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為「真名」的水戶離開了人聲鼎沸的大街,沿着小巷來到了河畔,視野豁然開朗。
江河的岸邊全由厚重的青石板鋪墊而成,或許是因為祭典的關係,略顯冷清,但依稀間還能看到遠處有船隻進出港口,河中也有大小不一的船隻在緩慢行駛。
水戶沿着岸邊走了片刻,天空便忽地傳來一聲鷹啼。
矯健的信鷹撲騰着翅膀,最終落在了水戶身邊的欄杆上。
水戶從信鷹的身上取下紙條,借着路燈的燈光仔細地看了一遍。
然後,她又把新的紙條放在了信鷹的身上,並將其拋飛。
水戶輕聲嘆道:「既然跟過來了,就沒必要藏在一旁。」
岸邊的一棵樹後,旗木臨也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羞赧一笑。
「水……真名大人,是綱手老師讓我跟着您的。」
水戶斜了一眼過來,「別裝了,我就不覺得你是那種會害羞的人。」
這次,旗木臨也才算沒了言語。
但心裏的吃驚可是一點兒也不少,雖說他沒有全力以赴去隱藏自己,「圈鏡」什麼的更是完全沒有用上,但「風王結界」的光學隱身可也不差,卻是被水戶輕易發現。
難道是傳說中的漩渦秘術「神樂心眼」?
不過既然已經被發現,旗木臨也自然也不會繼續藏頭露尾,便大大方方的來到了水戶的身邊,還沒等他聊點話題緩解尷尬,水戶便直入話題道:「剛才那是日斬給我的信。」
旗木臨也神情一滯。
就算他是真的好奇,也沒料到水戶會直接說出這事。
水戶卻沒管臨也,而是徑自說着:「宇智波海斗已經不是忍者了,即日就會跟隨情報人員前往火之都,屆時會入贅寺沢家,另外從下個月開始,宇智波克己只擔任警務部部長,不再兼任警衛班隊長,這樣的安排,你還算滿意嗎?」
「我區區一個下忍,對於這種職位的調整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真名大人您說笑了。」旗木臨也假裝沒聽到水戶在說什麼,但心緒卻是起伏不定。
老實說,離開木葉後,他覺得「懸賞」一事恐怕暫時也只能這樣了,畢竟木葉高層哪怕只是為了村子的穩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能性也極大。因此,旗木臨也還自我安慰「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當然,未嘗沒有替村子考慮的成分。
總之,名為旗木臨也的少年,在離開木葉後,就已經決定暫且咽下這口氣。
很無奈,很不爽,但也是少年深思熟慮後作出的選擇。
畢竟,宇智波海斗若是近期暴死街頭,難道他就不會遭到懷疑了嗎?
宇智波海斗壞了規矩遭人恨,被情報部盯上,難道他旗木臨也壞了規矩,就能倖免於難?
期間,少年也未嘗沒有腹誹過千手水戶窩囊,畢竟雖說是他打傷了綱手,但綱手身受重傷一事,顯然也和宇智波海斗那搞屎棍脫不了干係,而千手水戶作為木葉輩分最老的老前輩,竟然無動於衷。
旗木臨也雖說明白報仇這事終究只能靠自己,但心裏難免覺得憋屈。
水戶那雙清澈的眼睛卻仿佛看到了他一般,道:「扣心自問。」
「好吧,我恨不得宇智波海斗去死。」旗木臨也也不再擺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樣,直接說出了心聲:「以前,我認為我和宇智波海斗之間,只不過是意氣之爭,不,倒不如說這事只有那個宇智波海斗一直放在心上,但是,直至我知道他在黑市懸賞我,這事就已經不是什麼意氣之爭,而是生死存亡之戰。」
那近乎死亡的恐懼和劫後餘生的喜悅,他至今未曾忘記。
況且還有對綱手的愧疚。
他也不怕讓水戶知道此事,最起碼他問心無愧。
顯然,少年賭對了,水戶雖然沒有點頭認同,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感。
「情報部部長日向千鶴你認識嗎?」水戶問。
旗木臨也心中一驚,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雖說他確實與日向千鶴有點不足為人道的小秘密,但兩人的關係也並非經不起推敲,更沒有什麼真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於是便坦然回答:「曾經一起執行過任務,算是意外的幫上了忙。」
這時,水戶又問:「你覺得忍村的出現對於這個世界而言,究竟代表着什麼?」
聞言,旗木臨也只覺莫名其妙。
忍村代表着什麼,他一個看動漫的哪會去思考這種問題啊?
