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相識到如今,仿佛每一件事情時域霆都是在寵着她。
如今一一回想,安如初越發的挑不出時域霆的任何毛病。
連晉斌爸爸一事,她也誤會他,讓他背了一個大大的黑鍋,還偷偷的離開了他一年多的時間。
那一年多的時間,時域霆一定很痛苦。
安如初真後悔,為什麼以前沒有好好的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
她多希望天能再給她一次機會,能呆在時域霆的身邊,哪怕一個小時,一分鐘,一秒鐘也行。
「離兒,幫我把車子前副駕駛室置物抽屜里,那個小盒子拿出來。」
「盒子。」
「嗯。」
蘇離開了門,彎腰從裏面找出一個透明的膠盒子,拿在手回頭揚了揚,「這個嗎?」
「嗯。」安如初點頭一笑。
蘇離起身,直起腰時走到她的身邊,搖了搖透明的膠盒子,「裏面裝的什麼?」
是幾張紙條而已。
但那些紙條,都是時域霆留給她的。
蘇離把盒子遞給她。
她接到手。
兩姐妹走到落櫻樹下的長椅坐着。
安如初打開了盒子。
蘇離問,「紙條寫着什麼呀?」
安如初回想當初,一陣後悔,「逃婚的時候,我把這些收藏的紙條全部用快遞寄還給了時域霆。」
「還是你收藏的,你和將軍的嗎?」
「現在想想好後悔,要是快遞寄丟了怎麼辦?」這些可都是她視為珍寶的東西。
「是什麼?」
安如初隨手拿了一張。
面是蒼勁有力的筆跡:
那還是在部隊裏發生的事情呢。
蘇離看了那字跡,應該是將軍寫的,不由皺眉詫異,「束胸,束什麼胸?」
「在部隊的時候,他的兵常年沒見過女兵,多看了我幾眼,眼睛落在我的胸前。還有一次被凌一楊給襲胸了。所以時域霆吃醋了,讓我把胸束起來,不准出去招蜂引蝶的。」
「沒想到將軍還是個嚴重的醋罈子。」
「是啊,他很能吃醋的。他一早知道我的身世,連安子奕的醋都吃。」
「……」
「安子奕對我稍微好一點,哪怕是靠近我,他都要吃醋。」
「這一張呢,我看看。」蘇離伸手去抓了一張。
這一張紙條不同於另兩張,是兩張用回形針別在一起的。
兩張的內容一模一樣。
但是出自於兩個人之手。
一個一看是將軍的字跡,那筆峰可遒勁有力了。
但另一張卻字跡難看,一看知道是安如初的。
兩張的內容卻一樣:
炊煙起了,我在門口等你。
夕陽下了,我在山邊等你。
葉子黃了,我在樹下等你。
月兒彎了,我在十五等你。
細雨來了,我在傘下等你。
流水凍了,我在河畔等你。
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
我們老了,我在來世等你。
蘇離喃喃念出口。
安如初又念了一遍。
蘇離問,「誰寫給誰的詩?將軍寫給你的?」
「不,我寫給時域霆的,摘抄的。」
「好感人的詩。」
「那天我和時域霆在雲錦餐廳吃飯。時域霆剛好幫你查了陳嘉致,才知道你等了他十一年。」
「……」
「他問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會不會像你一樣長情,一直等他。」
「……」
「於是我給他寫了這首詩。」
「怪不得。」蘇離看着紙條的字跡,「你寫的這張紙板還有雲錦餐廳標記。」
「時域霆寫的那張,是我逃婚後寫的。」
安如初又重複念了一遍詩的內容,「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們老了,我在來世等你……」
蘇離聽着,一陣動容。
「離兒。」安如初又說,「你說我逃婚的時候,時域霆等了我那麼久,是等得有多痛苦和難過?」
明明是時域霆救了晉斌爸爸。
可她還誤會他,硬是把他送的所有東西都還給了他,一個個悄悄的在婚禮當天天不見亮逃走了。
那是一場多麼盛大的婚禮。
搭得像城堡一樣的花房,九層的蛋糕,玫瑰花鋪成的地毯……
繁花著錦。
可她卻逃婚了。
婚禮那天,時域霆的心在滴血吧。
安如初後悔,沒能珍惜時域霆。
她心裏淌了太多太多的淚。
這半年來知道時域霆失蹤之後,沒有流過一滴的淚。
但它們都堵在心河裏,堵得她快受不了,快要決堤,快要泛濫成災了。
她捧着盒子和盒子裏的紙條。
蘇離問,「這枚子彈,是次你說的從將軍身體裏取出來的子彈吧?」
蘇離拿起來看了看。
子彈已經做成了項鍊,面刻了一個霆字。
安如初從蘇離手裏捏起那枚子彈,手在抖。
她問,「時域霆沉海的時候,有沒有彈?」
蘇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安如初自言自語,「林繼說,船沉海前了炮擊。炮彈落的方向正好在時域霆的身邊……」
「……」
「離兒你說,時域霆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
「炮擊不同槍擊呀,他肯定是受了傷,肯定是流了很多的血。」
「……」
「那是海,那是無邊無際的海。」
「……」
「時域霆是不是早……」
她不敢說出那個字。
半年多來,她沒有流過一滴的淚。
今天淚水流出來,一直源源不斷。
像是開了閘門的洪水一樣,洶湧而至,滾滾不斷。
像在釋放着內心裏的一種情緒。
越是釋放,越哭得昏天暗地。
她緊捏着那枚曾從時域霆身體裏取出來的子彈,那是時域霆替她擋的子彈呢。
他的男人一直在保護她,一直在。
她想給他生兒育女,想和他生生世世,想抱抱他,想摸摸他,親親他。
可現在他在哪裏?
連他沉海的消息都要封鎖。
半年了,他的臉在她腦海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她怕時間久了,她真的會記不清他的那張臉。
「離兒,你說時域霆他在哪裏。他要是活着,他怎麼可能不回來和我們母子團聚?」
她哭得暈天暗地,哭得連說話都不太清晰,哭得撕心裂肺……
那哭聲淒涼極了。
那麼美的教堂。
那麼美的落櫻紛飛。
她卻哭得有些氣不接下氣。
好久,好久沒有發泄過了。
這一哭,肚子裏一陣緊痛,越來越緊,越來越痛……
「離兒……」她有些呼吸不暢,緊緊的撫着椅子,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我,我,我好像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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