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貴族 第451章 夢境殿堂

    黑袍主教乾瘦的臉頰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小傑米已經被如此眾多的頭銜砸地暈頭轉向，在他的眼中，老人的笑容充滿了神秘莫測的力量，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老查理非常滿意小巫師學徒此刻的態度，眼眶中的紅光縮成針尖大小，開口問道：「小傢伙，你的天賦是什麼？」

    傑米難為情地低下腦袋，聖騎士康拉爾莞爾道：「傑米可以讓身邊兩米之內的青蛙翻肚子。」

    老查理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小男孩所過之處，青蛙和蛤蟆集體肚皮朝天的景象，忍不住笑了起來。聖騎士康拉爾配合着大笑。那頭兇猛的山猿更是發出尖利的笑聲，在地板上打起了滾。傑米漲紅小臉，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很好的天賦。」老查理止住笑容，山猿同時恢復了安靜，「小傢伙，知道我的天賦是什麼嗎？」

    傑米抬起頭，羨慕地看了看強壯的山猿和半人高的大貓頭鷹，小聲說道：「議長大人，您可以控制動物？」

    「叫我主教大人……如果你能成為我的弟子的話。」老人默然片刻，搖頭說道：「你看到的不是動物，它們是我的魔寵。我的天賦也不是控制動物，而是讓水冒泡泡。」

    「是不是很失望？」

    老人眼眶中紅光閃爍，傑米認為那是慈祥的笑意，自然而然地點頭，又趕緊搖頭說：「不，不，主……大人，我不失望。」

    老查理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轉而問：「孩子，你認為自己是邪惡者嗎？」

    「我……我認為是得。」傑米沮喪地說道。他難過的眼睛都紅了。

    「你很誠實。」老查理聲音嘶啞地說：「真正的邪惡者不會認為自己邪惡。如果你是邪惡者，你不會出現在這裏。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沒有人天生邪惡，巫師也不例外。我們首先是人，之後才是巫師。至高無上的光輝之主救贖人類，當然也包括我們這些巫師。」

    「真……真的嗎？」小男孩激動地問道。

    聖武士康拉爾溫和地笑道：「當然是真的。你虔誠的懺悔點亮了一塊贖罪聖水晶。仁慈的主並沒有拋棄你，否則我早就淨化你了。」

    「讚美吾主，願您的光輝照耀世間的每一個角落。」小男孩放下木盒，動作熟練地跪在地上，虔誠禱告，然後起身，向聖騎士連連鞠躬：「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別高興的太早。」坐在搖椅上的老查理潑了一盆冷水，幽幽地說道：「邪惡的魔鬼覬覦你的靈魂，祂會在你耳畔囈語，用強大的力量誘惑你，讓你背棄信仰，墜入深淵。牠會借你的眼窺視世界，借你的口撒播褻瀆，借你手殺害無辜，奪取他們的靈魂，最後再吞噬你的靈魂。」

    傑米嚇得臉色發白，惶恐地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遵循主的教誨，時刻保持虔誠的信仰，完成自我救贖。」老查理平靜地說道：「魔鬼喜歡關注天賦強大的巫師，他們也特別容易被魔鬼誘惑，迷失於強大的力量，成為真正的邪惡者。主的僕人可以救贖他們的靈魂，但在這個過程中，邪惡巫師會對無辜者造成巨大傷害，讓魔鬼變得更加強大。為了保護無辜的信徒，裁判所的聖騎士只能淨化邪惡巫師。」

    「不過，裁判所的兄弟姐妹始終遵循吾主的教誨，秉持仁慈的美德。他們願意幫助巫師完成自我救贖。」老查理諄諄善誘，繼續說道：「你、我，這樣天賦弱小的巫師不容易引起魔鬼的關注。只要我們保持堅定的信仰，按照至高主賜予的方法錘鍊心靈，就能掌握光之背面的超凡力量，完成自我救贖，並救贖更多的巫師，從而保護無辜的羔羊。」