看得爽不就好了嗎?
但,身處於這個世界,卻令他不得不去思考點什麼。
他想到了忍者之間殘酷的戰爭,又想到了城裏繁華的光景。
少年沉吟片刻,猶疑道:「新秩序的建立?」
水戶變得神情肅穆且莊重,點頭沉聲道:「對,舊世界的終結,新規矩的建立,即是秩序。農民耕田、商人經商,忍者戰鬥,大名垂拱而治,規規矩矩,井然有序,這些規矩,都是那三個人千辛萬苦的從舊世界那邊,一條條的「奪過來」的,這才搭建起當下的秩序,苦是苦了點,但最起碼不至於生靈塗炭。」
說着,水戶又啞然一笑。
「一時忘記你既不是從戰國時期走來,也沒有經歷過首次忍界大戰,怕是聽不懂這話吧?不過沒關係,有些東西,你遲早會懂的,現在不理解,沒關係,牢牢記住就好。」
水戶這是在說教,說得比以前加起來的還要多。
但,理應作為「自由的追逐者」的穿越者的少年,卻意外的沒感到反感。
或許是因為說教之人是大美女。
也或許是覺得這話在理。
至少,無規矩,不方圓這事,他是能理解的。
但也正如水戶所言,在和平年代走過來的他,談論那些終究還是太早了,有些道理,不是說能讀懂字面上的意思,就能夠身同感受的,正如不吃過苦,就不懂苦滋味,說得再多,也不過是無病呻吟罷了。
當然,即便能夠理解水戶口中的「規矩」,但旗木臨也還是覺得火影世界終究不是盡善盡美。其他人倒是活在了和平的世界,但忍者還不是在生與死之間抉擇?
「那宇智波斑呢?」旗木臨也忍不住去問,忍不住去反駁,「這個世間,總有人能碰到規矩的上限,一如當初你們建立了新的秩序,那麼憑什麼不可以走出自己的道路?創建更好,更新,更能遮風擋雨的秩序?」
這一刻,少年放棄了隱忍,鋒芒畢露。
說到底,名為旗木臨也的少年,始終是高高在上地俯視着這個世界。
並試圖改變什麼。
水戶詫異地看了少年一眼,但卻沒去追究少年為何會知道宇智波斑的事情,反而笑道:「這確實是每個人的自由。可是啊,你有什麼把握可以創立更好的秩序?而不只是單純的成為秩序的毀滅者,讓才建立起新秩序的世界,重新回到那混亂的年代。」
旗木臨也沉默無語。
水戶望向夜空,笑道:「所以我不喜歡壞規矩的人。」
在那笑容當中,旗木臨也卻感到一絲寒意。
名為千手水戶的老前輩,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
道理也很簡單,警務部就是以警衛班作為骨幹建立而成的,宇智波克己不再兼任警衛班隊長,分分鐘就有可能被架空養老,空有部長的頭銜又有何意義?
畢竟,同為御三家的宇智波隆志和宇智波正明,難道就甘心服從宇智波克己嗎?
宇智波隆志難道就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宇智波富岳成為族長嗎?
然而,最可怕的是,連三代目火影也不敢輕易動彈的宇智波克己,如今只能卸下警衛班隊長一職,連被自己視為接班人的兒子,都不得不送出去,以此來保證自己僅剩的地位。
這絕對不是曾經的猿飛日斬會在這種動盪不安的局面下做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就是火影派被注入了名為「千手水戶」的強心劑。
而且關於宇智波海斗的處置也很有意思。
首先,宇智波海斗已經不是忍者了,有兩個可能,其一,是如同綱手那樣,因為身受重傷而失去了當忍者的才能,其二,被木葉刪除相關檔案,不再是木葉登記在案的忍者。
旗木臨也更傾向於是後者。
因為水戶還說了宇智波海斗將會入贅那個寺沢加家,反過來說,其實就是已經不是木葉的正式居民了,一如當初的宇智波真律,嫁往火之都後,雖說依然是宇智波族人,但卻並不被木葉所承認。
既然不是木葉這邊的人,木葉自然就無需保證宇智波海斗的生命安全。
當然,這並非說木葉會派人去暗殺宇智波海斗。
倒不如說,這作為宇智波克己下台的妥協條件之一,木葉更加不可能回去殺宇智波海斗。
然而,這也不能代表宇智波海斗能安穩的活下去。
要不然,水戶也不會將此事告知旗木臨也了。
看着眼前面帶笑意的年輕水戶,旗木臨也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寒顫。
那眼眸,擺明了在說「你只管殺,我管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