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親愛的【趙樽的紅褲衩】升級成為解元。(為毛俺看到這名兒啊,那是深深的醉啊,一直醉,醉得拽都拽不起來了啊……吼吼吼……)
【鳴謝】
另:請大家不要責怪二錦更新時間什麼的。我可以很負責的說,我已經盡力了啊。出版社一直在催俺的出版稿子,俺天天熬着在修出版稿。老讀者應該了解,二錦從來沒有因為出版影響過網絡版的更新,包括以前出版的兩本書,既沒有卡過大結局,也沒有故意拖延時間不完結,該更新還是照常更新,更新字數在瀟湘不是最多的,但絕對算不上少……說到這裏,你們是不是已經深深的愛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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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我找十九叔,我要我的媳婦兒……」
外面,是傻子憨憨生氣的聲音。
那聲音很熟悉,只一頓,馬車就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馬車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大聲,「停下!」
說到這裏,馬車已然入了皇城的大門。趙樽眸子冷了下來,握了夏初七的手,開始給她交代一會兒見了張皇后的事情,夏初七默默的聽在耳朵里,他說,她聽,只是點頭。(一—本)讀>小說xstxt
「……是。」
「能寫這個歌的人,一定了不起。」
夏初七咂了咂嘴,「以前在家鄉,聽人唱的。」
沉默着看她,趙樽問,「很好,哪裏學的?」
「怎麼樣?好聽吧?」她笑眯眯的問。
當然,她唱歌就沒有好聽的時候,與顧阿嬌的《碧雲天》那簡直就是兩個不同的調調。可她紅着眼圈兒,還是一字一字清楚的唱完了。她知道,自己唱歌雖然不好聽,可從理解軍隊,理解軍人這一點來說,她與趙樽的心是同通的。
這樣兒熱血的歌,她的嗓子唱出來並不是很好聽。
……
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狼煙起,江山北望。
「一言為定——」夏初七清了清嗓子,眸子眯了一眯,幾乎是剎時就湧上一首旋律來。
「成,唱得好,爺賞你一百兩。」
趙樽望了一下車頂,良久才側過頭來。
她聲音也有些哽咽。
「那就好,爺,我給你唱首歌兒吧?」夏初七抿着嘴樂了一樂,沖她搖頭擺腦,「保證是你沒有聽過的,怎麼樣?只給十兩,姑娘我今兒就為大爺您獻唱了。當然,這首歌,我不僅僅是唱給你聽,也送給……送給鬼哥。」
趙樽眸子涼涼,沒有看她,「爺無事,人總是要死的。」
「爺,這不關你的事。」
她心裏一陣陣漏着風,沉默一下,才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重重一捏。
趙樽讓二鬼去先鋒營,自然不是想他死的。
也可以說,死人是戰爭的常態。
沒有戰爭是不死人的。
默默的看着他,夏初七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當初他們十二個人,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弟,發誓要與我同生共死。這些年來,二鬼跟着我打了無數的戰,多少次九死一生,沒有想到,卻是把骨頭埋在了漠北戰場……」
幾個字,他說得有些哽咽,末了又道。
輕「嗯」一聲,趙樽閉了下眼睛,「先鋒營三千多人,全部戰死。」
夏初七倒抽了一口涼氣兒,「沒了?」
「二鬼沒了。」
趙樽眉頭蹙起,好一會兒才嘆了一聲。
「喂,你怎麼了?」夏初七不解地問。
春天是個好時節,風不大,不冷,也不熱,今兒又是一個好天氣,她心情更是爽朗得很。可就在她贊花詠柳的嬉笑時,趙樽面色卻黑沉沉,像是罩了一陣化不開的陰霾。
一路上,夏初七嘰嘰喳喳。
趙樽雖說不帶兵了,可大將軍王的職務還在。大朝的時候,他也是要去宮裏的。今兒就是一個大朝的日子,他是下了朝才與元鴻疇一起驅馬來到誠國公府的。兩個人在前殿說了一會子話,他便接了夏初七一道上了馬車,往皇城方向去。
身後,晴嵐與梅子面面相覷,在風中綾亂。
她毫不客氣地誇獎着自個兒。
「不錯,這樣好,這樣好。很美!妥當!」
輕輕「嘶」了一聲兒,在晴嵐和梅子不解地目光下,她飛快地拿過妝枱上的眉黛,一陣塗抹,愣是把描好的秀眉畫得粗上了三分,把皮膚也給塗得黑瘦了一些,完了又在眉心中間點了一顆黑痣,嘴唇也畫得更厚更大,活生生把一張嬌俏的小臉兒給搞得其貌不揚了,她才咧了咧「血盆大口」,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果張皇后發現了,可怎麼辦?