    「大人，什麼是光之背面？」傑米困惑地問道。

    聖騎士康拉爾反問道：「你認為呢？」

    傑米看到大貓頭鷹映在牆壁上的影子，眼睛一亮，雀躍說道：「陰影！我明白了，有光就有陰影。巫術就是陰影的力量。它同樣是至高主的恩賜。」

    「你很聰明。」老查理讚賞地點頭，又搖頭嘆道：「可惜，絕大多數人都恐懼陰影的力量，教會內部的神職者也無法接受巫師，即便我們是他們的兄弟子嗣……」

    小傑米想起牧師父親得知自己的兒子是個巫師，憤怒地要親手燒死他，頓時傷心抽泣起來。

    「只有特里戈瓦爾家族的聖騎士領悟了主的意志，以憐憫之心包容我們。這就是黑袍護教團和陰影議會的由來。」黑袍主教感慨地說道。

    康拉爾向老人優雅施禮，轉身面對小巫師，嚴肅地問道：「傑米，你願意披上黑袍，加入裁判所，成為主在陰影中的傳教者，對抗邪惡，救贖民眾嗎？」

    小傑米單膝跪地，滿臉堅定，鏗鏘有力地說：「我願意！」

    「起來吧。」康拉爾拉起男孩，右手按着他的肩膀，沉聲說：「你還需要鍛煉和學習，必須先得到查理主教大人的認可，才有資格成為裁判所的黑袍教士。」

    「我會努力的，大人。」傑米格外認真地說道。

    一個牧師家庭出身的小男孩，心智尚不成熟，突然覺醒巫師天賦，因而被家人拋棄，信仰面臨崩塌。在他最困難，最迷惘的時刻，血腥殘忍的裁判所卻向他伸出了援手。處境的反差和情緒的強烈波動會在心理上造成難以消除的痕跡。黑袍主教刻意營造從恐懼到希望的氛圍，讓他的內心充滿了認同感、使命感和歸屬感，再加上高階騎士超凡精神的引導，就算傑米將來達到6級法師的精神力，也不可能擺脫特里戈瓦爾家族的精神控制。

    最重要的是，他的巫術天賦非常弱小，無法形成強大的超凡吸引力。這樣的陰影議長對特里戈瓦爾家族不構成任何威脅。

    查理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沒有我們的支持，他什麼都不是！

    康拉爾.特里戈瓦爾暗暗想道。

    「我看到你，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還有我的導師。」

    陰影議長的眼眶中紅光閃爍，隔了好一會，他欣慰地笑道：「按照黑袍教士的傳統，我應該給你準備一份禮物……我就為你抄錄一份精神冥想法。」

    蹲在地板上的山猿起身走向壁櫥，從裏面取出羽毛筆、墨汁和羊皮信箋，伏在案板上，開始默寫黑袍護教團的精神冥想法。

    小傑米瞪大眼睛，指着山猿，結結巴巴地說：「老……老師，它……它像人一樣……會寫字！」

    「別大驚小怪的。」老查理輕叱一聲，山猿擱下羽毛筆，走到搖椅邊，掀開老人身上的毯子。傑米猛地捂住嘴巴，他驚恐地發現，老人四肢的肌肉完全枯萎，只剩下皮包骨頭。

    山猿手腳麻利地替老人蓋好毯子，遮住他乾癟的四肢，返身回到桌邊，繼續書寫。老查理淡淡的道：「對抗邪惡的魔鬼，怎能不付出代價？孩子，你害怕了嗎？」

    傑米看到聖騎士審視的目光，連忙將雙手背在身後，用力搖頭。

    「你也不用擔心。這頭山猿魔寵相當於我本人，而且它比我強壯靈活的多……事實上，我們黑袍教士能夠將靈魂投射到魔寵的體內，如同控制自己的身體。」老查理笑着解釋道：「將來，你也可以擁有自己的魔寵。」

    傑米眼睛一亮，指着大貓頭鷹問道：「那我能像貓頭鷹一樣飛嗎？」

    康拉爾在旁邊說道：「當然。主教大人飛遍整個人類國度。所以，他有巡天者的稱號。」

    「孩子，你累了，上床睡覺吧。」

    傑米剛想說明自己並不累，可接觸到老人火紅的眼窩，便不由自主地走向閣樓內的小床，倒頭就進入了夢鄉。

    康拉爾微微一笑，恭敬地說道：「大人，這次多虧你把巫師里伯引到達沃城，我們才順利捕獲他，沒有讓他造成重大平民傷亡。」

    老查理搖頭嘆道：「伯里修煉了改良後的精神冥想法，已經能夠屏蔽魔鬼的耳語。我沒想到貪婪和野心還是讓他失去對主的虔誠。伯里無疑是需要淨化的邪惡巫師。」

    伯里其實是非常虔誠的信徒巫師，他每次路過達沃爾沉，都會到教堂祈禱，並捐贈獻金。只不過，畢爾卡神父誤導了黑袍主教，說伯里巫師背棄了對主的信仰。原因就在於，康達爾需要神恩，晉級四級聖騎士。

    康達爾當然不會說明真相，他沉默片刻，拾起地板上的小木盒，走到老查理的面前，說道：「大人，您要的東西，我已經帶來了。」

    山猿離開桌子，從聖騎士的手中接過木盒，打開看了看，裏面有一份教廷近期的教務通報，15枚白金色的聖武士水晶和8枚血紅色的贖罪聖水晶。山猿展開信箋，開始瀏覽教廷通報，老查理則皺起稀疏眉毛，說：「15枚聖武士水晶沒有錯，可贖罪聖水晶不夠！」

    聖水晶是充能後的白水晶，它蘊含着聖力。神職者可以提取其中的聖力，彌補自身的不足，或者利用聖水晶構建神術模型，施展額外的神術。比如，聖武士攜帶治癒神術水晶，他就能施展牧師的治癒術。

