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世界中,葉楓依舊靜靜懸浮在虛空,和那白衣人並排站立着,兩人都是雙手抱胸,微微抬首仰望着虛無縹緲,除卻容貌不同,其餘氣質動作連同那氣息都是同步的。
葉楓從最初的模仿,已漸入佳境,逐步遁入了開創斬羅訣這位前輩當年的意境中。
很快,白衣人動了,他放下了雙手,微微划動右臂揚起,雙指併攏。
只見他的雙指上縈繞了一股經久不散的白色氣,這白色氣恐怖,竟然牽動空間扭曲,時而還能聽到空間相撞爆出的炸裂聲。
「斬羅訣。」白衣人輕輕一聲,他那上揚的手臂揮落而下,併攏的雙指猛地斬落。
這一訣斬落,沒有驚天的震動,沒有混亂的場景。
但意境世界並不平靜, 那斬羅訣斬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劈了出來,這力量強大而兇悍,整個空間都被斬的斷了位面,那巍峨的高山分裂,那縈繞的雲霧散開,整個意境世界都好似被這一斬分成了兩半。
「果然是天地之力。」葉楓沒有動,而是喃喃一句,靜靜的看着這一場景。
至此,意境世界開始變得模糊,那巍峨大山消散,那蔥蔥古木敗落,那繚繞雲霧開始混為一片,所有那雙眼能看到的景物,紛紛在視線中淡化。
這其中,也包括白衣人。
他虛幻的身體自腳掌往上,逐步的消散。
「神為天,身為地,神身融,天地合一,則斬羅成。」淡淡的聲音在虛無縹緲的意境世界中緩緩飄散,而隨着聲音飄散,把白衣人的身形也隨之泯滅。
「多謝前輩饋贈。」葉楓俯身拱手,默然的注視着這即將消散的意境世界,隨着白衣人的消散,這意境世界也要崩潰了,他是時候離開了。
最後看了一眼這意境世界,他轉身邁步,消失在了這裏。
夜,一如既往的靜寂。
那鳥不拉屎的山林深處,岩石之下,身體血淋淋的葉楓,緩緩睜開了雙眼。
噗。
他的第一個動作便是仰頭狂噴了一口鮮血。
「這..這什麼情況。」葉楓表情無比的精彩看着自己近乎殘廢的肉身。
看着自己胸膛的大洞,他張了張嘴,「誰給我戳..戳的大窟窿。」
回眼再看自己的臂膀,他嘴角抽抽了一下,「胳..胳膊呢。」
順着頭上流下的鮮血,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天靈蓋..蓋兒呢。」
再看自己被靈器插的跟刺蝟一般的身體,他激動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流,「這是哪個殺千刀的插的。」
到此時,他已經瞠目結舌了,自己遁入意境世界中領悟斬羅訣沒幾天,自己的肉身怎麼就變成這副熊樣了。
噗。
他一口老血再次噴的三丈多高,不曉得是被傷的還是被氣的。
「尹天奇,你他娘的,你個殺千刀的,別讓老子逮住你。」寂靜的夜,一聲驚天的狼嚎聲震碎了連綿的大山。
........
翌日,絢麗的神華傾灑了大地,枝葉上掛滿了晶瑩的水珠,整個天地都似是蒙上了一層嶄新的衣紗。
荒林中,葉楓活蹦亂跳的走了出來,只是他的臉上黑線亂竄,黑的如同焦炭一般,一副要吃人的神色。
「尹天奇,你他媽最好給老子藏嚴實了。」葉楓滿嘴罵罵咧咧的,「不然老子一腳給你踹成一坨屎。」
簡單的辨認了一下方向,他改變了容貌,一路如神光一般向北方飛去。
一炷香之後,他在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中停了下來,這座古城比之玄義古城大得多,神識掃去,這裏人十有**都是修士。
「你,交錢。」未等他走進古城,一個握着長矛的侍衛便跳了出來,對着葉楓大呼小叫的,這廝修為不強,嗓門都不是一般的大,感情做看門的人還很自豪。
「滾。」葉楓側首一聲大罵。
砰。
那侍衛被震得頭暈目眩,直挺挺的便躺了下去,板板整整擺了一個大字。
「老子火氣很大。」葉楓大步走入,雖然易了容貌,但依舊是滿臉的黑線亂竄,臉龐黑的比焦炭還黑。
「這人臉怎麼這麼黑。」但凡看到葉楓那張臉的人,幾乎都是這樣的話。
葉楓懶得搭理他們,徑直走入了一座酒樓,找了一個靠窗的地方坐了下來,叫了一壇烈酒,點了幾盤好菜,悠閒的看着滿樓的人。
酒樓一貫都是熱鬧的地方,這也是茶餘飯後清閒時最好的去處,凡人是如此,修士也是如此,一大票人圍着一張大桌子,喝酒吃肉,交談甚歡。
