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神情變化,微微地抬起頭來,但是散披的長髮還是遮擋住了他的臉龐。
只有一對漆黑雙眸卻從頭髮縫隙中透露出來。
這是一種不屈不撓的目光,深不見底的神秘莫測,還帶着一股冰冷。
「你怎麼還活着?沒死真的是太可惜了!我還以為又是一頓大餐呢?」
這不人不鬼的人冰冷的說道,渾身都透露這一種陰森恐怖。
「你還真命大!」那人又冷冷地加了一句,然後繼續啃食地上的肉來填飽肚子。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對方是人就好!
他此時不再理會我,繼續趴在傷疤男身上啃咬,就像一頭飢餓了很久的野獸一樣。
我慢慢的靠近那個男人,發現了最恐怖的一幕。
吃?!
吃人肉?!
這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正撕咬着一塊鮮血淋漓的肉。
這塊肉還帶着烏黑的血跡,這裏除了新鮮的屍體之外,還能有什麼。
而這個奇葩的男人竟然把這塊肉放進嘴裏,慢慢的撕咬了起來。
隨着肉在他的喉嚨咕嚕咕嚕的吞下去的時候,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好像掉進了一個冰冷的冰窟一樣,從腳尖冷到了頭頂。
只有像二尾灰狼和地獄鬣狗等個別極其貪婪兇殘的野獸,才會有這種啃吃同類的事情。
人類相吃讓我一時接受不了。
「你餓了嗎?想吃嗎?」
那個男人微微抬起頭愣冷地問道,滿臉鮮血的看着我,顯得猙獰恐怖至極。
「別吃了。不能吃。」
我實在受不了這種噁心變態的事情,過去一把那個男人推開。
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恐怖驚悚的男人竟然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一下子被我推倒在一旁。
「啊……」
他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散去那長長的頭髮和身上的落葉,我這才注意到這個男人基本着身體只穿着一條破爛不堪的獸皮做成的褲子。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身體上有着許多被打青腫的淤傷,手腳都不同尋常地無力吊垂着在地面上,並不能抬起來。
骨折?
還是脫臼?
我沒有過去為他檢查,還不能分辨他是什麼人,是好是壞,至少這個男人滿臉鮮血的猙獰讓人覺得非常的噁心和恐怖。
「哈哈,他已經不是人了,只是一具屍體而已。」
那男人微微抖動着身體,調整身體的姿勢努力讓自己更加的好受一點。
「他雖然已經死了,但是還是人類的身體,你這樣吃下去和野獸有什麼區別?」
雖然我見過的死人不少,但是這種同類相吃的行為已經深深地牴觸到人類生存道德的底線。
「哈哈,人類本來就是野獸,如果我不吃,那我早就死了。而且他已經死了,我只是物盡其用罷了。如果我死了,你一樣可以吃我的屍體。哈哈!」
他瘋狂的笑道,到最後聲音慢慢低下來了。
「不!不!你不能吃我的屍體。我還不能死,我是絕對不能死的……」
這個奇葩的男人又突然轉變了一種語氣,反覆地重複着「我不能死。」這句話。
不知道是什麼意念一直支撐着他苦苦地維持着生命。
只見這個男子全身上下都是傷口,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那雙修長筆直長腿也是斑斑傷跡,直到腳踝的地方才漸漸少一點傷口。
更加嚴重和噁心的是,一些傷口竟然已經嚴重發膿,噁心的蛆蟲在傷口裏爬來爬去的,還有不少掉落在地上。
而這頎長消瘦的眼神已經轉變,除了孤寂,就是悲傷。
我不知道他這一副傷殘如斯的身體是怎麼堅持活下來的,是什麼意念讓他一直堅持着,單單這一份頑強的求生就不比我差。
這也算是一個奇蹟了。
他只是本能地為了能夠活着,又能什麼理由去譴責拼命掙扎求生的人。
在一些絕境求生中這種現象在人類歷史上並不少見。
在1972年10月,一所大學的橄欖球隊去參加一場橄欖球比賽。結果飛機在一個無名山脈上墜毀。
一部分人當場死亡,另外一部分人因受傷、雪崩或是飢餓而相繼離去。
三個國家的搜救隊對這架搭失事飛機展開搜索,結果無功而返。
他們懷疑所有乘客都已死亡,但是倖存下來的乘客卻在人類生存史上寫下最悲壯的一筆。
由於沒有食物,也沒有辦法取暖,為了生存,球員們靠吃罹難同伴的肉度過了可怕的72天,最後得到營救。
從人類的歷史上看,人類的始祖也是野蠻的,直到後面人類社會不斷的完善,生活條件富足了,也形成一種人類道德底線。
隨着古代吃人的事情遠離,而變得不能為人類所接受了。
而作為一個學醫者的我來說,這更是不可以接受的,最起碼的人類底線必須要有的,否則就是披着人皮的惡魔了。
「如果你不能吃這些。或許我可以幫你恢復手腳的脫臼。」
我冷冷地說道,這個奇葩男人全身癱瘓的樣子是由於手腳全部脫臼引起的。
「哈哈,虛偽的衛道者,等你餓上幾天的時候就不會說這種話了。你自身難保還想救我,真是不自量力,哈哈……」
那男子被我推倒躺在地上爬不起來,頭髮也散落下來,讓這個男子的真面孔露了出來。
葉子!
幾片凋零的葉子從洞口飄落下來。
葉子遮蔽了洞口的本來就暗淡的陽光,落在這個男子深邃的五官上,然後遮擋在清澈冰冷的眸子上。
加上那沾滿血液的臉,還有修長消瘦的身體,說不出的邪肆魅惑。
「什麼?!你是醫生?你真的是醫生嗎?」
一陣瘋狂的笑聲過後,這個男子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口氣吹掉臉上的葉子。
一雙冰冷孤寂的眼睛裏出現了一陣驚喜。剛才的冷傲一下子消失了,煥然冰釋後是一種驚喜的熱情。
「兄弟,醫生,求求你了。救救我,我還不能死。我還要去找我的女神……」
那男子掙扎着想爬起來,但是事與願違,根本無法站起來,只能慢慢地蠕動着爬過來。
但是掙扎到一點距離後就沒有力量了,再動不了。
找女神?
這個男子的女神?
他也有女神?
「啊啊……我要上去,我要上去!」
我的腦子裏轟然一響,神經線和心臟就猛烈地抽搐起來,也不理會這個男子,在地洞四壁瘋狂地尋找可以爬上去的地方。
我必須要趕緊回去救她們。
必須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