她這個長相,會不會與夏楚她娘相似?
可張皇后是個女人,她說不定會認識?
老皇帝是個男人,他不認識夏楚他娘很正常。
夏初七皺眉看着鏡子。
「不行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鏡子裏面的她,一身窄袖斜襟的印花襦裙,挽了一個簡單的髮式,挑了一根兒青玉簪子插在發間,除此之外,渾身上下再無飾品妝點,不若尋常女子的婉約優美,卻清麗脫俗,多了一種從容和瀟灑,尤其是那一雙大黑眼珠子,骨碌碌轉動着分外機靈,瞧上去與時人愣是不同,十分有衝擊力。
一大早起來,晴嵐就開始為她打扮了。
三月初三,是夏初七與趙樽約好入宮去替張皇后和趙梓月瞧病的日子。
邊關烽火四起,京師仍是春意濃濃。
一道緊急軍令從京師出發,前往了慶州。
三月初二早上的朝儀,對於還打與不打的問題,又是一番爭論不休。最後,洪泰帝仍然採用了「戰」的建議,立即下旨給陶經武,讓他收編慶州各地方駐軍,乘勝追擊,勢必擒獲北狄太子哈薩爾,逼迫北狄王受降和議。
洪泰帝聞之動容,親自拿了征北先鋒營將士的黃冊,派了兵部官吏給予家眷安撫。不過,打戰總歸是要死人的。洪泰帝歷經七次北伐,雖然北狄大敗,已然退出大晏疆土,但他又如何肯善罷甘休?
陶經武請旨,讓朝廷給予下一步軍事行動指揮。
在此役中,帶頭打突襲的晏軍先鋒營,三千多名將士全部陣亡。
但殺敵三千,自損八百,那是冷武器時代的常識。
此一役,打了三天三夜。晏軍佔了先機,大獲全勝,生擒了包括北狄一名王爺在內的俘虜兩萬餘人,另外還俘獲了馬匹牛羊金銀珠寶無數,導致北狄元氣大傷,北狄太子哈薩爾率殘部逃離。
奏摺里說,就在二月二十那天,晏軍斥候掌握了北狄太子哈薩爾的行軍路線和佈陣圖,領兵將軍陶經武大喜過往,急行軍五十里斜插入縱深,直撲北狄太子哈薩爾駐地,發動了一共三輪突襲。
一道帶着鮮血的緊急奏摺,從慶州府送到了京師。
洪泰二十五年三月初一。
之前,奉洪泰帝之命北征的領兵大將軍陶經武,率了十五萬人抵達了慶州,在與北狄太子哈薩爾帶領的軍隊短兵交接了幾次之後,北狄太子哈薩爾且戰且退,與晏軍周旋,各有傷亡,卻也一直沒有分出勝負。
可千里之外大晏王朝與北狄的戰爭卻沒有停息。
這幾日,京師城很是平靜,百姓和樂。
事情也就僵峙了下來。
但陳大牛不順着皇帝的性子,也是招他頭痛。
老皇帝自然捨不得殺這員虎將。
然而,出乎趙樽意料之外的是,陳大牛那個人真是屬「牛」的。他家裏未過門的媳婦兒已經死了,人也在牢裏關了那麼多天,老皇帝明里暗裏的意思他也明白,但他偏就是一個牛性子,愣是不同意,說要與亡妻守節,寧願把牢底坐穿,也不願意「高攀」郡主。
陳大牛的案子一直沒有提審,在他入獄的第三日,老皇帝派了皇次孫趙綿澤親自去牢裏看陳大牛,並且給了他一道口諭,說有意把菁華郡主許予他為妻。
一切事情,就像趙樽預料的那樣在發展。
不過他沒有干涉她的決定。
她眼睛一眨,他似乎就知道她所想。
可趙樽什麼人?
