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贊同成功縣的移民申請,那麼此事就此定下。」李康道,「接下來咱們商量一下其中的細節…」。
「君上,臣下以為宜小而多,不可省麻煩。」管仲率先說道,「所移之部落,大小以五百口下為佳。」
「有理!」李康贊道。
「君上可施隆恩,授予各部落首領、長老等有名望者以官職,任其充任地方,也好使兩家能更快融合,不分彼此…同時也能昭示君上一視同仁的態度。」楊平威道。
「嗯,可以…」李康道。
「或可行聯姻之策,以安其心。」趙過道。
李康皺了皺眉,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接納了趙過的建議,他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十幾個老婆中,除了談允賢、薛濤等寥寥數人,其他的都是聯姻的產物,債多了不愁,再添加一兩個也無所謂。
「待移民就位,可對移民部落百姓編戶齊民,混而居之,削弱其部族意識,同時灌輸華夏大家庭的概念…」閻立德道。
「可!」
「充實成功縣漢民數量,稀釋部民比例,如此數十年後將盡為華夏!」桑弘羊道。
「可!」
「派遣師資力量,建立中學堂,加大國學、政治學、歷史學比例,使部民兒童無分男女盡皆入學,識漢字,說漢話,以小帶大,以子女帶父母,可加快部民融合進程…同時,使其與漢家子弟結總角之交,形成你我一體的思想,則待其成年,必為我華夏好兒郎!」
「可!」
「三代之內只可學文…」
「可!」
「可使其女配漢兒,以土著女子配其男…」
「可!」
「獎賞率先習漢俗,講漢話之牧戶…」
「可!」
「製造機會在牧民中削弱部落貴族之形象,向他們灌輸有華夏庇護,可以不用再畏懼任何人,昔日貴族之特權,華夏不予承認!」
「可!」
……
「君上,這些牧民移到成功島後,是否分配牧場?」管仲問道。
李康果斷的搖頭道:「不可!漢家子弟尚且不得分田,蠻夷豈可例外?」
「君上聖明!」楊平威連忙說道。
「君上聖明!」楊平威已經帶了頭,其他人只好跟着喊道。
「君上,這些牧民在草原上大多也沒有自己的牧場,牧場只屬於貴族,相比於華夏的佃戶,這些牧民的地位更加底低下,說是奴隸也不為過!所以,為華夏幕府放牧和給草原貴人們放牧,性質上是一樣的,他們不會有怨言,相反,我華夏幕府上承天命,下牧黎民,所行之政皆仁政,所頒之法皆公法,比於橫徵暴斂的草原貴族酋長,對下民何止體恤百倍?部民只會為更加寬鬆的社會環境、更優越的生活質量和更有奔頭的生活前景對華夏幕府感恩戴德,對君上敬服有加。不出兩三年,其必只知君上,只知華夏,而不知酋長矣。」楊平威解釋道。
當然楊平威所說,在座的幾人全都知道,管仲之所以還會問上一句,純粹只是試探李康對土地政策的態度,說真的,不僅是華夏百姓,就連許多大臣都對李康的施行的嚴苛土地政策感到不滿。
沒有土地傳家,這對華夏人來說,總會感覺不踏實,他們的官位不可能代代傳下去,錢財也是漂浮不定的,唯有土地,才是安家立基的根本。
只是現在看來,李康的態度依舊堅決,絲毫不有鬆動的跡象,這不由得讓人既無奈又失望。
「如此,則遣有司劃分牧區…」李康道。
……
五天後,蘇武縣飛將鎮。
一行數十騎沿着大河北岸,逆流而上。
「等將來我們佔領這片區域的時候,一定要在沿岸廣植花草樹木,固土防沙…」端木賜手握馬鞭,指着大河兩岸廣袤的土地說道,顯得很是意氣風發。
「到時候,吾必將上書君上,爭獲此地總督之職。」
「端木侍郎豪氣!」元嘉是鎮長,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就沒有陪端木賜,現在跟在端木賜身邊的是飛將鎮衛生科長談綱,即談允賢之父。