一個胡腮大漢一手拎着大酒罈,一邊又手舞足蹈的,喝的臉紅脖子粗的,「聽說了嗎。南宮世家他們又去玄州了,整整九大准天境啊。嘖嘖..,陣仗大破天哪。」
「還有這事兒。」一桌子人眼睛紛紛亮了,紛紛看向了大漢。
「當然有」,大漢拍了拍胸膛,眼見着一幫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虛榮心得到了幾大的滿足。
不遠處的葉楓不由得側目。
南宮家必然會去大楚玄宗尋仇,這些早在他的預料之內,他來這酒樓不就是打探消息的嗎。而且聽大漢的意思,他揣測出,這南宮世家等幾大勢力還不止一次去玄州尋仇。
一杯烈酒進肚,葉楓乾脆站了起來,拎着酒罈就欲走過來湊熱鬧,但走出兩步,他乾脆把酒罈放回到了遠處,隨後搬着整張桌子就過來了。
「老哥你真是見多識廣。」葉楓砰的一聲便把飯桌放在了眾人面前,跟他們的桌子並在了一起。
一桌子愕然的看了看桌子,又齊刷刷的看了看葉楓,表情有些精彩,你丫聽戲也忒入迷了,整張桌子都給搬過來了,真他媽上道。
「我也來聽聽。」葉楓呵呵一笑,拍着胸膛咧嘴笑道,「哥幾個隨便吃,我付錢。」
哦呵呵。
眾人一聽,紛紛咧着嘴大笑,慌忙把葉楓迎入了座位,隨後便扯着嗓子大吼大叫,菜單上的菜,還他媽專撿貴的點,聽得葉楓心中一陣暗罵,還真他媽不客氣。
一大桌子菜很快上的齊全,酒罈摞的三丈多高,那名大漢又開始敞開嗓門說了,「南宮世家他們第一次不用說了,被大楚玄宗打得屁滾尿流,這一次他們可是聯合了五大門派九位準天境殺了過去,你猜結果咋滴。」
「結果咋樣。」葉楓他們紛紛豎起了耳朵。
大漢賣起了關子,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烈酒,輕輕擦拭了一下嘴邊酒水,才笑道,「結果比第一次還慘,大楚玄宗東華一脈三位準天境都出動了,加上天宗世家和炎泉一脈也參戰了,打得南宮世家他們是丟盔卸甲屁滾尿流啊。這事兒聽得就熱血沸騰啊。」
「這可是曠世之戰哪。」一桌子紛紛唏噓驚嘆,一臉的遺憾,沒能見證那曠世的大戰。
只有葉楓好奇的問了一句,「炎泉一脈和天宗世家也參戰了。」
「參戰了,當然參戰了。」大漢一邊撕扯着烤羊腿一邊說道,「大戰的第二日,炎泉一脈和天宗世家便加入了大楚玄宗,這事兒很快就會傳遍大楚。」
聞言,葉楓輕輕抿了一口酒水,嘴角浸滿了笑意,當真如雲霄子所說,玄州之勢,三足鼎立,南宮世家眾強聯合進攻,必然迫使三足之勢合為一宗。
「好消息,當真是好消息。」葉楓心情倍棒,挽起衣袖,拎起一壇酒水,仰頭猛灌入肚。
他這舉動,頓時把一桌子人的氣氛拉動了起來,一個個拍開了酒罈,玩兒命的灌酒,反正,也不是花自己的錢。
酒過三巡,葉楓一邊為大漢他們倒酒,一邊又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不知眾位老哥這幾日有沒有聽到有關葉楓的傳聞。」
「那必須有啊。」不等大漢他們說話,一個頭髮亂糟糟的老頭兒便端着酒碗從另一張桌子走了過來。
這貨完全沒把自己當做外人,撿了一個舒服的地方便坐了下來,不用說是來蹭酒的喝的,因為行動已經代表了一切,他從坐下,便抱着一壇酒不放手。
「我說老頭兒..。」那大漢不敢了,一拍桌子凶神惡煞的,其餘幾人也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你丫過來參加就拿出點兒誠意,人這位小兄弟把桌子直接搬過來了,還請我們喝酒,你丫倒好,拎着個空碗就過來了,你當我們都喝蒙了嗎。」
「年輕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頭兒振振有詞,「出門在外都是朋友,我就喝幾杯酒,你至於大呼小叫嗎。」
「嘿你說我這暴脾氣。」大漢當場就挽起了衣袖,大呼小叫的要收拾老頭兒。
葉楓見狀,慌忙攔住,「老哥,幾杯酒而已,算我的,都算我的。」
「就是嘛。幾杯酒而已嘛。」葉楓話音剛落,又有一個老頭兒湊了上來,手裏也拎着一個空碗。
「這圍在一起多熱鬧。」一個尖嘴猴腮的青年也加入了進來。
