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日。
事隔四月一日,我發現自己的身世,發現時域霆的秘密,已經九天了。
這九天,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這一輩子,我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我也有黯然消魂、淒入肝脾、哀毀骨立的情緒。
我以為,像我這般沒心沒肺,天塌下來了照樣大吃大笑的女子,是不會有情緒低迷的時候的。
可我錯了。
年少的我,到底是太自負了。
總以為人生就是那麼簡單,笑對每一天,什麼天大的事兒都可以挺過去。
可這一坎,我似乎是挺不過去了。
瞧!
人果然不能太自負。
我甚至是瞧不起自己的,不是我自己說的,天大的事兒都可以挺過去,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保持笑容嗎?
我怎麼自食其言了?
在沒有人的時候,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為什麼不笑一笑,為什麼不堅強一點?
好比此時此刻,時域霆起身去了洗浴間。
我怎麼再也笑不出來?
起身,下床。
姨媽的第五天,腰還是有點疼。
我站在床邊,看了看床頭床尾的婚紗照。
連我自己都認為,照片中呆在時域霆身邊的我,是那麼的驚為天人。
而時域霆,我每看他一眼,便每痛一次。
那種痛,好像是有人把我從飛機上扔下來。
摔不死。
卻粉身碎骨。
這個男人,高鼻深目,滿臉剛毅鐵血。
恐怕我這一輩子,無論是走到哪裏,都忘不了他的樣子。
知道親生父親已經離開人世的時候,我曾想過,拿着槍把這個男人一槍崩了。
以我以前的脾氣。
誰他~媽~的敢算計我,利用我,敢傷害我的親人。
我他~媽非拿着一把槍,把他打成槍眼篩子。
可好幾次,對着這個男人,我已經握起了他的槍,卻下不了手。
是。
他是從一開始就是帶着目的性的接觸我。
他確實是利用了我,剷除了我的父親。
可我真下不去手。
正是這個利用我的男人,讓我愛得掏心掏肺,死去活來。
&n國一劫,生死之際間,我以為他到了地府,我也會跟到地府。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我以為,這一輩子,必定是生當同床,死當同穴的。
我那麼真,那麼真,那麼真的愛過的男人,我又怎麼捨得親手殺了他?
我的心很亂。
亂透了。
出事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糟糕透了。
原諒我,並不是那麼的堅強。
原諒我,沒有辦法真正的笑,真正的開心,真正的認為這一坎挺過去以後,就會雨後彩虹。
就讓我懦弱一下。
就讓我也歇一下。
在沒有人發現,在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
容我發發呆,容我捶胸頓足,容我眨一眨淚。
容我緩一緩。
因為我必須緩一緩,否則又怎麼能在人前,表現出平常那麼愛笑,愛說的我?
趁時域霆出洗手間之前,我擦乾了所有的淚。
戳着自己的嘴角,努力的往上翹,努力的笑。
今天還要回爸媽家,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心情,我還要陪陪他們,多陪陪他們……
這時,時域霆從洗手間走出來。
看我坐在床頭,他沖我裂唇一笑,「醒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像幻鏡,又像有魔法。
竟然在我知道他的秘密後,我還這麼的痴迷他的笑容。
過了四月十六,恐怕是沒有機會再看到他這樣的笑容了。
我想愛到天荒地老,我想一輩子不離不棄。
可是原諒我,真的沒辦法和他繼續在一起。
「嗯。」我淺淺一笑。
時域霆坐到我的身邊,不眨眼睛的看着我這個笑容,似乎是怎麼看都不夠。
又揉了揉我的腦袋。
當他寬厚溫暖的大掌落到我的頭頂時,我沒有向往日一樣微微的往後躲。
他手心裏的溫度很熟悉。
熟悉到讓我感到懼怕。
瞧瞧我們倆。
明明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今天你回了爸媽家,要十六號早上我才能到你了。」
「會想我?」
他往我的臉上溺寵的吻了一口。
我竟然沒有躲。
然後他抬頭,明明剛毅的臉卻是一臉溫柔。
又撫着我的臉說,「等我的婚車,我會給你一個世紀婚禮。」
我笑着說好。
「大姨媽快走了吧?」
「應該明後天。」
「看來必須要等新婚夜,才能洞房花燭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
我想起我們以前的無數次纏綿悱惻。
想起他曾在我身體裏的無數次橫衝直撞。
我是一個有潔癖的人。
這一輩子跟了一個男人,就只會要這一個男人,死也不會再與第二個男人有染。
可是我想要的一生一世,就要畫上句號了。
我知道,以後的以後,我再也不會愛了。
那些所謂的恩愛也好,謊言也好,都只會成為記憶。
我沒有讓自己哭出來,儘管我內心已經淚河泛濫。
我衝着時域霆努力的笑,努力的笑,很努力的笑。
笑得我連臉都僵了。
然後半開着玩笑的推了推他的腦袋。
「大大的色。狼一個。我來着大姨媽,你還想着洞房花燭夜。」
時域霆迎過來,額頭靠着我的額頭,連呼吸都重了。
「洞房花燭夜,我一定給你一個驚喜。」
「時域霆,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叫老公。」
他拿鼻尖碰了碰我的鼻尖,溫熱的氣息噴打在我的臉頰上。
我沒有回應。
他又帶着我的手,纏到了他的腰後,要我抱緊他。
可我抱着他的那一瞬間,手不由的顫抖着。
「叫我老公,快!」
「不。」這是我心裏的聲音,「還沒有結婚,婚後再說吧。」
「我現在要聽。」他霸氣道。
「想聽?」
「叫我老公,現在。」他的呼吸越來越重。
「門都沒有。不到結婚那一天,我堅決不改口。」
「小妖精。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我這才剛剛起床,就又被他結實的身體給撲倒。
我們一起墜入軟綿綿的大床。
時域霆灼熱的手掌撩開了我的衣衫,伸向了更深之處,不停的探索着,探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