「屆時綱也願在此建立一所大醫院,為華夏移民解除傷病之痛。」
「哈哈哈,諸君共勉!」端木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打心底他對這個「國丈」並不是很看重,因為對方沒有表現出令他刮目相看的能力。
一行人又在附近逗留了一陣,甚至還遇到了一波正在遷徙的小部落,端木賜友好的向他們贈送了一些食物和小禮品,立馬受到了對方的熱情招待,在北方蠻族之中刷了第一波聲望。
臨近傍晚時分,一行人才意猶未盡的趕回了飛將鎮。
「端木叔,玩得可還盡興?」
端木賜一回來就看到了一臉笑吟吟的元嘉,頓時沒好氣的笑道:「我那是巡視邊情,到你小子嘴裏邊就變成了玩樂…」
「呵呵…」元嘉笑而不語。
「說吧,有什麼事?」端木賜接過隨從遞過來的毛巾,就着一盆涼水,洗了把臉,然後把毛巾往旁邊一扔,找了張椅子坐下,看向元嘉問道。
「果然瞞不過端木叔…」元嘉搖頭一笑,徑直從懷中取出一封指示公函,遞給端木賜,「這是今天上午上頭髮過來的,小侄事先已經看過,覺得很有建設性和可操作性。」
「哦?」端木賜眉頭一挑,也沒說話,接過公函自己看了起來,半刻鐘後,端木賜放下公函,嘆道:「華夏五千年,曾經也多次讓北方遊牧民族南下就食,用意無外乎分化拉攏,扶弱以抗強,甚至只是為了滿足統治者的虛榮心以及天朝上國的面子和仁義的名聲,往往捨本逐末,令人扼腕…不過從諸公所採取的具體措施來看,我華夏上下腦袋還是清醒的,君上聖明!」
「君上聖明!」元嘉跟着附和了一句,接着說道:「端木叔,現在就以您對北蠻對熟悉,如何選擇,如何篩選,如何溝通,如何說服,君上已然委您以全權…可見君上對您的信任,此正是我輩報效君國的時候!」
「君上信任,我在欣喜之餘,也倍感壓力…這事兒,成功縣和第三騎兵團都在等着,拖延不得,必須儘快將第一批人給送過去!哎,難辦啦!」端木賜揉了揉腦門,苦笑道。
「呵呵,眼下不正好有一個現成的嗎?端木叔何必誆我?」元嘉故作不滿的說道。
「你這傢伙…」端木賜哈哈一笑,起身道:「走,去見一見咱們華夏最忠實的老朋友。」
……
骨豸率熾自從上次在端木賜這兒獲得一些好處後,就回到了部落,將部落整個搬遷到了飛將鎮以北不到四十里的地方遊牧,這也算是端木賜許諾的好處之一。
對於一些上層大部落或許不值一提,但對於一輩子都活得戰戰兢兢的骨豸部落來說,飛將鎮可以說他們見過的最繁華的地方了,再加上如今距離又離得近,所以,骨豸部落的人在度過初期的怕生後,很快就跟克服了心理障礙,有事沒事就往飛將鎮跑,順便兜售一些自己私藏的小東西。
至於骨豸率熾本人,在確定背靠華夏暫時沒有外部威脅後,基本上就常駐飛將鎮內,只是讓兩個兒子輪流呆在部落內看家,再加上華夏需要他這塊招牌,給的待遇相當豐厚,這讓他的小日子過的有滋有潤,比以前的朝不保夕強多了。
當得知端木賜和元嘉親自來訪,骨豸率熾頓感受寵若驚,慌忙帶着留在身邊的長子骨豸忠信以及三個老婆三個女兒一起出門迎接。
「沒想到端木侍郎、元鎮府大駕光臨,真是讓小人欣喜若狂!」骨豸率熾一臉諂媚的笑道。
「哈哈,骨豸酋長客氣了!」端木賜親切的伸出雙手將骨豸率熾扶起,道:「骨豸酋長在飛將住了有些日子了,按理說去,作為地主,鄙人應當一早登門回訪,只是實在公務繁忙,這才拖至今日,希望骨豸酋長不要埋怨才好。」
「不埋怨,不埋怨!」骨豸率熾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忙笑道:「端木侍郎能來,這就對骨豸一族最大的看重了。」
會話在友好的氣氛下開始,又在友好的氣氛下達到高潮。
「不知貴部落對現在的牧場可還滿意?住的可還習慣?」聊了一會兒廢話後,端木賜這才開始引入正題。
聞言,骨豸率熾難得的露出一抹真誠的微笑,道:「還要多謝上國的恩賜,這才讓卑微如螻蟻的骨豸部落得到一段時間的安息,您不知道…」
