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已經是良心價了…您再看看這貨架,一共四層,這能放多少東西啊,臉盆、杯碗、水壺,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這得省多少地方?你再看看,這裏這四個角特地都加了鈍鈎,可以在上面掛一些諸如弓、箭袋、籮筐、布包,一共四個掛鈎,最少能掛上四樣東西呢…還有還有,你看看這,這是專門設計用來插筷子、菜刀、勺子的…如此功能齊全的貨架,只賣五角,已經很便宜了。」老闆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然後一臉「我很吃虧」的表情做了總結。
經老闆這麼一通吹噓,丘氏兄弟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覺得這東西確實很牛叉,就應該是這個價,於是很爽快的付了賬,樂滋滋的扛着貨架,在店老闆熱情洋溢的祝福聲中,離開了家具店。
等兩人走後,隔壁一家布店老闆終於忍不住調侃道:「老張你也狠得下心啊,倆娃娃你都要宰?」
「去去去,別吃不到葡萄在那說葡萄酸。」張老闆毫無愧疚的擺了擺手,一臉得意道,「要是每天都能來十個這樣的,明年我就把店開到新安和蘇武去了。」
「你就接着做夢吧你!」店老闆顯然不是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了,撇了撇嘴道。
「哼,現在這麼說,等我當上大老闆的時候,你別來找我!」張老闆傲嬌的說道。
……
玄齡鎮鎮府會議室,一群玄齡鎮的高層正在圍着一張桌子開會,玄齡鎮作為經常與土著打交道的城鎮,他們討論的內容自然就離不開土著。
只是這次內容有些特殊,不再是關於貿易,而是純粹的行政。
「目前,咱們華夏編制內雖然有鄉村一級,但實際上除了冠軍鎮那邊有遷移過去的軍屬合併成屯,專司照顧軍田,這些屯子勉強算是村莊外,華夏就再也沒有村莊了,這種情況也是跟目前的土地政策有關。但上頭已經開始考慮設立村莊的事兒了,這是好事,內閣諸公都很重視,介於我們玄齡鎮的特殊情況,決定現在我們這兒施行,先在土著部落中施行。換句大家熟悉的話來說,就是改土歸流。」玄齡鎮鎮長西門豹淡淡的說道,「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考慮將那些游離在華夏之外的土著部落逐一徹底吞併,化一個個部落為一個個村莊,廢除部落酋長世襲制,廢除部落長老的特權,由我們專門派遣基層官員去充任村長、民兵隊長等村級職務。如此一來,既可以慢慢消化土地和人口,使其成為我華夏神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另外,也能藉此來鍛煉我們新一代官員的施政能力、執行能力和處理複雜民族糾紛的能力。而今天召集大家來,就是要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該如何施行?又該從哪個方向開始施行?處理不當或者遇到突發事件該如何補救等等…這樣,老規矩,先一條一條的來,先說該如何施行…目前有兩個選項,第一,知會伏羲縣、伊尹縣、無忌鎮,讓他們全面配合我們,將整個河間地區都過一遍,所有的部落一次性全部登記造冊,就地改土歸流,一勞永逸;第二,先從咱們玄齡鎮周邊開始,選取那些平時表現最恭順的部落,用一些好處賄賂他們的酋長、長老們,讓他們主動交出權力,然後就依次模式,今天三家,明天五家,直至整個河間地全部翻新。當然,你們如果還有其他的好的選擇,也可以說出來,有嗎?」
眾人皆是搖頭。
「那好,現在舉手表決,同意第一個選項的請舉手!」西門豹道。
只有鎮警察科長倪煥然舉了手,他望了望四周的同僚,臉色有些不好看。
「請放下!」西門豹說道,「那麼同意第二個選項的請舉手!」
