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謝文東抽出香煙,點燃,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身子向後倚靠,緩緩吐出口煙霧,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過,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伊達爾戈本可以安安分分的做他的市長,吃香喝辣,可他非要站在我的對面,非想要搞點事情出來,他不死,誰死?
「在韓兄看來,伊達爾戈在菲律賓很有能量,把他爭取過來,等於抓住了一條很重要的政治資源,但在我眼中,他,以及他的政治資源,都微不足道,殺他,就如同捏死只螞蟻。
「動手的人雖然是我,可真正殺他的人,其實是韓兄你。」
說話時,謝文東的眼睛越來越亮,即便雙目已眯縫起來,但也遮擋不住其中射出的光芒。即便是坐在一旁的吳盡歡和梁騰飛都感受到了那股透骨的寒意。
在謝文東身上流露出來的,不單單的殺氣,更是氣勢上的威壓。
面對謝文東,人們常常生出的不僅是恐懼感,更有無力感,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像整個地球都在他的掌心裏旋轉、跳躍,任憑他擺弄。
吳盡歡輕輕嘆了口氣,還是相差得太遠太遠了,加永冠加青幫加刺堂加泰坦俱樂部加等等等等,似乎所有的這些都捆綁在一起,還是無法與謝文東,無法與洪門相抗衡。
很簡單,洪門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他們想做的一切,而他們,只是偷偷摸摸的在暗中行事,這便是雙方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
吳盡歡看着謝文東,感覺他的頭頂似乎都長出兩根犄角,他就是個大魔王啊!吳盡歡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似乎想要找煙,不過並沒有摸到。
謝文東倒是體貼的把煙盒放到茶几上,推到他的面前。吳盡歡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沒有客氣,拿起煙盒,抽出一根,點燃,而後深深地吸上一口。
不等他吸第二口,洪雲芸走上前來,手中還拿着煙灰缸,遞到吳盡歡面前,後者很自然地彈了下煙灰,不過洪雲芸並沒有把煙灰缸拿走,依舊遞在他面前。
吳盡歡一怔,不解地看着她。洪雲芸小聲提醒道:「歡哥現在不能抽煙。」
他身上既有槍傷,又有炸傷,身體正虛弱,這時候還抽煙,對身體太傷了。
見洪雲芸態度堅決,吳盡歡頗感無奈地撇了撇嘴角,感覺自己要是不把香煙熄滅,洪姑娘會一直把煙灰缸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只好把只吸了一口的香煙放進煙灰缸里。洪雲芸這才拿着煙灰缸退開。
韓非和梁騰飛都是心思複雜,思緒萬千,沒注意吳盡歡和洪雲芸之間的這個小互動,但對面的謝文東可是看得清楚,心中對吳盡歡也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在這樣的場合里,手下人還能在吳盡歡面前如此的堅持,這起碼說明了他們平日裏的相處是親密無間的,在這一點上,恐怕韓非和梁騰飛都遠不如吳盡歡。
謝文東看向韓非,含笑說道:「我還是那句話,韓兄在勒沃島上就不用再投入了,人員該撤就撤了吧,堅持下去,只會給自己造成更大的損失。」
此時韓非的臉色已然變得難看起來,他凝視着謝文東,目光銳利的如同兩把刀子。
他的氣勢,或許能壓得倒別人,但壓不倒謝文東,他凌厲的目光或許能嚇得住旁人,但謝文東完全視而不見。網
他繼續說道:「實力,是日積月累培養起來的,需要時間,更需要沉澱,短時間內的速成,即便能做得很大,看起來很嚇人,實則也只是空中樓閣罷了。亞洲,韓兄還是放棄努力吧,你進不來,勒沃島只是個開始,接下來,韓兄在這裏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被一個一個的拔掉。」
說話之間,酒店外面警笛聲四起,閃着紅藍光的警車一輛接着一輛的停在酒店的大門口,數以十計的警察急匆匆地跑下警車,開始驅散人群,封鎖現場。
市長被殺,這可不是件小事,當地的警方又哪能不重視。
