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年20出頭的陶堅強第10000次詛咒腳下這塊寸土不生一毛不拔的荒地。若知道因為一句話會讓她在這片土地上浪費725個絢爛多彩的青春年華,她一定會厚着臉皮,承認自己無能。而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兩年內一定能在這場地上種出植物。距離兩年不過還有短短5個日頭,扒拉着黃土她着實無法相信,幾天後有東西能從這土裏蹦出來。
倚着手中的鋤頭,無語望着碧藍的天空。
「空氣質量倒是不錯,可我還沒到養老的時候,不然就這麼過似乎也不錯!」閉着眼喃喃自語着。
次日,陶堅強正拿着鋤頭準備出門,那張揚的路虎耀眼無比地在陶堅強的木屋前「哧」地一聲穩穩地停在了距離茅草屋處01公分!
「陳理惠,你是想拆我屋,還是想拆我人啊!」某人在屋內咆哮。
名為陳理惠的小盆友瀟灑地推開車門,先是伸出一條修長的美腿,隨後再伸出一條美腿,最後露出她那條短得只遮住臀部的裙子彎着身下車了。十公分的高跟鞋加上167的身高,在本就不高的陶堅強同學面前宛若大樹般站着。俯視着陶堅強淡笑調侃道:「就你這破屋本小姐還不想拆,就你這身板本小姐更是沒興趣!」
鄙夷地望了陳理惠一眼,陶堅強痞痞地靠着門板藐視道:「即如此,路在身後,哪來的回哪去!」
「嘖嘖,真無情啊,難怪某些人看不上你了。如此粗俗的女人換作我,我也給早早換了去。娶個賢惠聽話的老婆放家裏。」陳理惠無視陶堅強的無理。
陶堅強皺眉不解:「某些人?什麼意思?」狐疑地看着陳理惠,陶堅強困惑了。
優雅地取出一根細長的煙叼在嘴上沖她問道:「通訊工具沒有,火總有吧!」
陶堅強無語,從口袋裏掏出盒火柴遞給陳理惠:「說吧,有什麼事!」
瞟了眼火柴,淡定接過笑道:「猜猜你用的也是這玩意!事也沒什麼事,就告訴你一聲林子彥三天後結婚,對象還是你最不喜歡的明曉曉。」
「他真敢?」站直了身子,陶堅強很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就林子彥那人,他有那膽?
陳理惠嘆氣地遙遙頭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張紅色請柬。「林子彥自知理虧,請柬都沒發你,這份是給我的。」
手指僵硬地接過請柬,翻開猩紅的帖子上面赫然寫着林子彥與明曉曉的大名。日期竟還真是三天後,剛好滿兩年。真是好笑,將請柬還給陳理惠,她笑着地問道:「這什麼時候收到的?」
「昨天,昨天晚上一快遞小哥送的。想着你這原始部落消息不便,天一亮我就開車過來了。別說,這個孫子養的男人真是猥瑣,要結婚了還不敢告訴現任女友。連手都懶得分就直接跟別人結婚。事不大,可挺窩囊的!」陳理惠的語氣並無太大起伏,林子彥與陶堅強雖說也好了幾年,憑她看男人的眼光一眼就秒殺了他,那種鳳凰男潛質的人曾幾何時可是連她也勾引過,但她大小姐又豈是明曉曉那種白痴女輩。
陶堅強有些氣悶,「手機借我用下!」
「額,嗯。」
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嘟嘟幾聲後傳來一聲舒心的:「喂!」
「餵你大爺的林子彥。你真行啊!」
沉寂過後衝着電話突然破口大罵,驚呆了陳理惠,更嚇得林子彥手機都掉沙發上去了,惹得旁邊的明曉曉問了怎麼了,回了句沒事撿起手機走到陽台上去了。
「強強……」
手握着電話,陶堅強在想,當初林子彥選擇這個暱稱的時候她怎麼就答應了呢?果真是對不在乎的人太隨意了,嘆息一聲,嘖嘖了兩聲。不屑道:「林子彥,新婚很happy呀!」
「強強,你,你都知道了?」望了望玻璃門內的明曉曉,林子彥刻意壓低了聲音。
「我都知道了?難道我不該知道?」再聽到那稱呼令陶堅強想起了一件事。當初做畢業論文時,她選擇的話題便是土壤特性研究。狂追她的林子彥為討好不冷不熱的自己,便尋着這塊荒蕪之地於她。地對她眼了,人她也就將就着應下了,從此冠上了他林子彥女朋友之名。思及此,陶堅強心底產生了一股怨氣,若沒他林子彥做這事,她也不用浪費這兩年時間了。跟那兩老頭打個什麼賭呀。短暫的青春年華灑在這荒蕪之地,重要的是,灑了還沒見成果。心頭那個鬱結啊!回到現實衝着電話里怒道:「林子彥,你很行呀!我就在想是明曉曉的身體讓你了,還是明曉曉她爹的錢讓你了。林鳳凰!」