當然,這事兒她沒有與趙樽明說。
但是她並沒有馬上入宮,而且用了與趙樽一樣的藉口,聲稱自個兒身子不好了,得過幾日才能去。在她看來,一個人的價值,在於別人不能,只有她能。再拖一拖,拖垮了老皇帝的意志,到時候峰迴路轉,她才有講價的本錢。
夏初七從趙樽那裏聽了老皇帝讓她去診病的事兒,不是不心動。太子過世後,她再也沒法接觸的「魏國公案」真相,又一次為她敞開了大門。
可積德積福這種事兒,老天爺他老人家似乎很難瞧得見,張皇后的病得日益嚴重,每日裏嘔血不止,就連太廟那一場聲勢浩大的典禮,她都起不得床去參加。
但因了太子的突然離世,原本定在二月的選秀也就破產了。不過,洪泰帝為了給重病臥床的張皇后積德積福,卻對六宮嬪妃進行了大肆封賞,除此之外,還給各位王公大臣的內眷們予以封賞。當然,他做這些,全都是以張皇后的名義。這樣的舉動,自然讓張皇后賢名更為遠播,咸使一傳,便言遍四海。
從納采問名開始,晉王大婚籌備得熱熱鬧鬧。
……
……
縱容她離經叛道的思想,縱容她不合邏輯的脾氣,縱容她各種各樣的缺點,縱容她荒誕不經的言行,縱容得哪怕全世界都覺得她該殺該死,還有那麼一個人……默默的,一直縱容她。
原來她尋了兩輩子,只是想要一個可以縱容她的男人。
此時,此刻,她終是明白。
一直到今天。
以前她相了許多親,卻一直找不到那種感覺。人人都當她眼界兒高,就連她自己也琢磨不透,她到底要找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到底在等一份什麼樣的感情……
「爺……」
品味了一下他的話,夏初七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這麼說起來,她的大婚不再是「團購」的了?心裏猛然一喜,她撲過去抱住他的腰,腦袋在他胸膛上使勁兒蹭了幾下,像一隻被撫順了毛的小兔子,巴巴地摟着他,出口卻只有一個字。
「阿七,四月初七,只是我們兩個人的大婚。」
良久,他才穩穩的握住她的手,告訴她另外一件事。
趙樽沒有回答她。
「說到底,兵變只是一個圈套吧?從元祐他被人傷了……在家養傷開始,到大牛哥出營去接家人,再到他未婚媳婦兒被殺,然後他入獄,藉此又對金衛軍進行整肅,接下來,陛下會把菁華郡主許給大牛哥。那菁華郡主,是趙錦澤的親妹子……爺,這些事根本就不是巧合,對不對?只不過就像你下棋一樣。一步棋,連接着另一步棋而已,從誰受益,誰最大的嫌疑……」
看着趙樽平靜的面色,夏初七卻一點兒也不平靜。
一個「用」字,說得很低。夏初七卻鼻子一酸,從中聽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愴涼之態。當一個兒子對父親,用這樣的一個字眼來形容時,那他該是怎樣的一種無奈與心疼?
「是……」趙樽悠然地拖長了聲音,「因為,陛下還得用我啊。」
「到底大牛哥是你的嫡系,他接了金衛軍,那也是好事……」
可轉念一想,又是放下了些心。
聽着他剖析利弊,夏初七心窩子直冒寒氣。
趙樽頓了良久,才道,「大牛家的老父老母,還有哥嫂侄子侄女,全家人要上京來了。如今被安頓在定安侯府。如何他出了事,他的家人怎麼辦?大牛他,會應下來這樁婚事的。」
夏初七潤了下唇,「大牛哥他能同意嗎?」
金衛軍本就是一支虎師,驕兵悍將,從南到北不知打了多少硬戰,鮮血中泡出來的漢子,個個都不怕死,用亡命之徒來形容也不為過。戰爭時期的軍隊,與和平時期完全不一樣。他們可以不遵聖命,視皇帝如無物,也可以為了維護他們的尊嚴,說兵變就鬧兵變,除了熟悉他們習慣的人,值得他們尊敬的人才可以讓他們信服。所以,要是額外派人,不論是誰去領兵,估計結果都和夏廷德差不多。老皇帝要降住這支軍隊,要的是一員虎將,陳大牛無疑是他早就看好的,要不然也不會在上次班師回朝時,就想要把菁華郡主許給他了。
一聽趙樽的話,便什麼都清楚了。
夏初七是個明白人。
