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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石失望,這三人同樣失望。他們還以為憐憫教會在群山中的聖地是一片沃土,撒把種子就瘋長糧食。沒想到全是山,怎麼種糧食啊。
上了年紀的老頭問道:「大教長,我叫阿德萊德,年輕時曾經做過幾年傭兵,之後一直務農。請問您這裏有可以開墾的平地嗎?」
「實話實說,現在沒有。但糧食問題不難解決。」宋石將實情和盤托出:「修道院中存有足夠一百人吃半年的糧食。此外教會還有一些錢財,可以從外面購買物資回來。同時我們很快就會開始改造地形,因此不用擔心餓肚子的問題。」
阿德萊德點了點頭。
宋石問道:「你們受了傷嗎?路上遇到了敵人?」
「是的。我們原本有十餘人,但不幸遇到了鼠人,雖然我們拼死抵抗,打退了它們,但我們也只剩下了三個。」阿德萊德嘆氣道。
似是想到當時的可怕場面,瘦弱青年變得一臉驚懼,渾身顫慄。
「鼠人?鼠人是什麼東西?」宋石驚奇地問。
阿德萊德道:「那是一種有了智慧的變異老鼠,個頭和小孩子差不多,力氣卻和成年男人一樣,而且速度特別快。它們的智慧和人類不相上下,能打造出威力不小的武器。我在做傭兵的時候,遇到過一次鼠人的襲擊,真的是非常危險的物種。」
接着,阿德萊德描述了一遍之前的戰況。
當時移居者們遭遇到了由三十幾個鼠人構成的小股部隊。鼠人小隊由拿着刀盾的近戰兵,和持弩的遠程兵組成,居然還懂得配合。在它們的攻擊下,手持鐮刀、草叉的移居者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幸虧那斷腿毀容的男子有一把手銃。手銃威力不高,但射速不錯,而且男子槍法很好,先殺了鼠人的小頭目,然後不斷開槍,射殺鼠人。交火片刻之後,鼠人就潰退了。
阿德萊德苦笑道:「我們只殺了十個鼠人,還有二十多個活着。唉,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多少移居者會死在鼠人手上。」
宋石聞言拍案而起:「這不行!就這麼幾個人過來,路上還死一大半,我的奇觀建不建了!走,我們去把剩下的鼠人都幹了!」
斷腿青年點頭答應。如果一切真如阿德萊德所說,這人反而是戰鬥力最強的一個。令人意想不到。
阿德萊德也立刻答應,沒有絲毫猶豫。憐憫教會的神職人員都掌握着高深的光魔法,大教長肯定也是如此。有一個法師在,二十幾個鼠人殘兵根本無從掛齒。阿德萊德拍了拍腰間的鐮刀,道:「這裏有磨刀石嗎,等我把刃打利了就走。」
瘦弱青年卻抖得和篩子一樣,結結巴巴地道:「我能不能不去?我有些不舒服……」
「既然到了這裏,就得同舟共濟,作為一個集體去行動。你怕,別人就不怕了?一起去。」宋石直接把他提溜起來了。
別忘了,在「丞相」和「大都督」的聯合加成下,加入宋石的戰士,攻防和血量會變成原先的五倍,速度和射程變成兩倍,幾乎個個都是小超人。還有什麼敵人懟不過?