巴拉巴拉,骨豸率熾情緒有些激動的向端木賜訴說着之前的辛酸往事,簡直就是在說一部一個草原普通部落的血淚史,滿篇都充斥着委屈和對豺狼惡犬們的控訴,生生的將現場說的男默女淚。
「哎,屈子說的好,'長嘆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草原百姓,苦啊!」端木賜舉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皮,一臉動容的說道,「我只恨能力有限,幫不了所有人…不過,如果骨豸酋長有什麼相熟的部落,同樣正在遭受着不公正,看在你骨豸酋長的面子上,本官定當向君上爭取,劃出一塊牧場供其安家落戶。不瞞酋長,我華夏佔有一座大島,上面有上百平方公里的牧場,嗯,也就是數千頃,數十萬畝。正好我們華夏人不善放牧,至今還湊不齊足夠多的牧民,與其放着浪費,還不如用來安置一些可憐人,畢竟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華夏上下都是見不得可憐人受苦受累的…而且,那裏是一座大島,四面環海,只要我華夏將海面封鎖住,就絕不會受到外人打擾,也不會有大部落欺凌,大家就都可以安安心心的過自己的日子,每天放牧高歌,雖然失去了縱橫萬里草疆的機會,但勝在舒適安全…骨豸酋長,骨豸酋長?」
「啊?」骨豸率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呆呆地看着端木賜。
「骨豸酋長,不知你可有需要幫助的部落像我推薦的,我雖然幫不了所有人,卻是可以幫助一小部分的!」端木賜誠懇的問道。
「有啊有啊!」骨豸率熾忙不迭的點頭道。
「哦?不知其部落叫什麼名字,又在哪裏放牧?」端木賜問道。
「嘿嘿,嘿嘿,端木侍郎,端木大人,您看咱骨豸部落如何?」骨豸率熾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十分渴切的看着端木賜說道,「咱們骨豸部落可不就是一群受苦受累的可憐人嗎?端木大人,諸位華夏的大老爺們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噗…元嘉差點笑了出來,這傢伙還真會順竿子往上爬。
端木賜則狠狠的鬆了口氣,他說了這麼多可不就是為了引骨豸率熾上鈎嗎?人們往往對別人輕易給予的東西保持懷疑態度卻毫不珍惜,對不能輕易得到需要自己爭取的東西確信不疑且珍惜備至,說白了,就是賤!
接着,端木賜又說了一大堆話用來推脫,像什麼「你們已經得到妥善安置,不需要再換地方了」等等,最後才在骨豸率熾以及骨豸忠信的真情懇求下,「心軟」答應了下來,不過他也借着還要通過骨豸率熾幫忙介紹其他類似部落的由頭,將其和骨豸忠信留在了飛將鎮。
等端木賜吃飽喝足,在骨豸一家子千恩萬謝中回到鎮府的時候,已然是深夜了。
……
「端木子貢的行動力還是蠻快的嘛!」當李康得知端木賜已經成功說服第一隻部落願意搬遷的時候,不由得咧嘴一笑,誇讚了一句。
……
「哈哈哈…第一隻骨豸部落已然在來的路上了,報上來的數據是,共有部民三百六十二人,其中青壯男女三百零一人,而老人只有四個…」縣府大堂內,司馬承恩一臉興奮的對在座的文官們說道,「這下,你們成功縣一下子補充了三百牧民,是不是可以放開我們的招兵限制了?」
「非也非也!這只是紙面上的數字,那三百青壯,可不一定都會放牧,而且其中還有半數婦女,做不得數!」稅務局長馬三九搖頭晃腦的說道。
司馬承恩一見對方想要耍賴,頓時氣血上涌,就要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