「他是金衛軍左將軍,要麼被奪爵下獄,甚至判處斬刑或者流配。要麼他就娶了菁華郡主,官復原職……若是爺料得不錯,他很快就會升官。如今夏廷德被褫奪了領兵之權,金衛軍那麼大的攤子,普通人降不住,支不起來,大牛他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夏初七微微一驚,抬頭看他,「什麼選擇?」
「陛下一定會給他兩個選擇。」
略略思考,趙樽低下頭,在她額角上啄了一口。
夏初七心緒不寧,低低問,「你怎會這麼肯定?」
「自然是不會。」
趙樽闔着眼,似是陷入了半睡眠的狀態。
「他不會有事吧?」
「嗯。」
「大牛哥他還在牢裏?」
久久的,她吸了幾下鼻子,含含糊糊地問了旁的事。
擔心李邈,可惜袁形,又想到趙樽一切都知道,卻從未責怪過她……結果太意外,一個又一個意外,鬧得她心裏很是難受。為陳大牛難受,為陳大牛那枉死的未婚媳婦兒難受,其實也有些為袁形那個爽朗的漢子難受。但這些難受,卻不好在趙樽面前表現過多。
說不出是苦,是悲,是難過,還是……崩潰。
鼻子微微一酸,夏初七覺得情緒突然像衝上了一個頂端。
又是一聲輕「嗯」,趙樽淡淡說,「你是爺的王妃,爺總得護着你。」
夏初七抬頭,「你……不怪我?」
趙樽輕輕「嗯」一聲,情緒不明。
遲疑了良久,她才問,「我的那些事,你都知道?」
撇了一下嘴,夏初七說不上來心裏頭的滋味兒。
「阿七!」趙樽不等她說完,語氣嚴肅了不少,「往後,不要與那些人再打交道。」
「我有些不太明白,怎麼會是這樣的呢?爺,我認識袁形。他這個人很江湖氣,為人也很仗義,還曾經幫過我。他帶的錦宮,雖說是撈黑的,吃的也是偏門飯,可他說過,向來不會與朝廷做對,更不可能會去搶劫定安候的家眷……」
稍稍放下心來,夏初七嘴裏說不出來的澀意。
「爺派人查過了。那些都是男人,沒有婦人。」
趙樽低頭看了她一眼,掌心暖暖的順着她的後背。
「爺,不瞞你,先前我去打探我表姐消息時,知道她曾經與袁形接觸過,我怕這件事也與她有關。你,你那裏可有她的消息?」
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她心臟一陣狂亂着。
是誰花錢,要買陳大牛未婚媳婦兒的命?
到底是誰?
同時也讓夏初七將事情聯繫了起來,那日,她去錦繡樓見到虎子的時候,虎子說,袁大哥接了一單大買賣,領了兄弟們出了京師。當時她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兒,可竟然會有這麼巧,原來袁形接的「大買賣」,居然就是去伏擊陳大牛的家眷,並且還砍了他未過門的媳婦兒?
一個「是」字,代表一個人生病的終結。
「是。」
趙樽拉她躺下來,納入懷裏,拍了拍她的背。
「你說,袁大哥他……死了?」
心裏訝異萬分,夏初七幾乎下意識坐起身來。
什麼?
趙樽拉下她的手來,握在手中,輕輕摩挲着,語氣涼涼的說,「大牛的家眷從青州府過來出了事,他未婚妻室死了。爺派人去查了,這事正是錦宮的人幹的……那錦宮當家的,已然伏法。」
「什麼事呀,這麼嚴肅?」
趙樽輕唔了聲,閉着眼享受着她手指的輕柔,隔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說,「阿七,有一件事,爺得告訴你。」
「爺,這些日子,我得找找我表姐,有好些事,我得辦。」
默了片刻,她微微側一下身子,抿着嘴兒笑着,抬手順了一下他的頭髮,又收回手來,雙手來回搓動着,等手指頭都搓熱了,才重新在他太陽穴上慢慢揉了起來。
四月初七大婚,六月北上,真是一個美妙的計劃。北平府,想想那個地方,夏初七心裏其實也是溫暖的。幾百年之後,她曾經也出生在一個歷史上叫做北平府的地方。
「阿七,今年六月,最遲八月,我們便可北上了。」
輕「嗯」了一聲,趙樽拉近了她,下巴擱到她的頭頂。
「頭痛嗎?」她沒有問太多,手在他腰上捏了捏。
一個人在一個窩子裏待久了,人就熟了。人熟了,感情就深了。當兵的人,大多只聽頂頭上司的話,軍事將領頻繁調度,兵與將則不熟,不熟則不會生變。這個道理,古今通用。
夏初七自個兒就是軍人,又怎會不了解其中的意思?