陶堅強不是個咄咄逼人的人,雖然林子彥的行為讓她很生氣,但自身教養告訴她,賤人自有賤人磨。以後的明曉曉會讓他吃到苦頭的。但情緒上她又覺得男友要結婚了,新娘不是我,這種戲碼她作為女主角有必要發泄一下自身不滿情緒。其實她也清楚,對林子彥其實是將種子不發芽的火氣發到了他頭上。
林子彥聽着陶堅強發酸的語氣皺緊了眉頭,在他看來與陶堅強在一起,更大程度上或許是因為她有一顆好用而單純的腦袋。她的研究成品對業界來說都有不小的貢獻。一枚前途不可限量的金蛋,他為什麼不先抓住當個備胎?但如今有了明曉曉這個名副其實的鳳凰他又何必抱着那枚僅僅不可限量的金蛋。要知道當今社會要的都是看得到的明利,所謂績優股,潛力股什麼的都有胎死腹中的可能。於是乎撇嘴冷笑道:「陶堅強,不跟你提分手是給你面子,讓你有台階下。如今這般咄咄逼人你是想做甚?」
「面子?台階?哈,哈哈哈哈哈……」陶堅強仿佛聽到了一個萬分搞笑的笑話。「這人不要臉起來還真是,額。前途不可限量,都說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林子彥就是個典型代表!」說完陶堅強更鬱悶了,她不明白她的眼神怎麼就歪成那樣,將就將就也不能這樣吧。想着想着重重地嘆了口氣。抬眼看向遠方,驀地,視線內好像出現了一抹詭異的綠。也不顧林子彥在那頭說什麼,手機塞給陳理惠朝那抹綠奔去。
「陶……哎!」無奈地接起手機機械道:「你就祈禱陶陶不把你弄死吧!」
弄死?聽着電話里的忙音,林子彥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她陶堅強憑什麼弄得死他林子彥!
那種嫩綠色,快跑了幾十步,待走近時,那詭異的綠竟消失的無影無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說她眼花看錯好像不現實吧。到底是這地詭異呢,還是這地里哪個頑皮的動物在戲弄她。那種嫩綠一看就是種子發芽的顏色,但嫩綠之外的綠光又好似有些說不通。懊惱地扯掉頭上的帽子,撫着額一臉愁容。
「陶陶,你這整得哪一出啊!」精巧美麗的高跟鞋踩在這泥濘的田地間,陳理惠除了覺得路難走倒也沒覺得什麼,但陶堅強看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嘟喃道:「你就不會脫了鞋子再來啊,知道你腳上一雙鞋子夠我吃多少天不!」
陳理惠抬腳無謂道:「要麼你脫下來,想吃多少天吃多少天!」
「陳理惠!」
陶堅強咆哮,有這麼損的朋友麼?
「聽得到聽得到,用得着那麼大聲麼?你好朋友我還沒到年老色衰,眼瞎耳聾的地步!」手掏掏耳朵,無視陶堅強的咆哮。
「唉,就該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往回走。陳理惠跟在後面道:「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什麼怎麼辦?」突地頓住轉身對陳理惠道:「林子彥那種男人,我現在還看得上麼?」
「嗯嗯!不是現在還看得上麼?而是以前怎麼就看上了呢?」陳理惠損道。
「以前?以前我還小,幼稚不成熟行麼?」鄙視了陳理惠一眼,她陶堅強還小不懂事,誰年輕時沒二過,沒遇見過幾個渣男啊!
「那現在成熟了麼?」陳理惠邪惡地瞟了瞟陶堅強明顯大了一圈的胸部贊道:「大了,確實成熟了!」
毫不客氣地拿帽子猛拍陳理惠,「你有點身為女人的自知好不好呀!」
搖頭道:「不好!我媽將我生錯性別了,其實我應該是個男的,然後吃掉你這朵小花花!」
冷哼一聲,「那是不現實的!」
「雖然不現實,但說說總是可以的吧。」
「可以可以,但先告訴我他們什麼時候來?還是不打算來了?」他們,兩年前陶堅強與之打堵的人。她們的導師,陳理惠她外公加陶堅強自己的外公。陶堅強看着陳理惠,「你這個女人不會無聊到僅僅為告訴某男出軌了這麼件事就真的泊車千里吧……」
無言笑笑,手拍上陶堅強的肩頭。「還是你聰明,確實不僅僅這件,外公其實托我傳話給你了。」
「嗯?不是問結果的?」陶堅強覺得除了結果他們再沒有更關心的事情了。
陳理惠點頭,「他們說,兩年之內你一定能種出東西來。」
「切……」不屑道,這話說的,離兩年還有幾天啊,在這地里她可沒看到任何希望。
對陶堅強的態度,陳理惠卻詭異地笑了,淡淡道:「外公說的話從來沒假過,就得看你能不能參透這天機了。」
「表!不參!讓那兩老頭子自己來!我認輸!」
「不能這樣啊,不能因為林子彥拋棄了你就對生活如何沒有信心啊!」