看到警察來了,梁騰飛不由自主地暗鬆了口氣,現在有這麼多的警察在場,謝文東的膽子再大,也會有所顧慮,不敢再胡作非為,起碼自己現在已性命無憂。
緊接着,他的神經又開始緊張起來,考慮自己要不要去向警方舉報,就是謝文東殺的人。
似乎看出他心中的想法,當梁騰飛的目光掃過吳盡歡的時候,後者向他微微搖了下頭。
去向警察舉報謝文東,這太幼稚了,別說你沒有證據,就算你有十足的證據,也動不了他。
謝文東這個人向來是謀定而後動,他既然敢坐在這裏,就說明他早已佈置好了一切。
看到吳盡歡的示意,梁騰飛原本已準備挺身站起的動作,也隨之縮了回去。他眉頭緊鎖,微微垂下眼帘,拳頭也是握了又握。
「憑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韓非終於開口了。他目光如電地直視着謝文東,凝聲說道:「幾年前,我輸得不服,現在我依然不服。」
「所以,我才會說韓兄一如既往的自信。只不過自信也要有個度,自信過頭了,那就是天真。」
說話之間,謝文東站起身形,隨手拉了拉有些褶皺的衣襟,樂呵呵地說道:「如果韓兄不信我的話,我們可以賭一賭。」
「賭什麼?」
「賭你的勒沃島能不能挺得過三天!」謝文東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頭,說道:「滅了它,我只需三天。」
韓非沉默了。梁騰飛的額頭滲出汗珠子。吳盡歡則是扶額,看來,兩個億的資金這次是真的要打水漂了。
「從哪裏來,回哪裏去,或許還有生存下來的空間,一意孤行,只能是重蹈覆轍。當年的『老朋友』已經剩下不多了,韓兄,好自為之。我能給你的忠告,就這麼多,我要說的話,也已經說完了。就這樣吧!」說着話,謝文東伸出手來。
韓非坐在沙發上,看着謝文東主動伸過來的手,一聲沒吭,一動沒動。
這時候,已有大批的警察進入酒店,封鎖了酒店的全部出口,並對酒店大堂里的工作人員展開逐一的盤問。
見到韓非沒有和自己握手的意思,謝文東也不介意,聳了聳肩,把手收了回去,雙手隨意地插進口袋裏,目光一轉,看向吳盡歡,說道:「伊達爾戈死了,吳先生是最後見到他的人之一,自然也是警方重點調查的對象,恐怕會有些麻煩,吳先生現在不走嗎?」
吳盡歡看着謝文東,走?酒店都已經被警方封鎖了,還能走得出去嗎?
謝文東對他淡然一笑,身形一轉,邁步向酒店的大門走去。隨着他一動,周圍那些看似普通住客的人,齊刷刷地跟在謝文東的背後,一併向外走。
見狀,站於韓非身後的幾名青幫人員眼中寒光一閃,不約而同地跟了上去,一個個都已經把手摸到衣襟內。
還沒等韓非做出表態,一名青年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青幫眾人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名青年身材高大,模樣也生得俊美,站在青幫人員的前方,嘴角噙着笑意,一派輕鬆。一名青幫人員表情不善地低聲喝道:「讓開!」
俊美青年站在原地,紋絲沒動。這名青幫大漢跨步來到俊美青年近前,伸手向他的肩膀抓去。
也就在他的手指頭馬上要碰到俊美青年衣服時,後者隨意地抬起手來,食指只隨意地向外一彈,啪,他的指尖正彈在青幫大漢的胳膊肘。
一瞬間,這名青幫大漢就感覺自己的胳膊如同過了電似的,又酥又麻,已然使不上一點力氣。
俊美青年趁機向前跨出一步,肩膀順勢一晃,再看他面前的這名青幫大漢,仿佛被一輛奔馳中的火車撞到似的,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俊美青年並沒有推他,也沒有衝撞他,只是肩膀震動了那麼一下,但就這麼一下,卻讓一百多斤重的大漢被硬生生的震飛了出去。
見此情景,韓非以及在場的青幫人員臉色無不是臉色大變。吳盡歡也不由得眯縫起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名俊美青年。
青幫大漢向後倒飛出兩米多遠,眼瞅着要一屁股摔倒地上的時候,突然有一人出現在他的背後,一隻大手托住了他的後腰。
突然出現的這人,正是尤回。他在接住青幫大漢身體的瞬間,就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道從對方身上傳來,他單腳用力一踏地面,整個人像根釘子似的扎在地上,硬是一步沒退。
卸掉對方身上的力道,尤回把青幫大漢放到地上,眼睛閃爍着興奮又好戰的光彩,看向那名俊美青年。
對方用的不是蠻力,而是武學中的暗勁。能把暗勁運用到如此自如的地步,是高手!頂尖級的高手!