趙樽靜默了片刻,一隻手輕拍着她,語氣淡淡地回應,「軍心不定,民心則不安,民心不安,社稷則不穩。兵變事情雖然解決了。可京軍的軍事主官調度卻是在所難免。」
這一回是真的岔開了話題。
「外頭那些事,你都處理好了嗎?」
心裏怪異的一暖,夏初七「嗯」了一聲,挪着身子靠他更近。
「不回了。」
抿着唇一樂,夏初七樂呵呵地滾了過去,任由他抱了,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卻聽見他暗暗嘆了一口氣,一隻手扶在她腰間不再亂動。
「阿七,來爺懷裏……」
趙樽側過頭來,黑眸炯炯的盯了她片刻,突然張開手臂。
話一出口,她才發現,其實這話題也一樣尷尬。
「晚上還回去嗎?」
像是對她說的,又像是自言自語。他悶悶的聲音,樂得夏初七「噗嗤」一聲,忍不住鬆開了緊繃的身子,故意伸手過去,碰了他一下。可只一碰,便察覺到他身子硬繃得不成樣子。於是乎,為了不顯尷尬,她眼珠子轉了轉,換了話題。
「一個月而已。」
身邊兒,傳來他帶着喘的低嘆。
「怎麼悶着了?」
默了好久,她低低的促狹一笑。
夏初七到底是一個現代人。她懂得,在趙樽看來,這樣子夜闖姑娘房間,並且做出這樣離譜的事,已經是很僭越了。與她僅僅只是羞澀不同,他的心裏不知道有多掙扎呢?
「怦怦怦」——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得更歡?
那尷尬,實在不好提。
「初哥初妹」在一起,又是在這樣的時代。
她當然曉得他身子剛才獸化得不行,知道他很想。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
夏初七大口呼吸着,心臟「怦怦」直跳。
四目相對,暖昧的氣息在彼此間流轉。他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再握緊,緊得不能再緊時,她覺得再來一下,她都快要被他給勒死了,可他卻再也沒有動彈,石化了一般僵硬了好久,那一雙手又慢慢的鬆開,鬆開,再鬆開,直到他高大的身子「咚」的一聲,翻倒在她的身側,平躺下來,半晌兒不說話。
屋子安靜了下來,除了呼吸,什麼也沒有。
夏初七急吼吼的喘着氣兒,也沒了聲音。
看着她,他沒了聲音。
趙樽黑眸一深。
「去去去,這輩子你都別想了……」
夏初七惡狠狠瞪着他,覺得祖宗的臉都被她丟臉了。
他全家都想得慌!
想得慌?
趙樽鬆了一口氣,一隻手攬了她的腰身,把她的身子貼在他滾燙的身前,唇角泛出一抹笑意,「不氣了?阿七,你若是真是想得慌,爺自然也不介意……」
「算了,老子懶得理你——」
嘴裏哼哼有聲,夏初七氣惱得不行。不情不願地掙扎着,卻被他束縛了雙手,等指尖兒上的涼意被他乾燥的大手溫暖了,她的氣兒也就下來了。
「爺就樂意睡你。」
趙樽揚了一下眉,低笑。
「趙樽你個混蛋,你還想做什麼?玫瑰糕也吃了,玩笑也開完了,你還不趕緊留下銀子,回你的晉王府去。那裏有的是小娘等着你回去睡……」
夏初七心裏憋了一團沒處發泄的火,惡狠狠地拍開他的爪子,賭氣地轉過身子去,不再搭他的話。可腰上一緊,他卻突地勒緊了她,往那榻上一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給壓在了下頭。一時間,榻上流蘇「沙沙」直響,榻楣的珠簾「嘩啦」聲聲,她難堪的掙扎了幾下,惱羞成怒地吼他。
「躺個屁啊躺?」
「阿七,爺怎會捨得那樣待你?過來,躺好。」
趙樽大袖微拂,抬手,捏了捏她的鼻頭,聲音啞了。
「趙十九,你,真,賤!」
夏初七咬着下唇,瞪着他一字一頓。
心臟「怦怦怦」如在敲鼓……
她敢保證,要是那匕首還在手上,她一定能立馬捅死他。趙十九這貨簡直就是人間極品禍害,悶騷到了極點的賊人。丫故意引導她胡思亂想,然後哄得她心甘情願的應了,卻又在最後關頭來戲耍她,讓她丟臉,弄得她好像很壞,很色一樣……
夏初七雙眼圓瞞,微微張開的唇,再也閉不上了。
「爺只是要親個嘴,阿七你都想到什麼了?」
趙樽眸色微閃,一本正經地望着她。
「明知故問!不是你要我找償給你的麼?」
夏初七磨着牙,臉蛋兒已然燒得通紅。
「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樽猛地睜開眼睛,眸底除了歡喜,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笑意。
