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在德韋米克侯爵領刺殺多鐸特使,德韋米克家族為什麼會支持黃金團?」索菲婭揚起頭,絕美的臉龐滿是疑惑。
西爾維婭微微一笑,對維克多問道:「親愛的,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大致上有些明白,但深層原因和具體細節還沒想清楚……」維克多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沉沉的問道:「我現在只想知道,這件事情與拯救索菲婭有什麼關係?她現在很危險嗎?」
「共鳴36個元素位的怒濤騎士與元素海貼的那麼近,你說危險不危險?」西爾維婭瞄了維克多一眼,目光轉向索菲婭說道:「青銅血脈家族的重要子嗣不滿18歲,不晉升騎士,不滿35歲,不晉升白銀騎士,70歲之後才考慮共鳴第36個元素位。這樣的高階騎士基本上都能活到110歲左右。他們在漫長的人生中經歷了成長、教育、戀愛、結婚、生子、撫育後代,充分體驗世俗的情感,建立自身的信念,最後才接受元素海的沖刷。」
「你進步的太快,沉澱的太少,短短20年就站在了元素海的岸邊。」西爾維婭靠着椅背,抿了一口青麥酒,饒有興趣地問道:「你的終點很明確,可你有沒有好好想過自己前進的動力是什麼?」
索菲婭露出深思的表情,聲音悅耳近乎自語的呢喃道:「我思考的少,行動的多。我想治癒殘疾,我覺醒鬥氣,成為見習騎士。我想養活自己和海倫阿姨,便加入了溫布爾頓商會,當一名商隊護衛。我想領導一支商隊,必須冒險從黃昏森林夾帶秘銀,我渴望更強的力量,因此成就騎士,並如願以償。我希望獲取更高的地位,我帶着我的商隊開闢隱秘商道,結果遇上了劍齒獸,又親手宰了它,成為白銀騎士。最終,老侯爵把他的遺產留給了商會唯一的大騎士……」
索菲婭的聲音變得清晰而堅定,「我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騎士的力量才能獲得健康、美貌、財富、地位和貴族的尊重。我每共鳴一個元素位都特別欣喜,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今天。」
「你呼喚元素海,元素海也在召喚你。祂賦予你的越多,對你的吸引力就越強,當你的身體與靈魂被虛空元素完全同化,祂就要收回不屬於現實世界的力量。元素海運動的規律是循環。」西爾維婭點點頭,繼續說道:「索菲婭,我確信你已經走上了古代騎士的道路——追逐元素海的力量,提升自己的生命層次。」
「生命層次?」維克多好奇地看着西爾維婭。
「黃金、白銀、青銅從來都不代表力量等級,而是騎士特有的生命層次,分別對應元素海、虛空元素和現實世界。」西爾維婭解釋道:「凡人習慣把騎士的生命等級套用在其他生物上,以此表示它們的戰鬥力。這其實是個錯誤。親愛的,千萬不要以為黃金階的生物一定能碾壓白銀,或者青銅階的怪物。亞瑞特的雪怪一掌就能把黃金騎士打到瀕死,但索菲婭把它引到水潭裏將其擊殺。野蠻人承認她是烏魯薩,但沒有人會承認她是黃金騎士。生死戰鬥沒有等級,只有結果,容不得傲慢,也容不得畏怯。」
教育完了小情人,西爾維婭又對索菲婭說道:「現在你是騎士中的異類。但你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陷阱和危險始終伴隨着你。」
「請殿下為我指明道路。」索菲婭站起身,鄭重地行了一個騎士禮。
西爾維婭抿嘴一笑,玩味地說道。「我對你不懷好意,你還要向我求教嗎?」
維克多看了看驚疑不定的索菲婭,又看了看悠然自得的西爾維婭,結結巴巴地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西爾維婭搖頭失笑道:「你連自身的問題都不清楚,難怪大家都想坑你。」