說着,西門豹率先舉起了自己的手,然後,除了倪煥然,「刷」的一下全舉了起來。
「請放下!」西門豹露出淡淡的笑容,道,「九比一,這條通過,不復再議。」因為玄齡鎮的特殊性,所以其領導班子相比內地,算是比較齊全的。
倪煥然張了張嘴,也不要再說什麼,畢竟比分差太多,根本就沒有翻盤的可能,而且他的兩個頂頭上司,鎮長西門豹、鎮尉蔣宏毅都認可了第二個選項。
「下面說第二個問題,關於首批歸流的部落,該如何選擇,又該給他們的首領們什麼樣的優惠條件?」西門豹道,「季顆,你是負責意識形態的,平時也經常往那些部落跑,我們這些人中,要說對土著們的了解,非你莫屬,這個問題你最有權威性,你先說說。」
林季顆,玄齡鎮宣傳處長,地位僅次於鎮長、鎮尉、鎮丞這三巨頭之下,坐第四把交椅。
林季顆摸了摸唇角上的小鬍子,道:「這首批歸流的部落,關乎到我們華夏對整個河間地區乃至整個華夏改土歸流的政策,所以,選擇起來必須慎重…最好的選擇不是看部落的大小,也不是看部落的遠近,而是看部落上層,也就是部落酋長和長老們,的權力欲和貪慾。
在我們眼裏,一個小小的土著部落或許不值一提,但對於那些習慣了在部落內發號施令,習慣了生殺予奪的部落貴族們來說,那就不一樣了,'寧為雞首,不做鳳尾'的思想可不僅僅只有我們華夏才有。
所以,第一批歸流的部落,首選就是部落上層權力欲望不強或者說部落前途大於個人私心的部落,這樣的部落甚至不需要花費代價去賄賂上層,只要給他們畫一張未來的大餅,再加上有玄齡鎮作為參照物,他們甚至巴不得併入華夏,成為一名真真正正的華夏人。」
「當然,這是理想狀態,諸位心裏也清楚,這樣的部落不可能太多。其次,就是部落上層胸無大志,只圖安逸享樂…這種人也好解決,美食、美酒、金銀珠寶,只要讓他享受到在部落酋長位子上哪怕再干一百年也享受不到的東西,他們就會乖乖就範…只是這樣的人我確實遇見很多,但我不能保證其中沒有一兩個在裝傻,在迷惑我們。一旦碰到的是這樣的傢伙,搞不好會弄巧成拙,給我們帶來麻煩。」
「最後,還有一種,就是部落規模太小,整體上都缺乏安全感,也就無所謂權力不權力的了,我想,如果華夏願意接納保護他們,他們會比第一種情況更積極。」
「林處長講的非常好,我也補充一句。」鎮丞劉廣元說道,「我們是否可以在正式行動之前,來一次武裝遊行或者巡視,對於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進行一次有效的威懾,同時也能辨別出哪些是軟骨頭,這些軟骨頭也可以作為第一批或者前幾批歸流的對象。」
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再說話,西門豹問道:「還有誰要補充的嗎?」本來他只是例行詢問,沒想到還真有人舉手表示發言。
「倪警長,你有什麼要說的?」
倪煥然道:「如果我們當真碰到林處長提到的外愚內奸的角色不願意放棄手中權力與我們配合,那麼,我建議,不宜直接動用武力,甚至,我們可以暫時答應他,不願意歸流的依舊保持原樣,我們華夏不會和以前區別對待。」
「這怎麼可以,這不是鼓勵他們不聽話嗎?反正不聽話我們也不會怎麼樣他們。」文教科長錢明反對道。
「不願意的終歸不願意,願意的就算我們不逼他們,他們依舊願意。」倪煥然不以為然的道,「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需要的是順利打開局面,而不是鬧的人人自危,要是將他們全逼反了怎麼辦?」
「全逼反了又怎麼樣?我們能征服他們一次,就能征服他們第二次!」錢明不甘示弱的說道。
看兩人這對話,感覺身份互換了似的,主管教育文化的文教科長錢明極力主張強硬,主管治安暴力的警察科長倪煥然卻主張暫時安撫,確實有些違和。