「阿七……」
見他老實了,夏初七的膽子也大了許多,低下頭來,她仔細審視一下他緊閉的雙眼,確定他沒有偷瞄的意思了,這才放下心來,壓抑住狂亂的心跳,手指慢吞吞地搭上他領口的盤扣。一顆,又一顆,再一顆,顫着手解開了盤扣兒,好一會兒,手才落在了他的玉帶之上,鬆開,又往下……
趙樽深深看她一眼,果真閉上了眼睛。
「不行。你,你那個,你先閉上眼睛。」
又是一咬唇,夏初七猶豫了一下。
「無事……」
趙樽眸底噙笑,「唔」了一聲。
「我可告訴你啊,我要做得不好,你別瞎叫喚?」
夏初七坐在他的邊上,微微咬了下唇,不好意思地拿小眼神兒去瞄他,看得出來,她心裏很是不平靜。欲說還休,欲言又止,面上似乎還帶了一點不明不白的尷尬,就連鼻尖上都添了一點細細密密的汗……
「嗯什麼嗯?」
「嗯?」趙樽定定看着她,期待下回分解。
「那什麼啊,先說好。這個事,我,我也沒有做過的……」
看着他,看着他,夏初七口中那唾沫越來越豐富。咽了又咽,咽了又咽,眼皮兒反反覆覆地眨動了好一會兒,她才無奈的羞赧開口。
趙樽眉梢跳了一下,也就不再多言,猶自脫靴上榻。
「去不去?」夏初七又臊又不安。
「阿七……?」
趙樽看着她,唇角不着痕跡的跳了一下。
「榻上去唄?」
瞄他一眼,她輕「嗯」一聲兒,瞄向不遠處的羅綃軟榻。
怕什麼?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兩口子之間做啥不應該?
像要上戰場一般,她下定了決心。
一聽他淺醉般醇厚的聲線兒,夏初七眼睫毛狠狠眨動着,只覺得心窩子裏像在漲潮。一浪撲向一浪,一浪高過一浪,一張臉憋了個粉膩膩如那白玉染紅,一出口那聲兒像是甜膩膩的糕點入口,融化,融化……
「爺吃飽了,可以了?」
吃了幾塊玫瑰糕,又漱完了口,趙樽終是想到了他的補償。
「阿七……」
屋子裏靜悄悄的,此時無聲勝有聲。
窗外的月光都醉了……
可戀人之間的情緒卻是那麼的微妙,「討厭」吃着糕點,總是看向「傻瓜」。「傻瓜」端着茶水,生怕「討厭」噎着,不停地又是拍背,又是遞水,那默默溫情,看上去「討厭」不像是真討厭,「傻瓜」也不像是真傻瓜,「討厭」剛毅俊朗,「傻瓜」嬌俏可人,一來一去,你瞅我瞄,這情景看得那窗台鳥籠里的小馬心神盪啊盪啊,時不時發出幾句「咕咕」聲……
一個「討厭」,一個「傻瓜」。
兩個人說來說去,嘴裏就沒有聽見半句好話。
趙樽眸子微暗,「傻瓜!」
「討厭!」
就那麼一下,她整個身子便熱了。
只知道,這動作趙樽做出來,實在太要命了。
從手指到心的距離有多遠她不知道。
夏初七心裏「怦怦」跳着,好一會兒才拉回自個兒飄遠的思緒,又拎起一塊兒玫瑰糕來往他嘴裏送去,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口將她的手指吃下去,輕輕在口中吮了一下。
可這是在大晏朝……
一個男一個女,一個喜一個歡,在這樣的夜晚,必然不會讓床單兒空惆悵。
要換了後世……
兩個人坐在一處,吃着糕點,幾日未見的思念之心,其實也沒法子互訴衷腸。閃閃躲躲的語氣里,都是那種說又不知如何說,不說又覺得心裏鬧得慌的初戀情懷。還有,便是深夜獨處時,那剪不斷理還亂的窘迫。
窗內紅燭輕燃,窗外芭蕉影稀。
「小流氓。」
趙樽唇角微牽,隱隱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流氓!」
面頰一紅,她斜睨過去。
夏初七不是一個臉皮薄的姑娘,往常說過比他更加沒臉沒皮的話,也聽過各種各樣的葷段子,眼皮兒都不眨。可人就是這麼奇怪,要是她不在意趙樽,與他說什麼也都無所謂。可正是因為在意了,這個男人被她放在心裏了,哪怕是一句很正經的話,也能被她聽出別有「餘韻」來。
瞄了她一眼,趙樽面色不變,「罷了罷了,阿七如此記仇,爺便說實話了。玫瑰糕好吃,卻是不如阿七好吃。誰知美人意,消魂別有香?」
而且夏初七發現了,其實趙樽並不愛吃甜點。
七個確實有點多。
暗暗磨着牙,夏初七瞪他,「謝了!既然這糕這麼好吃,那您可得全部給我吃完啊?我辛辛苦苦做的,不多不少,正好七個,要是不吃完,看我往後還給不給你做。」
「糕比人,勝一籌。」
那貨眉頭一皺,放開她的手,拎了一個糕來。
這話在趙十九面前,顯然是自找麻煩。
夏初七面上一紅,「誇人,還是夸糕?」
「味道不錯。」
慢慢的,他執了她的手,湊到唇上吻了一下。
「肉麻……?」