「no!」轉過身做了個兩手交叉的動作道:「林子彥算哪跟蒜啊,若不是當初他發現這塊地,本姑娘會讓自己冠上他名?要知道,本姑娘我一顆春心可穩穩噹噹地在自己心窩裏呢!」
「哦……」陳理惠恍若懂了,但出口的話卻是:「那你就好好守着你這個穩穩噹噹在自己心窩裏的春心吧!」
「鄙視!遠走不送!」指着大開的車門,陶堅強對陳理惠已經不屑到趕人了。
剛剛陶堅強突然跑出去的原因,陳理惠大致也知道,那抹詭異的綠地其實她也看到了。但對於還蒙在鼓裏的陶堅強,以及她這種不尊敬的態度,她覺得手中這封信不交給她也罷了。等會走的時候隨便丟到哪裏去好了。就當給她吃點苦頭好了。
「真走了?」手扶着車門調侃道,「水都不給喝一杯就讓我走了?」
陶堅強眼指了指車內明顯開過的水道:「你不是有麼?咱鄉下的髒水您喝不慣。」
若不是熟悉陶堅強,依陳理惠的脾氣怕是要一掌將她拍死了。但她話也帶到了,着實要回去交差了,就剛剛看到的那抹綠來說,距離她要走的時間也更近了。
終,嘆口氣一把抱住髒兮兮的陶堅強,錘了錘她日愈健壯的後背道:「發揮你偶爾天然呆的本事,以及小強般的適應能力好好適應以後的生活吧,我就先走了!」
被抱住的陶堅強不待陳理惠說完就拍開了她,「你說話怎麼越來越神經了,過兩天姐就過去跟你混了,好歹給我安插了總經理噹噹。姐要做個精緻漂亮的小白領,釣個高大帥氣的富二代。過滋滋潤潤的小日子,真是真是!快去安排!」
陳理惠笑笑,不知道也許是種福氣呢,打不死的小強陶堅強永遠都是這麼朝氣蓬勃信心滿滿。上車後打下車窗又沖她道:「陶陶,祝你能找個好男人照顧你!」
「去,姐要找好多個好男人照顧我!」仍舊不知所以的陶堅強高聲回着陳理惠。
照舊是無奈笑笑,望着路的前方掉下了兩顆清淚。油門一踩,她呼嘯而去了。
自陳理惠走後,慢一拍的陶堅強才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這回來她走得也太快了吧,前後估計不到五分鐘。前面說林子彥的時候還挺正常的,後面越想越像臨終遺言。她是不是要死了啊?可看她活蹦亂跳精神抖擻也不像有病有災的人啊。那她幹什麼說那些話?
難道,是自己要死了?
可……看看左手看右手,看了右手看印堂。沒吧!難道外公要死了?
甩甩頭,更不正常!若他們要死了不會再來玩弄她一把才見鬼咧。再甩頭,先解決午餐吧。這裏的食物都是約好的商販送來的,一般半月一次。陶堅強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那商販也不算黑心知道她要吃很久,東西都是一些新鮮能放的。回了屋看着剩下的兩個土豆,幾根胡蘿蔔,一個捲心菜還有些熏肉,外加三天的大米。
「中午炒個乾鍋捲心菜吧!」兩年與世隔絕的原始生活已經讓陶堅強養成了自說自話的習慣了,她怕若自己都不對自己說話到時連語言功能都退化了。
熟練地洗菜切菜生火做飯慢騰騰地弄了兩個小時。端把小凳子捧個小碗悠哉地做在門口邊曬太陽邊吃飯。剛扒了兩口,那抹詭異的綠色又出現了。
像是玩弄她般,在她放下碗筷過去又消失了,如此幾次。饒是她耐性不錯,可如此被戲弄仍舊難解心頭之氣。終狠狠將剩下的飯幾下扒進嘴裏放下碗筷朝田間走去。
這回好似感覺到她的決心那綠竟不動了,遠看似一條線近了卻發現那確實是嫩綠的芽。這芽旁邊還有一隻古色古香的匣子,不知天文,但知地理的她一看便知道那是上好的花梨木,並且還不是近現代產物。這片地,她哪塊土沒摸過,像這巴掌大的匣子絕對早被她挖起來了哪能讓它如此逍遙地躺在地里。掃了眼終於長成的綠芽,鄙視地看了它一眼嘆道:「你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她地里長的東西都是她的,這匣子自然也是她的。如此想着單手拿起匣子,另一隻手掀開蓋子,但裏面的東西卻讓她大笑出聲。手拿出裏面的如意,衝着它又笑了兩聲。這不是葫蘆兄弟裏面那蛇精用的如意麼。
真不知道誰跟她開得玩笑,知道她種不出植物了,給她個如意許願不成?又看了看那芽,她現在懷疑這東西是真還是假的。蹲下身,手剛碰到綠芽,便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冰涼。幾乎是瞬間腳底像被斧頭劈開了一條大縫,手中的如意在發出一陣綠光後也消失不見,只來得及尖叫的陶堅強急速下墜後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