身邊,躺在床上也陪着,出去走走也陪着,基本上在父親受傷那段時間兩個人形影不離。
除了母親下樓做飯的時候,只有那會兒父親是一個人的。
奶奶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父親從那天開始就沒有在任人面前提起過母親的事情,就算村里人問起來,父親也只會繞開這個話題講點別的。
我不知道父親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在自己受傷的時候,最需要母親關懷的時候,恰巧也是她離開自己的時候,可能就像一個失去依靠的孩子那樣,總不能跟小時候那樣蹲在地上哭起來,父親把這樣的壓抑了起來。
……
奶奶經過太舅公的介紹在太舅公的辦公大樓里做看電梯的阿姨,因為是太舅公弄進去的,所以工資也還算不錯。
雖然她之前也算是下定決心不回去了,但是心裏還是一直牽掛着父親和母親,也不知道他們小兩口現在怎麼樣了,自己走的時候父親也好像變了個樣,母親也好像受了很大刺激,這一個月吃得好住的好,但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老是惦記着大院。
奶奶想着在這裏也幹了有一段時間了,看看能不能跟太舅公請個假回去看看,看一眼放心也能好好在這上班。
奶奶看着太舅公送給她用來看時間的手錶,快要到下班的時間了,奶奶把電梯的層數按在了頂樓也就是太舅公的辦公室。
聽母親說,很早以前太舅公是一個很大官,辦公室自然也很闊氣,諾大一層寫字樓都是他一個人的辦公室。
奶奶敲了敲門:
「叔叔,我可以進來麼。」
看見自己的侄女來找自己,太舅公微笑着示意奶奶進來。
自從奶奶同意跟着太舅公來到這個城市上班,太舅公就欣慰了很多,不僅是因為對侄女的疼愛,更加是為了告慰自己的兄弟。
「叔叔,你看啊,我在這上班也有段時間了,我這心裏頭啊一直是放不想民豐那裏。反正我這裏工作也穩定了,平時也不怎麼忙,我想跟您請個假回去看看他們,就看兩眼就回來了,我也好放心是不是啊。」
太舅公在看見奶奶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就想到了奶奶可能是要跟自己請假回去看看,回去其實不是什麼難事,這電梯沒人看也無所謂的,但就怕奶奶回去了一去不復返,到時候自己再去請一次,自己作為一個高官面子上也掛不上啊。
「玉憐,不是叔叔不讓你去,這電梯沒人看是小事兒,請假回去也是小事兒,叔叔就怕你一去不回來了,又呆在那地方過苦日子,到時候我是真的沒臉到下面去見你爹。」
奶奶趕緊解釋:
「呸呸呸,叔叔你說什麼呢,叔叔吉人自有天相,見我爹還長着呢。再說了叔叔,我這就回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回來了,真的。這裏日子這麼好過我幹嘛要留在那您說對不對啊,我就真的讓我心裏這塊石頭放下來就行了。【】」
「真的就一眼?」
「就一眼。」
「那行吧。」
奶奶聽見太舅公答應了她就趕緊站起身離開了太舅公的辦公室,免得這個老奸巨猾的老頭反悔。
本來太舅公是想讓司機開着自己的車子送奶奶回去的,但是被奶奶回絕了,說是不想麻煩太舅公了。
奶奶連夜坐上了回縣城的長途車,帶上了這一個月自己掙的錢還有一些水果。
……
快到正午了,之前父親說是有點累就閉眼休息了一會兒,母親就下樓去準備午飯了,雖然積蓄加上小爺爺的幫忙並不多,但是太婆也會在地上種一些蔬菜,雖然吃的有些清淡,但是對父親的傷勢也有好處啊。
說是想休息,其實父親就是想讓母親出去透透氣,整天陪着自己也一定很悶。
剛閉上眼睛,父親就想起了自己出事的那一天,其實小惠的事情現在父親的心裏已經變淡了,現在父親心裏唯一過不去的就是奶奶的離開。
想着想着,父親感到自己的體內有一股暖流鑽入了下體,正要用拋物線的方式發泄出來,尷尬的是,母親剛剛下樓做飯去了,總不能這個時候把母親喊上來扶自己尿尿吧,這是個男人都不可能幹的出來。
於是,父親決定自給自足,靠自己僅剩能用的另一隻腳還有自己的雙手爬到廁所去。
可惜的是,父親爬到樓梯口的時候,雙手終於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整個人直接從二樓樓梯滾到了樓梯的轉口。