見對方有人能接下被自己震飛的青幫大漢,俊美青年也有些意外,看向尤回的同時,嘴角上揚的幅度更大,露出一顆森白髮亮的小虎牙。
兩人對視了一會,尤回邁步走了過去。原本站在俊美青年面前的大漢們紛紛向左右退避,讓出一條通道。
尤回來到俊美青年面前站定,嘿嘿笑道:「功夫不錯!現在的人,練的都是花架子,有真本事的人,已經不多見。」
「你也不賴。」俊美青年打量着尤回,目光也是越來越亮,亮得如同兩盞小燈泡似的。
這時候,謝文東已經走到酒店的大門處,這裏還站着不少的警察,人們齊齊抬起手來,制止住正要往外走的謝文東,用英語說道:「對不起,這位先生,現在誰都不能離開酒店」
警察話音未落,一名穿着白襯衫、藍西褲、黑皮鞋的高級官員快步走了過來,他先是向謝文東點頭哈腰的賠笑,態度之恭敬,如同見到貴賓似的。
而後他轉頭看向下面的警員,老臉一沉,呵斥了幾聲,眾警察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縮着脖子,紛紛向旁退讓,把酒店的大門讓了出來。
謝文東依舊是面帶微笑,雙手插進口袋,扭轉回頭,看眼正與尤回針鋒相對的俊美青年,笑道:「好了,小唐,我們該走了。」
說着話,他看向吳盡歡,向他揚了揚頭。
吳盡歡欠身回禮,並做個感謝的手勢,表示自己還是想繼續留在酒店裏。謝文東也不勉強,淡然一笑,在那名警方高級官員的陪同下,邁步走出酒店。
與尤回對峙的俊美青年慢悠悠地說道:「有機會,我們切磋一下。」
「好啊!我保證不打死你!」
「呵呵!」俊美青年先是輕笑,笑着笑着,變成了哈哈大笑,說了一聲:「有意思。」說完話,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尤回,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尤回。」
「唐寅!」扔下這兩個字,俊美青年轉身離去。
隨着謝文東一干人等離開,那些與青幫幫眾對峙的人們,也都紛紛後退了一步,然後齊刷刷地離開酒店。
警方的封鎖現場,在洪門這邊,簡直就形同虛設,完全是來去自由。
現在,無論是吳盡歡還是韓非、梁騰飛,都深刻體會到洪門的勢力到底有多大,在菲律賓的能量到底有多強。
當韓非還在努力拉攏伊達爾戈的時候,洪門在這裏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手眼通天。
正如謝文東所說,在韓非眼中能量巨大的伊達爾戈,在他這裏,就只是只微不足道的螞蟻,他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碾個稀碎。事實也確實證明了這一點。
吳盡歡以為韓非經過這麼多年的韜光養晦,苦心經營和佈局,背地裏還有國際財閥的大力支持,就算實力上仍不如洪門,但也相差不遠了。
可實際上,他還是太樂觀,青幫與洪門的差距,雖不至於是天壤之別,但也相差不多。
甚至,吳盡歡都覺得洪門沒有弄死梁騰飛,只是不想弄死他罷了,而不是沒有能力做到。
因為梁騰飛若死了,梁家的老家主必然會重回,主持大局,以梁家老家主的威望,完全可以把地下財閥的所有家族再次擰成一股繩,這對洪門是非常不利的。
想撼動洪門這顆大樹,真是不容易啊!吳盡歡在心裏暗嘆口氣,可很快他又覺得這樣的局勢也挺有意思的,人生能有一個這麼大的挑戰,又何嘗不是一種樂趣呢?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梁騰飛回過神來,看向吳盡歡,問道:「盡歡,你笑什麼?」
「和洪門走上對抗的這條路,就像是在玩一場遊戲,要闖過很多很多的小關卡,又要闖過很多的大關卡,最後才能去挑戰終極o,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說到這裏,吳盡歡已笑出聲來。
韓非和梁騰飛都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吳盡歡。前者幽幽說道:「遊戲可以從頭再來,但在現實里,可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吳盡歡說道:「所以才要越發的小心謹慎,這次,謝先生是來下戰書的,勒沃島看來是真的保不住了,現在收攤,我們還可以把損失降到最低。」