索菲婭咬了咬瑩潤飽滿的紅唇,委屈又倔強地抬起頭,「沒人教我……」
「騎士的道路不同,怎麼教你?誰能教你?」
西爾維婭嘆息道:「異類最大的問題在於想要融入群體,否定自己的本來面目。可異類再怎麼否定自己,群體還是會排擠異類。這種排擠天然存在,與善惡無關。就像羊群收養狼崽,明明是吃肉的,偏偏要給它最肥嫩的牧草。善意結出了惡果,狼崽只能活活餓死。」
「青銅血脈的騎士畏懼元素海,他們通過沉澱和積累,激發對家族的眷戀之心,並以此為勇氣,在生命最後時刻砥礪前行。幾乎沒有青銅血脈的高階騎士能自然晉升黃金階。」西爾維婭搖了搖頭,接着說道:「古代騎士都是黃金血脈,他們渴望擁抱元素海,十之七八都能順利晉升。那些畏懼元素海的人反而要遭到其他人的恥笑。」
維克多恍然道:「我明白了,青銅時代的騎士貪生怕死……」
「胡說!」西爾維婭怒道:「黃金血脈有船,可以乘風破浪。青銅血脈連元素海的大門都找不到,就算白銀血脈能找到大門,他們跳下元素海還得自己游上來……那些因為不怕死而死的人全是蠢貨。莽撞的犧牲毫無價值,還不如多生育幾個騎士後代。」
「親愛的,你說的太對了。」維克多訕訕地說道。
西爾維婭白了他一眼,轉頭說道:「索菲婭,你是青銅血脈卻走上了古代騎士的道路,擾動元素海,半隻腳已經跨入了黃金階的大門。元素海對你的引力特別強烈,你最多只能拖到80歲。現在讓你回頭重建家族信念,你怎麼回頭?」
「只要你肯放棄對野蠻人的影響力,光輝騎士團要求諸王國給你一塊領地,讓你開創自己的家族,重新構建守護信念。表面上看,這是善意。但善意結惡果那就是惡意。」
西爾維婭冷冷一笑,說道:「除了黃金騎士,誰能讓一個半黃金化的高階女騎士孕育後代?有那個家族敢讓黃金騎士冒生命危險,為一個新生家族孕育血脈?還是說,你敢主動把自己的性命交給陌生的黃金騎士?我敢打賭,他一定會趁機殺掉你,再以伴侶的身份奪取你的封地。」
「你沒有子嗣,談什麼守護家族?等你隕滅之後,你對野蠻人的影響力煙消雲散,無主封地又回到國王的手中。」西爾維婭斟了一杯酒,遞給索菲婭,微笑問道:「親愛的表妹,這是不是一個陷阱?」
「光輝騎士團希望我儘早隕滅……我早有預料,否則我也不會把哈拉爾德長老帶到人馬丘陵……只是他們的陰謀讓我無力反抗。」索菲婭喝了一口青麥酒,目光灼灼地盯西爾維婭,輕聲問道:「為什麼說,你對我也不懷好意?」
「你對約克家族沒有深刻的感情,我當然要防備你。」西爾維婭坦然地笑道:「你走的是古代騎士銳意進取的道路,任何讓你回歸家族的邀請都不懷好意。但你加入其他勢力,沒有任何機會踏足巔峰領域。而我可以給你唯一的機會——守護蘭德爾家族。」
「你最多活到80歲,還沒我的壽命長。假如你隕滅了,你的財富屬於維克多,也就是屬於我。如果你成功晉升黃金騎士……我不容許任何人分割我的遺產。我只能在隕落之前,鎮壓你。」西爾維婭惋惜地搖頭。
維克多冷然道:「為什麼要如此無情?!」
西爾維婭莞爾道:「看到沒有,我的愛人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如果有你在他的身邊,我真的不能指望他會維護約克家族。」
「你想的太多了!」維克多氣憤難平地說道。
「我想多了?好啊,將來我們開拓大片領地,你來當皇帝,我就不想這麼多。愛德華會同意嗎?他要是不同意,你能殺掉凱瑟琳的兒子,羅蘭的弟弟嗎?為了你,我不想效仿薇蘿蒂卡.巴塞留斯當什么女皇。我只想為約克家族留下一份遺產都不行嗎?」
「我這麼愛你,你居然說我無情?!萊恩那個混蛋倒是很浪漫,他害多少人無辜喪命?你多情,我只能無情,你柔軟,我只能強硬……」
西爾維婭泫然欲泣。愛人關於「無情」的指責戳到了神靈騎士的痛處。她越想越委屈,任由悲哀的情緒發酵蔓延,水晶般的淚珠止不住地從白皙無暇的臉頰滑落,香肩顫抖,不一會就哭得梨花帶雨。
神靈騎士居然哭了!