    聖水晶的價值不能用金錢來衡量，教會也不允許聖水晶在市面上流通。畢爾卡饋贈給康達爾100枚聖水晶，屬於嚴重舞弊。但畢爾卡就像達沃城的土皇帝，教廷樞機院根本管不到他。教廷想制裁畢爾卡，也要通過裁判所。

    如果說聖水晶是空白的神水晶的話，那聖武士水晶就是天然的神術水晶。

    聖武士臨終前，體內的聖力、神術和武技經驗全部灌入隨身攜帶的白水晶，形成聖武士水晶。牧師激發聖武士水晶就能在聖力耗干之前，獲得聖武士的超凡力量。這樣的牧師被稱為戰鬥牧師。

    贖罪水晶又叫血水晶。相比聖水晶和神術水晶，贖罪水晶尤為珍貴。

    神選者內戰期間，法師議會幫助初代教皇構建了聖力池的所有神術模型。教會的神職者只能按照聖力池中的固有模型，提取神術。固有神術無法滿足神職者的戰術需要，修道院牧師根據法師議會的傳承，開始構建新的神術模型。但沒有人能更改光輝法典，也沒有人能在聖力池中添加新神術。因此，修道院只能嘗試着用聖水晶構建新的神術模型。

    不過，法師議會早已經按照聖力的特性發展出較為完備的神術體系。牧師單憑聖力，根本搞不出新神術。而含有強烈負面情緒的贖罪水晶卻讓修道院有了聖力體系之外的突破，演化出精神詛咒類神術。比如，混亂術、虛弱術、震懾術等等。

    雖然心靈強大的超凡生物對精神詛咒有很強的抗性，但在激烈的戰鬥中，微弱的影響往往就是生與死的界限。

    700年前，光輝騎士團誘殺蘭特皇帝正是利用了一枚加持震懾術的血水晶，否則後果難以預料。而那枚血水晶是聖山修道院提供的。

    事實上，幾乎所有的精神詛咒神術都由特里戈瓦爾家族麾下的陰影議會巫師發明。聖山修道院作為特里戈瓦爾家族的爪牙，充當新神術的開創者。反正，在神職者的眼中，古老的聖山修道院除鑽研神術，也無事可做。

    查理是真正的天才巫師，他把法師議會的精神冥想法推陳出新，自身魔力達到了6級法師的水準。他憑一己之力開創了好幾種新的法術模型。他構建的癲狂術甚至突破了精神詛咒單一使用的局限性，能夠讓小範圍的多個目標不分敵我的亂殺一氣。

    光輝騎士團在北部荒野與半人馬氏族打得有聲有色，老查理可以說功不可沒。

    老查理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特里戈瓦爾家族儘量滿足他對法術資源的要求。康拉爾現在卻很為難。

    光輝騎士團不缺聖武士水晶，但贖罪水晶主要掌握在樞機院的手中，單憑東部聯盟搜集到的贖罪水晶根本滿足不了老查理。康拉爾總不能告訴老查理：傳承1000多年的黑袍護教團和教會沒有統屬關係，只是特里戈瓦爾家族的私軍。

    康拉爾沉吟着說道：「大人，窮凶極惡的信徒不認為自己需要贖罪。普通信徒幹了罪惡勾當，一般都躲在家裏，向至高主求告。那些願意向牧師懺悔罪過，洗滌身心的虔誠信徒實在是太少太少……您指定的血水晶，我們會如數奉上，但需要時間籌集。」

    老查理沉默良久，嘆道：「人性如此，我不怪你。你下去吧。」

    「如您所願，大人。」康拉爾恭敬地行禮，轉身離開了閣樓。

    等閣樓看守的腳步聲停在門外，黑袍主教眼眶中的紅光漸漸熄滅，山猿也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如同死物。

    在無盡的黑暗中，老查理恢復了年輕的容貌，健壯的身體。他踩着猶如實至的黑色迷霧，半跪着念誦道：「執掌陰影的閣下，信使祈求您的回應。」

    連續不停地誦讀了上百遍，老查理的面前出現一點白光，光芒迅速擴大，被照亮的黑霧變成暗金色的石質地板，伸出光滑的石柱，撐起高高的穹頂。地板與穹頂同向合攏，形成牆壁與台階。隨後，地毯、桌椅、燭台、壁畫逐一出現。

    老查理已置身於一處雄偉的殿堂中。

    六級法術，夢境殿堂。

    「我來了。」

    台階頂部的王座上浮現出一個小男孩的身影，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黑袍主教，輕笑着說道：「查理老師，整個陰影議會只有我們兩個人能在夢境殿堂中會面。這真讓人感到寂寞。」

    查理深深鞠躬，飽含尊敬地說道：

    「信使見過陰影議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