這個動靜也不算小,加上父親滾下去以後躺在地上的哀嚎,讓母親馬上停下手頭的活,趕緊往樓上跑。
這個場面,其實沒有多血腥,如果母親不是父親的妻子,說不定還會笑出來。
父親的腿還留在樓梯上,頭在樓梯轉口的角落裏,雙手攤在地上,父親的褲子被一種溫熱的液體給沾濕了,還好父親平時身子骨也算強壯,這一個跌下去,也就蹭破點皮,其他什麼都沒事。
父親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母親也沒管,就趕緊拉過父親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此時母親微微隆起的肚子讓她蹲下的時候很吃力,但是現在家裏一個人都沒有,除了自己也沒有別人能幫到自己的丈夫。
就在這個時候,夫妻兩的耳邊穿了一聲熟悉的呼喚:
「民豐,我回來了。」
奶奶背着一袋水果,樂呵呵的走進了大院,第一反應就是上樓,結果看見了正在扶父親起來的母親。
「誒,這是怎麼了這是。」
奶奶趕忙上去幫着一起把父親扶着站了起來,但是回應奶奶的是父親站起身後兩隻手把她推了一下,奶奶的身形一斜,差點從樓上跌下去。
接着,母親也沒有說話,父親也沒有再看奶奶一眼,母親慢慢地把父親扶到了樓上,幫父親脫下了被尿液濕透的褲子,用毛巾擦了擦就蓋上了被子。
這一個月沒回來,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的兒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奶奶趕忙上樓詢問情況:
「民豐,媽媽回來了啊,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民豐。」
看着父親這個樣子,奶奶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要是知道自己兒子會變成這樣,自己打死也不會走的啊。
但是回答奶奶是父女很小聲的一個字:
「滾。」
奶奶沒有理會父親,走上前想要抓住父親的手:
「你聽媽說啊,媽不知道你這樣啊,要是知道我就不會走了,媽是去掙……」
沒等奶奶說完,父親又是一個滾字,並且翻過身表示並不像再理會奶奶。
母親見父親這個樣子,就拉着奶奶到樓下去了。
奶奶坐在廚房裏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掏出了兜里的兩千塊錢: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民豐怎麼變成了這樣。要是他會出事情,我哪裏還會走啊。我今天回來就是想把自己在那裏賺的錢給你們送回來,說實話,我去那邊這段時間,心裏一直都惦記了民豐和你,天天都睡不着覺,我一回來就是這個樣子。」
母親看着奶奶拿出來的錢,她也明白奶奶這麼做是為了這個家,但是父親這樣的情況,也確實需要自己的雙親給予安慰,在父親最難過的時候,爺爺和奶奶都不在,父親這道坎要過去也是需要時間的。
父親躺在床上,想起了自己這一個月里到底想過多少次自己母親的臉,可是一個月,如果不是那個瓜子店老闆,自己說不定已經去地下找小惠去了,自己的母親回家居然連自己出事兒了都不知道。
換作是我,我也一樣會難過的。
母親安慰着正在哭泣的奶奶,也希望日後奶奶不要再貿然離開了,說實話,兩個人做做三個用也是夠的,並不需要奶奶去外面掙錢養家什麼的,等父親好了,奶奶就像以前那樣留在院子裏收拾着,父親和母親出去上班,等孩子生下來了,等爺爺出來了,一家人這樣過也挺好的。
太舅公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大院,奶奶也沒有一個人出去說要掙什麼錢,但是這件事情相信父親到頭就沒有忘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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