索菲婭看着傷心無助的西爾維婭,只覺得維克多是最大的惡人,抬起高跟鞋就踢了她一腳。
「還不快去安慰她!」
維克多猛然醒悟過來,手忙腳亂地抱着西爾維婭,又是自責道歉,又是賭咒發誓,又是擦淚親吻。
看着兩個人深情擁吻,甜蜜溫存,索菲婭百感交集。她既不忍心打破這份美好,心裏又是一陣酸楚。
西爾維婭這一哭讓維克多和她感情更加深厚了。維克多又是我親手送給她的......索菲婭黯然神傷,正準備壓制複雜莫名的情緒,卻聽到西爾維婭略帶哽咽的聲音。
「別用鬥氣……好好品味真實的情緒,這是很寶貴的體驗。」
「親愛的,謝謝你,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哭過了……這種感覺特別好,也特別難忘。」西爾維婭握着維克多的手,柔聲說道。
維克多抱着她,為難地搖頭道:「我還是不喜歡你哭。」
西爾維婭噗嗤一笑,如雨後彩虹,令整個房間都明亮了起來。
「別抱着我……坐過去。」
西爾維婭朝空椅子努了努嘴。等維克多坐過去,她理了理凌亂的髮絲,抿嘴哼道:「你想笑話我就笑吧。」
索菲婭醞釀了一會情緒,苦惱地說道:「我明明很嫉妒,可就是沒法生你的氣……我不想笑,想哭又哭不出來。」說着,她狠狠地瞪了維克多,又踩了他一腳。
維克多嘆了口氣,無辜地聳了聳肩膀。這兩個都是他的女人,而且都面臨很嚴峻的問題,形成一種奇怪的關係,讓他糾結並快樂着。
「金蟾秘形暗合騎士逆行成神之路,教給她們恐怕會適得其反……」維克多暗暗忖道。
西爾維婭整理情緒,淡然地說道:「哭笑不得,那你只能往前走了。」
「光輝騎士團給你安排了一條死路。你回歸蘭德爾家族,並以守護我們的事業為信念,我可以對你網開一面。但你只有一線機會晉升黃金騎士。我不得不說,維克多替你安排的道路最適合你的狀況。你放棄商會,保住侯爵爵位,設法和樞機院結盟,後面還有一個迷戀你,支持你的愛人,等黃金團正式成立就是你衝擊元素海的時機。」
「至於你能不能成功,我這裏沒有答案。」西爾維婭搖頭道:「你必須自己選擇道路。」
索菲婭彎起嘴角,揚聲說:「我走到今天,沒有人為我指路,全憑直覺。博瑞人恐嚇拉攏我,我拒絕了。教宗讓我選擇在大河灣渡河或回人馬丘陵建港口,我選擇回人馬丘陵。你讓我回歸蘭德爾領,我猶豫了。只有維克多提議讓我滿心歡喜。」
「黃金團非我莫屬!」
「非我們莫屬。」維克多糾正道。
索菲婭牽起維克多的手,嫣然一笑,堅定地說道:「是的,我的丈夫,黃金團非我們莫屬!」
西爾維婭頜首道:「如果有人擋我的騎士之路,我必拔劍相向。索菲婭,你有勇氣面對劍齒獸和雪怪,難道沒有勇氣為自己斬出一條道路嗎?」
「你的第一劍只能讓多鐸王國先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