而且宋石看這傢伙的摸樣,估計平時是個遊手好閒、心術不正的玩意,留在這裏和十個年幼不懂事的白修女待在一起,宋石根本不放心。
瘦弱青年都快哭出來了,他親眼看着齜牙咧嘴的鼠人揮舞尖刀向他撲來,身邊一個個同胞被鼠人開膛破肚,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場面,他是真的從內心深處感到恐懼。
「走穩,站直!」宋石見不得大男人一副沒骨氣的樣子,喝問道:「叫什麼名字!」
「賓林……」瘦弱青年真哭出來了,站在那裏涕淚橫流。
「既然怕,那你為什麼要到這裏來?」宋石厲聲道。
賓林道:「我……我喜歡一個女孩子,可她說我沒錢沒本事,然後嫁給了一個別人。我想做出點事業,讓那個女孩子後悔……正好村里組織了移居隊,我就跟着來了。我只以為會遇到些山裏的野獸,沒想到會遇到那種恐怖的怪物……」
「在我這裏,只要你有勇氣,敢去做,就能掙出個好的生活。記住,你的所有表現,我都會看在眼裏,並且決定我對你的態度。如果我認為你沒資格得到什麼機會,那麼你即使來到這裏,以後也只能做農夫、礦工這類,永遠不可能成為人上人。以後那個女孩子想起你時,會想些什麼?得虧沒有嫁給你,不然一輩子都跟着個沒用的窮鬼了。你想想,她說得對不對?」宋石道。
「不要說了!我跟你們去戰鬥!」賓林咬牙道,看來激將法成功了。
宋石轉而看向那毀容的男子:「你呢?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叫曼利,靠手銃打獵養活自己。我會的只有這個。」曼利冷淡地道,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手銃?宋石要過曼利的手銃,端在手裏看。
那是一把雕着精美花紋的木柄手槍,發射圓形鐵彈丸,發射藥是一個長方形的灰色塊狀圓柱體。發射方式是將發射藥和彈丸都裝入槍膛後,扣動擊錘打中火石,火星點着發射藥,推動彈丸擊發。
「這槍是哪裏來的?」宋石好奇地問。
曼利道:「這把手銃是矮人工匠製造的,是我爺爺的遺物。子彈和發射藥都是我自己製造的,因此威力不如軍隊的裝備。」
「是麼。」宋石把槍還給曼利,帶他走到門口,指着遠處一棵大樹道:「你朝那裏射擊,我看看威力。」
「太遠了。這把槍只能在三十米內能保持準頭。」曼利道。那棵大樹起碼有五十米遠,就算瞄準,子彈也會在飛行中不受控制地隨機偏移,射向其他地方。
「試試看。」宋石道。
「那好。」曼利說着安裝彈藥,用了大概十秒安裝完畢,然後瞄準射擊。
火光閃過,手銃發出類似鞭炮的聲音,隨即槍口浮現濃密的青煙。遠處大樹的樹幹上,已經多出了一個兩指粗細的圓洞。
宋石點點頭,大概知道曼利手中火銃的威力了。
曼利卻有些吃驚,他太清楚這把槍的威力了。他之前幾乎每天拿着這把槍獵殺野獸,很清楚這把手銃的性能,絕不可能打中五十米距離上的目標。
就算打中,小圓球摸樣的子彈,也沒有足夠的動能射穿樹幹!
要知道,他的發射藥是自己調配壓實的,少了好幾樣關鍵配料,威力只有帝用火槍發射藥的一半。彈丸也是他用簡單磨具弄的。就算擊中兔子的腹部,都沒法射個對穿,何況是那麼粗的一棵樹?
難道是運氣爆棚,打出了一萬發里才有一發的效果?
曼利想了想,又瞄準樹幹的稍下部位,擊發一槍。
又中了!