「大家在一起樂呵樂呵,多好。」一個體型肥碩的人也跟着擠了進來。
「來來,小二,上酒。」
「桌子並起來,多熱鬧。」
葉楓的慷慨,惹來了酒樓里太多的人,一個個說的理所當然的,坐下之後除了吃就是喝,當真不是自己花錢不心疼的那種。
呃。
葉楓嘴角扯了扯,連大漢他們也一併抽搐了一下嘴角,都他媽不客氣啊。都他媽自來熟啊。
好嘛。偌大的一個酒樓空曠了很多,幾十號人全他媽擠到一張桌子了,吃喝不算,還帶往懷裏踹的。
咳咳,咳咳。
葉楓乾咳了兩聲,乾笑道,「隨便吃,隨便喝,算我的,算我的。」
「來來來,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先加入的那個老頭兒,拎着酒罈為那大漢倒了一碗酒,還不忘拍了拍大漢肩膀,「小傢伙,別那麼大火氣嘛。」
大漢側首看了一眼老頭兒,大臉瞬間就黑了下來,我他媽認識你嗎。
待幾十號人坐定,葉楓笑着看着一桌子人,「那就講講葉楓唄。」
頓時,滿桌子就火熱了起來。
「這葉楓啊。其實就是古辰,他是玄州恆岳宗的人,三年前被天炎宗呂志殺死了,不曉得怎麼又活了。」
「聽說進過荒漠,而且是活着出來的。」
「他被天泉聖宗請來做了客情長老,那時還一招干敗了天泉峰的第二真傳弟子。」
「......。」
「在幽都。他一人挑了十幾個天榜弟子。」
「.......。」
「他綁了齊魯之地各大門派的聖子聖女。還要贖金。」
「他滅了拜月聖教的執法長老。那時他還只是真靈境。」
「........。」
酒桌前。一大幫人眾說紛紜。說都是他葉楓的光輝歷史。一個個說的繪聲繪色的。都他媽不帶喘氣兒的。
葉楓揉了揉眉心。乾脆低下了頭。他真不忍心打斷眾人。只能默默的聽着。直到能聽到他想要得到的消息。
很快。所有人說的口乾舌燥的。乾脆坐下去抱着酒罈喝酒。只有那個尖嘴猴腮的青年還在兢兢業業的說着。「別的不說。咱就說不久前他一夜之間打劫了十幾個大門派。還綁了玄冥教的聖女。你說也怪。葉楓之前被幾大准天境追殺時都沒那麼慫。竟然被一幫空冥境、靈虛境滿天下的追殺。」
「等等。」葉楓抬起了頭。試探性的看着那青年。「他綁了玄冥教的聖女。」
「綁了。」尖嘴猴腮的青年想了想。很肯定的說道。
「那葉楓有沒有對玄冥教聖女....。」葉楓慌忙問道。他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尹天奇有沒有把玄冥教的聖女怎麼樣。若是尹天奇真披着自己的肉身把玄冥教聖女給褻瀆了。那他媽才是最扯淡的事情。
尖嘴猴腮的青年撓了撓頭。小眼睛轉動了一圈兒之後。說道。
「那日我的確在場,就只看到他被侯天明打得連滾帶爬的,至於玄冥教的聖女,這個真沒看清,不過八成沒幹啥好事兒,不然為嘛綁了人家,我聽說玄冥教的聖女可是一大美女呢。」
哎喲我去,葉楓低頭狠狠的揉着自己的眉心,只感覺胃疼,心疼,肝兒疼,渾身上下都疼,心中已經把尹天奇掐死了上千次,老子辛辛苦苦打出來的威名,被你丫坑爹的貨一夜給敗光了。
他算是搞明白自己的肉身為什麼變成那副熊樣,由尹天奇駕馭他的肉身,連一半的戰力都發揮不出,還他媽到處惹是生非,不被追殺,那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葉楓在這裏糾結,一桌子人卻是各自聊得正歡,大多是關於葉楓,有奇葩的還以玄冥教聖女是不是處女做賭注。
這他媽有的賭嗎。就算不是處女,能告訴你嗎。葉楓暗罵,臉龐頓時黑了下來。
「你們喝着,我去撒泡尿。」葉楓站起了身,他是不忍聽下去了,誰曉得尹天奇頂着他的肉身還幹了多少坑爹的事情,最可氣的是,這些扯淡的事情不是他本人做的,卻是要他去承擔。
說着,葉楓晃悠悠的走進了酒後後園,隨後進了茅房,再然後,這貨就沒有再出來。
直到天黑,幾十號人才被人從酒樓里扔了出來,一幫人各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為嘛被揍,自然敞開肚皮吃了一天喝了一天,結果揚言要付賬的那貨提前溜了。
好嘛。幾十號人舔着大臉吃了一頓霸王餐,被揍得半死,這或許是所有人都不曾預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