趙樽黑眸一眯,顯然不太明白她話里的「肉麻」是什麼意思。可大概習慣了她時常冒出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詞,也只是默了一下,大抵悟到了意思也不再多問,眸子專注地看着她,眼波流轉間,那燈火陰影下的面孔越發威武昂揚。
「趙十九,你敢再肉麻一點嗎?」
嬌滴滴?夏初七肉皮子一緊,汗毛都豎了起來。
「爺的阿七,什麼時候也長得嬌滴滴的了?」
她抽手,他卻不放,只是唇角帶着一抹促狹的淺笑,看着那隻細白柔嫩的小手,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圓潤指甲,指甲上晶瑩剔透的粉潤光澤,不免有些愛不釋手。
手剛揮出去,就被他順勢捉住了,握在掌中。
「你敢!」
他作勢就要起身,氣得夏初七就拍他。
「那爺可真走了?」
「自然是真的!誰稀罕你?多少好男兒排着隊等我呢……」
「說真的?」趙樽撩眉。
夏初七低低笑了一聲,隨手拂了一下披散的長髮,托着腮幫看他吃東西,臉上很是歡愉,語氣卻是不屑,「行啊,沒問題。趕緊的吃完了走人,帶着你的銀子,去多買點幾個媳婦兒回府里,少來招惹我。」
「二十兩?二十兩可以買兩個媳婦兒了。」
趙樽雍容高華地咬一口玫瑰糕,淡淡瞄她一眼,有些感慨。
「不對不對,如今我身價不同了。郡主了,得加價,二十兩。」
「爺剛親了你一回,抵銷了。」
「倒水一次,十兩。」
知道這貨向來沒什麼好話,夏初七習慣了也就不當回事兒,伸了個懶腰,她彎着唇一笑,走到外間去灶火上拎了溫着的水,給他倒了一杯放在桌上,這才打着哈欠坐在他的身邊兒。
「倒水!就你那臭手藝,爺怕噎着。」
「有沒有搞錯?吃東西還要人侍候,你要不要我幫你張嘴呀?」
單手撐着腦袋,夏初七側躺着,眼睛眨了一下。
「起來侍候爺吃。」
趙樽轉過頭去,看着她在燭火下洋洋得意的小樣子,還有那一雙水汪汪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眉頭微微皺了一皺,將食盒拉了過來。
「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很驚喜?」夏初七懶洋洋的倚在榻上問。
趙樽定定地盯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揚,隨即起身去點了燭火,坐在桌案邊上,揭開那個檀木食盒的蓋子。等他看見裏頭那七塊方方正正的玫瑰糕時,目光稍稍深了一下。
「你先吃東西……這個事,一會,一會兒再說。」
聽着他不怒不憤卻略帶了一點兒委屈的聲音,夏初七突然有些心疼他了。想想他老大一個男人,活了二十多歲了,也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兒,確實也「慘」。做了一番深刻的思想鬥爭,她心裏掙扎來掙扎去,躍躍欲試的好奇心佔了上風,最終還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不樂意就算了!還敢狠心咬你家爺?該當何罪!」
趙樽束了她雙手按在枕頭上,情緒不明的冷哼一聲。
「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
夏初七啞然,嘴唇顫了一下,雙頰頓時像被火燒了一般,耳朵尖尖似乎都快要着火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張口就咬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直到聽得他「嘶」了一聲,才放開嘴去。
「阿七得主動點。」
慢慢的,他的手指撫上了她的唇,意有所指的「嗯」了一聲。
趙樽沒有說話,鼻尖貼上了她的鼻尖。
「您想要怎麼補償呢?」
開個玩笑也要補償啊?小氣鬼!夏初七嘟了嘟嘴巴,抬頭看着他,借着窗外的月色,看着他稜角分明如精工雕琢的臉,一雙淺眯的眸子,便多添了幾分氤氳之氣,聲音也柔了幾分。
「那你敢戲耍爺,怎麼補償?」
「……不將就。」
「阿七不將就了?」
她想把話頭扯開,趙樽卻是不允。
「行了別鬧了,一會兒鬧得有些人難受了,我可是不管的。好吧,我看你今兒晚上翻牆越戶的也辛苦了,特地給你做了好吃的,就放在桌上呢。自己起來去掌了燈,嘗嘗味道,可有精進?」
拍了一下他厚寬緊實的背,夏初七「去」了一聲。
這貨不是一直很能繃得麼?