依然是貫穿樹幹的一槍。
來到憐憫教會的聖地,他的射程莫名其妙地提高了,威力更是提高到難以置信的程度。曼利回頭看了看少年摸樣的大教長,雖然不解其理,但更堅定了在此生活的決心。
很快,阿德萊德磨好了他的武器。四人出發,沿着山路走,去尋找鼠人的蹤跡。
……
深山之中,響起一聲無奈的悲吼。
「我拖住它們,你們快走!」多里戈渾身浴血,對身後的妻女道。
在他面前,有二十個可怕的鼠人戰士。鼠人的摸樣和老鼠差不多,只是體積更加巨大。它們直立起來,臉上有着殘忍和瘋狂的表情,顯得格外恐怖。
鼠人小隊的統帥昨天死亡後,一個晚上的功夫,又誕生了一個新統帥。這隻鼠人瞎了一隻眼睛,滿臉獰笑,露出發黃的牙齒,嗜血地盯着被多里戈護在身後的小女孩。
「你們快走啊!」多里戈高舉着草叉,聲嘶力竭地大喊道。他沒有辦法對抗二十多個鼠人戰士,但他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護他的妻子和孩子。
「笨蛋,在這深山裏面,沒了你,只剩我們,又能走到哪裏?今天,我們就死在一起吧。」站在多里戈身後的妻子淚流滿面,慘笑着伸出手,擦去多里戈從額頭流下的鮮血。
「爸爸!我們不走!」多里戈的女兒也哭喊着。
鼠人統帥甩動着手中刀,突然撲到多里戈的面前,從下到上地割了一刀,然後立刻退回。
鼠人似乎是打算折磨這個雄性人類,所以不直接殺掉,而是一下又一下地反覆玩弄、取樂。鼠人統帥得手之後,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尖笑,其餘鼠人也哄然大笑。
多里戈根本反應不過來,草叉還沒遞出去,他已經遭到了又一次重創。多里戈搖晃了兩下,艱難地站着,繼續擋在妻女面前。
他眼前血紅一片,看什麼東西都很模糊。他用盡全力,才能繼續站着。他知道,這是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了,苦澀地道:「對不起,我又讓你失望了。我以為能給你們帶來好的生活……」
「不是你的錯,我也從來都沒有怪過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把氣都發給你的。」妻子幫多里戈攏了攏頭髮。
以前每天早上,丈夫出門前,她會做這樣的動作。
多里戈自知無幸,聽到妻子的話,放下心結,反而露出了笑容。他又對女兒道:「伊芙……上次吃了你一個雞蛋的事情,你不要怪爸爸了,好不好?我說要賠你一個的,我也沒有做到。真對不起。」
大概一個月前,村裏有家人結婚,每戶人家都分到了一枚醃雞蛋。這枚醃雞蛋當然是給女兒吃了。女兒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美味,每天只吃一小點,足足吃了一個星期,居然還剩半個。
然而有一天多里戈收工回家,正餓的時候,看到那半枚醃雞蛋,他當時真的不知怎麼了,一口就吃了下去。
女兒什麼都沒說,但他永遠不會忘記女兒當時看他的眼神,不是怨恨,不是難過,是那種空落落的失望,卻比什麼都更刺痛一位父親的心。
十一年前,他懷着無限信心、帶着懷着孩子的妻子私奔時,如何能想得到,他今後只能讓妻女過上貧苦的生活,甚至連還女兒一個雞蛋的承諾,都做不到!
他不甘心啊!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讓愛的人失望!不甘心他的一生如此窩囊!
鼠人統帥聽不懂多里戈在說什麼,在鼠人的腦袋裏,根本沒有家人子女的概念。它能感受到的,只有將人類折磨致死而產生的扭曲快感。多里戈,只是又一個死在它手上的人類而已。
這個鼠人怪叫一聲,撲向多里戈,它高高舉起手中的刀,狠狠下劈。它已經玩膩了,就用這一刀殺死這個人類吧。
多里戈搖搖欲墜,勉力抬起草叉,但根本刺不中精幹而兇殘的鼠人統帥。
多里戈的妻子女兒眼中噙滿淚水,雙雙緊緊地抓着多里戈的衣擺。
卻就在這個時候。
一聲短促的爆炸聲響起。
躍在半空中的鼠人統帥,就好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從側面撞上,斜飛出去,軟綿綿地落在地上。這時才能看清,這東西的胸口有一個大洞,向外涌着噁心粘稠的黑色血漿。早已死透了。
接着,三個手持各種武器的人沖了過來。
當先一人極為年輕,身穿白袍,手持闊劍,輕輕一砍,就剁翻了一隻鼠人戰士。
白袍少年衝到多里戈面前,左手閃現白色光芒,是光魔法!
「抱歉,來晚了。」宋石將2級光魔法「治癒術」按在面前渾身是血的漢子身上,然後提劍繼續殺怪。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