「對於華夏軍的能力我是絲毫不懷疑的!但是,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我們只要首批獲得了成功,然後將他們樹立為典型,定期組織其他部落去轉化的新村莊參觀,嗯,選幾個大點的村莊建立集市也不無不可,這樣,其他部落的人只要看到化為村莊後的百姓生活是多麼的美好,以後我們再進行第二輪、第三輪歸流就會順利的多,親眼目睹了我們的政策的部落土著就沒有那麼容易被貴族們忽悠了…哼,到了那個時候,這些冥頑不靈的傢伙,我們會一個個找他們算賬!」倪煥然道。
「天真!土著愚民可不是我們,就算親眼所見的東西,有時候都抵不住別人的一通忽悠!」錢明譏笑道。
「行了,兩位都是為了工作,和氣一些。」西門豹打斷了想要繼續爭吵的兩人,從內心情緒來說,他是支持錢明的,但從穩妥性來看,倪煥然說的更有道理。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好奇問道:「倪警長,之前大家都贊同循序漸進,就你好像是支持一勞永逸的吧,怎麼現在反而又變得比錢教長還穩重?」
其他人一聽,對啊,這傢伙怎麼這麼反常?連忙豎起耳朵傾聽。
倪煥然苦笑道:「鎮府,說實話,我現在還是支持一勞永逸的。但既然大家都同意循序漸進,那我自然就得為循序漸進考慮。如果是一勞永逸,那麼全面開花之下,就講究一個快、准、狠,盡最大努力,將敢於反抗的土著部落的反抗行動提前扼殺。但循序漸進就不一樣了,我們一開始只針對一小部分,還有絕大部分是顧不上的,但顧不上不等於不顧。我們華夏已經成為這裏的統治者,一舉一動都受到關注,所以,必須要給那些顧不上又不能不顧的土著部落留下一個友善無害的印象。」
「誒,這我就要說一句。」林季顆笑道,「我們華夏可沒有那麼大的魅力,一舉一動都會受人關注。」
倪煥然一愣,不是嗎?他們現在是統治者,使官府,官府的一舉一動,老百姓不都應該關注的嗎?
「呵呵,這些土著一直都是過着封閉的原始部落生活,除了交易、婚配時,會偶爾與其他們部落接觸,平時眼裏都只有自家的一畝三分地…當然,這種情況近幾十年因為戰爭原因有所改變,但平時他們還是習慣於埋頭於自己的小圈子裏,是很少關注外面的變化的…嗯,這種潛意識也包括他們的上層…所以,或許我們都行動大半年了,他們還一無所知都有可能。」林季顆緊接着又解釋道。
「但您也不能確定這些就一定不會關注外界的變化不是嗎?」倪煥然道。
「嗯,你要這麼說,也沒錯!」林季顆點了點頭。
「那既然這樣,鎮府,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倪恍然道。
「你們都說說自己的看法!」西門豹沒有表態,而是向其他人詢問道。
……
一個小時後,會議室的門被打開,包括記錄員在內,一共十二個人魚貫而出,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鎮長西門豹。
「大家都先回去好好想想,三天後再繼續!」西門豹朝身後眾人囑咐了一句,就徑直向鎮府後院的家走去。
剛進院門,就看到西門白鷺從另一邊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
西門豹下意識的皺緊眉頭,喝道:「一個女子,整日到處遊逛,成何體統!這次,你又野哪兒去了?」
西門白鷺一見是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轉身跑掉,但一想到她就住這兒,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只得撅了撅嘴,道:「要你管!」
「怎麼說話呢?我是你兄長,這是對兄長說話的態度嗎?」西門豹臉皮抽搐了兩下,黑着臉道。
「切!」西門白鷺心裏老大不爽,但卻不敢真的忤逆西門豹,還是不情不願的解釋道:「下個月母親大人生日,我去挑選禮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