將就他個大頭鬼啊!
「好,爺也將就一下。」
她捻調掐詞的學了時下女子的忸怩勁兒把這段台詞念完,自個兒已經笑得趴在他懷裏了,可他卻沒有笑,只在黑暗裏靜靜的看着她,似乎根本就沒有當她是玩笑似的,忽地一個翻身便壓過來,腦袋蹭在她的頸窩兒里,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
「好好好,我孤單,你寂寞,我兩個都難熬,行了吧?那爺,反正大婚的日子近了,今夜正逢月朗星稀,天氣甚好。雖說沒有紅鸞照,沒有花燭燒,也沒有合丶歡帳,但我將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先前她就有些想笑,如今又聽趙樽說來,想到國公夫人那張臉,不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使勁兒在他胸口處霍霍着,「嘰嘰嘰」像一隻偷到了油的小老鼠。
「敦倫」這個詞兒夏初七以前不懂,其實也是新近才學會的。這不是要大婚了麼?那從來沒有生過孩兒的誠國公夫人,便親自言傳身教了她許多「敦倫」之事,她這才曉得,「敦倫」這個聽上去刻板、神聖、嚴肅的詞,竟然是指夫妻房丶事。
「分明是有人耐不住深閨寂寞,約了本王來共敘舊情,同享敦倫的?難不成是爺記錯了?」
在她吃痛的「嘶」聲里,他掌心撫上她的臉,溫度燙得驚人。
「不知羞的……」
趙樽手臂一緊,使勁勒她一下。
「您要帶了銀子,我便想你。您若沒帶銀子,我才懶得想你。」
懶洋洋地窩在他懷裏,她慵懶地靠着他,手指頭一下下有節奏的在他喉結上畫着圈兒的玩耍,只覺得指下那一處硬硬的,順着她手指的滑來滑去,很是好玩。輕笑一聲,她索性用指甲去輕輕地刮它,颳得興起了,還極為討厭地接了一句。
但女人麼,最是喜歡口是心非。
想麼?不想他才怪了。
「這幾日,可有想爺?」
他低下頭,親一下她的額。
「哪一句?」
腦子都被親懵了,夏初七還記得什麼?
「阿七還沒回答爺的話。」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默默地吻着,沒有什麼花哨的動作,也沒有什麼傳說中天雷勾地火的猛烈,就那麼擁抱,親吻,口沫與渡,耳鬢廝磨。好一會兒,他才側躺過來,納了她在懷裏,就着那喘不勻的呼吸,輕聲問她。
可黑暗卻讓人的觸覺與心緒更為敏銳。
黑暗模糊了人的視覺。
趙樽不回答,手臂一緊,死死地勒住她的腰便低下頭,在她受不住痒痒的吃笑聲里,尋到她軟軟的唇,狠勁兒地啃。夏初七先是咯咯直笑,可在他力道極猛的親吻里,鼻端充斥着他身上輕幽的香味兒,這些天來的想念一剎那悉數冒入腦海,不過只小小掙扎一下,也反手抱緊了他。
見他沒有生氣的意思,夏初七鬆了一口氣,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壓着聲線兒就笑問,「罵人是吧?晉王殿下您貪慕女色,夜闖深閨,強壓人妻,道德敗壞,與我相比,究竟哪一個比較有辱斯文啦?」
「有辱斯文。」
仰着頭,她嘻嘻一笑,正準備向他道個歉,卻見他支起身子,冷哼一聲。
一句「祖宗」吼出去,半晌兒沒有聽見趙樽說話,她自己卻是愣了一下。她原是習慣了開玩笑,在後世這樣罵一句,沒有人會說什麼,可想想趙十九這傢伙是一個迂腐的古人,「祖宗」是拿來供奉的,可不是拿來罵的,不由也有點心虛。
夏初七這貨說話,向來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