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牢房裏,這位夏商曾經最為尊崇的公主,此時正耷拉着腦袋吊在那裏,遍體鱗傷。
「嘩」!
摻了鹽的涼水被人迎頭澆下,而長寧公主似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對待,只抬抬眼皮看了一眼來者。
來者一身絳紅色的蟒袍,在這幽暗的火光下,就像是一團濃的化不開的鮮血。
見不是自己要等的人,長寧公主又悻悻的垂下頭去,這幾日裏她一直是這樣,沉默的忍受着拷打,不哭不喊不叫冤,可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長寧在等着的是誰,可惜的是……
「他不會來的。」餘墨看着眼前之人,幽幽的說道,「證據確鑿,無論你承不承認兩日後你都將會被斬首示眾。」
「怎麼可能。」
幾日受刑,使得長寧公主聲音嘶啞,「我乃皇族,當被押入宗人府收押審訊,怎麼會就此定下罪名!定是你們這些人想出的手段,想要逼我認罪,我要見皇上!見皇上!」
「你想見他,但他未必想要見你。」
這一句,如一柄利劍直刺長寧公主心尖。
「他那是受人蒙蔽,明明……明明……」長寧公主心煩意亂,差點將自己留守多年的秘密訴之於口。
「明明你才是對他真心實意,又為他生下女兒的那個。」餘墨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長寧多年隱藏的秘密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你……」他竟然知道!長寧心下驚駭萬分,可是這件事怎麼會被外人知曉。
「你到底是誰!」
「現在重要的是我的身份?」餘墨冷眼看向面前這人,「姬朔根本不願意承認這個孩子,等你一死,你覺得一個瘋了的郡主又能落得什麼下場?」
「我可以告訴你,沈嘉元一定不會放過姬朔的女兒,尤其是在她自己都沒有子嗣的情況下,等你一死,明月郡主很快就會下去找你的。」
都說為母則剛,當有事物危急自己的子女,母親這種柔軟的生物,就會化為護食的母獅。
想到餘墨說的這些會變成事實,長寧卻意外的冷靜下來。
這確實是沈嘉元一貫的做事風格,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可餘墨竟然說出來,就定然還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你要的是什麼?」
「不是我要什麼,而是你想要什麼。」
還用想嗎,她要的是她的女兒恢復公主之尊,即使不能,也要一生安穩無憂。
「你能護住明月?」沈嘉元不會放過明月,難道眼前這人的勢力竟然可以與一國皇后相抗?
那他到底是誰?
「我可以。」餘墨這話說的隨意而篤定,「但是,你要將我想知道的,統統告訴我。」
「我憑什麼信你!」長寧不認為,一個侯爺會為了自己與皇后為敵,尤其在自己設計了他的母親之後。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可以選擇不說,我也可以選擇不救。」
餘墨說着轉過身去,這幾乎是長寧這溺水之人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又怎麼會輕易放過。
「你別走!」長寧急忙喊到,「不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只要你願意救我的女兒。」
餘墨嘴角一勾,猶如戲耍獵物的捕獵者,「我改變主意了,只有你說的讓我滿意,我才會考慮要不要幫你。」
長寧公主的心一邊絕望着,一邊又期待着對方搭救,「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我要知道當初始元帝死亡的真相!」
長寧膛目,即使她想過餘墨要知道的是皇族隱秘,可是她沒想到餘墨問得是這個。
「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畢竟父皇殯天時,我並不在京城……我……」
「你說謊。」
若說還有人知道當年的隱情,那一定就是眼前這個明德帝的「枕邊人」。
「你猜,若是天下人知道明月郡主是皇上與自己胞姐,苟且而來的孩子,天下人會如何看待她?」
長寧已經能夠想到世人對明月的不屑和謾罵。
「我說。」只一瞬,長寧所有的高傲與防線頃刻崩塌。
「我當時確實不在京城,只是姬朔當年醉酒後曾隱隱提過此事,可是我不知道他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
「他說了什麼?」
始元帝病危之時眾人就心中萬分擔憂,因為太子一死,帝位後繼無人,可是就在始元帝死前那一刻,他將手,指向了現在的明德帝姬朔。
於是新一輪的帝皇更迭就此而生,可也就是這位被指定的新帝,卻於登基前一夜喝的酩酊大醉,踢開了長寧公主的房門。
「阿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明德帝抱着長寧公主放聲哭訴,「這都不是我想做的,是嘉元,都是沈嘉元那個女人的主意,都是她!都是她!」
「阿朔你怎麼了?」長寧關切的問着,卻見姬朔持着酒壺邊喝邊哭,最後又放聲大笑起來。
「你死了,真是死的好啊,大哥沒有了,其他兄弟也沒有了,可為什麼都這樣了,你還不將那個位子留給我!」
可隨即姬朔高興的摔了酒壺。
「不過你死了,我成了皇帝,你最不喜歡,最厭惡的姬朔成了皇帝,你是不是很不開心,很難過,哈哈,我開心!朕很開心!」
「阿朔你喝醉了,你的隨行宮人哪?他們怎麼不在你身邊?」
「宮人?要那個做什麼,那都是他用來監視我的眼線,如今他沒了,他們當然也要去底下伺候他,伺候我的好父皇。」
姬朔捧着長寧的臉,笑得就像是一個孩子,「阿姐,我好開心,我真的好開心,我要帶你離開這裏,離開這宅院,給你天下最為尊崇的身份。」
「你喝多了,你來我這嘉元知道嗎?」
「嘉元?不要給我提那個毒婦!」姬朔陰沉着一張臉,「若不是他,我也不會像個孤家寡人一樣。」
姬朔像個孩子一樣緊緊的靠着長寧,聲如呢喃,「阿姐,我現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這之後的事你也就知道了。」長寧閉上眼睛,似是要將那些過去,一同阻擋在外。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餘墨的手指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一下又一下,末了,他抬頭看了長寧一眼。
「若是只有這些,我是不會出手的,我說過的:你只有說的讓我滿意,我才會救你的女兒,所以……」
餘墨笑笑,「你和郡主很快就會在九泉之下團聚的。」
「不!」長寧赤紅着一雙眼睛,「我還知道很多,對了,還有一事。」長寧公主急切道,「我知道的,父皇當年並不屬意姬朔,所以彌留之際留下了一張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