韓非的臉色越發凝重,拳頭也握得更緊,抿着嘴唇,沒有說話。
吳盡歡提醒道:「會員的人數已經不少了,他們存在俱樂部里的錢也是一筆龐大的資金,可以彌補我們的一部分損失。」
韓非正色說道:「俱樂部垮了,錢都要退還給會員。」
吳盡歡慢悠悠地說道:「已經進了我們手裏的錢再吐出去,豈不是很蠢嗎?」
韓非皺着眉頭提醒道:「俱樂部的會員大多都是東南亞的精英、貴族,最有實權的一群人,吞了他們的錢,以後我們再想在東南亞做事可就很難了。」
吳盡歡嘴角勾起,道:「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替罪羊。」
「」韓非沉默了。梁騰飛接話道:「畢勝!」
吳盡歡大點其頭,順着梁騰飛的話樂呵呵地說道:「倒是個不錯的人選。畢先生那麼愛勒沃島,就讓他永遠的留在勒沃島,和勒沃島作伴吧!」
見韓非依舊是眉頭緊鎖,吳盡歡提醒道:「畢先生不在了,韓大哥可以順勢把刺堂的勢力全部接收過來。無論是人還是東西,只有抓在自己的手裏才最安全、最把握,韓大哥若想和洪門對抗下去,就得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力量。」
他這番話成功說服了韓非。韓非緊握的拳頭慢慢張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們這三言兩語的幾句話,便直接決定了畢勝的命運。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弱肉強食,這就是自然界永恆不變的法則。
畢勝對於旁人來說或許是個大人物,但在吳盡歡、韓非、梁騰飛這些人面前,他只是個可以被隨時隨地犧牲掉的小蝦米。
吳盡歡看看韓非,又瞧瞧梁騰飛,含笑說道:「韓大哥、梁兄,其實也不用灰心,能有洪門這麼一個強大又恐怖的對手,又何嘗不是讓我們的人生更加的精彩,也更加的有意思呢?」
吳盡歡很有安穩人心的本事,哪怕天突然塌下來,到了他這,也變得無所謂了。
聽聞他的話,梁騰飛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可沒覺得和洪門對着幹哪裏有意思,如果能理應讓洪門消失,他寧願把自己一半的家當捐出來。
韓非則是眨了眨眼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向吳盡歡點了點頭,說道:「吳兄弟說得沒錯,如果人生失去了追趕的目標,那真的是太無聊了。」
吳盡歡語氣輕快地說道:「別人選擇的是人生如戲,而我們的選擇是遊戲人生。」
說着話,他向後倚靠,拍了拍自己的兩條傷腿,仰天幽幽說道:「誰能笑得到最後,也只有天知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吳盡歡不是謝文東,他也不想去學謝文東,他沒有去與天斗的豪情壯志,他只想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過一段屬於自己的精彩人生。
人生得意須盡歡。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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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人生得意無盡歡到此告一段落,感謝書友們這一年來的支持!書中有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也多謝書友們的包容。
這本書不是壞蛋的姐妹篇,只是由地下財閥引申出來的一個旁支。
通過這本書,可以看到地下財閥未來的發展方向,以及和洪門之間錯中複雜的關係。
另外,在人生得意無盡歡里,也簡單介紹了青幫的發展,接下來,青幫依舊是洪門在世界範圍內最主要的對手之一。
這本書對黑道的內容描寫不多,希望能給書友們帶來不一樣的感覺,再次感謝書友們的支持!謝謝大家!
6000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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