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側的莫姨娘登時就捂着嘴,笑了出來。
雲姨娘哼哼唧唧地,臉色飛紅,止不住地繼續打嗝兒。
場面頓時充滿了尷尬的喜感。
佟小鎖只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掩着嘴,打了個疲倦的瞌睡。
而馮媽媽已經跑了過來,還招呼了人,不由分說就將雲姨娘扶走了。
一切看着,像極了家中嫡出大小姐和妾室不對付。
可是佟小玉看着那樣的雲姨娘,看着這樣的莫姨娘,最終將眼神落在了佟小鎖身上。
或許是對於危險的本能,她打了個寒戰。
主要還是莫姨娘,不一樣了,很不一樣。
從昨天出事之前,娘親說話就怪怪的,而今晨傳來消息之後,娘親竟然哈哈大笑了三聲。
那種得勝的笑。
「大小姐真厲害,以後要對她多巴結些了。」笑過之後,她還這樣自言自語。
要知道,以前莫姨娘即使在自己的屋子裏,也是異常安靜的。
佟小玉看向佟小鎖。
她一貫不愛理自己的,又到底應該怎麼巴結呢?
巴結好了大姐姐,會知道她的秘密嗎?
在場諸人,都不理會佟小玉的心思,倒是佟小鎖不再看雲姨娘,而是問莫姨娘:
「莫姨娘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莫姨娘不屑地看了雲姨娘的背影一眼,轉而帶着諂媚的笑容,對佟小鎖道:
「大小姐着實辛苦了,不知夫人她在宮中,可還好嗎?」
佟小鎖原本還有些興奮的眼神,閃過一絲倦怠。
沒意思。
都不肯當面鑼對面鼓地鬧一場。
如此說起來,還是佟老太太那樣的好,明明白白的厭惡,真真切切的討厭,大家痛痛快快打一場,彼此都不相見,多美好!
「多謝姨娘了,」她慵懶地說,「我娘如今在太后殿,許是等會兒便能歸家了。」
莫姨娘的眼神中,同樣閃過一絲不知是失望還是覺得無聊的光,又胡亂和佟小鎖說了兩句話,便帶着佟小玉,乖巧地回自己的屋子了。
佟小玉握着莫姨娘的手,怯生生地對佟小鎖道:「大姐姐好生休息吧。」
佟小鎖不過一笑,再懶怠和人多說一句,由子規扶着,回到了自己的西廂。
金盤已經擺了許多吃食在桌上,什麼栗子糕、筍煨肉、珍珠團、杏酪等等等
量不多,樣子卻多,滿滿地鋪了一桌子。
「大小姐,快吃點兒東西吧。」金盤很討厭姨娘們攔路的樣子,卻又沒辦法去說什麼。
如今好容易看她回來了,急忙道。
「不想吃,也不想洗了,我先睡了。」
勞累至極的佟小鎖近乎是耍賴又疲憊地說着,額頭往金盤肩上靠了靠,便又往床邊走:
「你們好好多吃些吧,我睡着之後,你們怕是還要熬一會兒呢。」
金盤見狀,忙盛了碗湯,過來道:「我的好小姐,好歹喝碗湯,溫度剛好的呢。」
佟小鎖渾渾噩噩地一飲而盡,口中還碎碎念着:
「哪裏來的郝小姐,我是佟小姐」
說着,她人已經直接趴在了床上,臉貼着那四四方方的、套着繡玉蘭花紋樣的枕頭,都覺不出半點兒不適。
累了,對付完反賊還要應付妾室,累了。
子規看着佟小鎖的樣子,眼圈都紅了,過來將她翻過身來,躺好,自己幫她寬衣,又招呼金盤去打水來,給佟小鎖擦臉。
已經睡着了的佟小鎖,絲毫不知這一切。
待忙完了,子規才抹了一把淚,笑對金盤道:
「你我也乏了,你先去吃了東西,再來換我。」
金盤卻搖頭道:「姐姐去吃吧,我不餓的。」
心中傷懷的子規,難得被金盤逗笑了。
「倒成了破天荒的事情了呢,」子規笑着,為佟小鎖蓋好被子,「大小姐這屋中,也該多進幾個小丫頭了,到時候把你升了一等,和我一樣的,多些月錢,給你吃好吃的。」
金盤靠着床柱子,上下眼皮直打架,口中卻道:「什麼一等二等的,如今才得了命,顧不得了。」
說着,她伸手拉着子規的手,道:「姐姐你說,大小姐為什麼會做那些事情?因為一早就知道會有今天嗎?」
子規看着金盤純真的眼神,點點頭:「是,大小姐同我說過一些。」
金盤更覺得奇怪了。
「那姐姐為什麼那麼聽大小姐的?好危險的,為什麼不告訴夫人?」
子規被她問住了。
「我不曉得,」想了許久,子規最終搖頭道,「我只知道,大小姐厲害得很,聽她的,准沒錯。」
金盤聽明白了,連連點頭,支撐不住的眼皮兒,卻已經閉上了。
「是呀,聽大小姐的,准沒錯呢。」
佟小鎖這一覺,不算安眠睡夢許多,但又不算鬧騰。
不過在睡夢之中,她的感覺卻很多。
四周都是混混沌沌的,時不時頭疼欲裂,時不時能聞見血腥味兒,時不時又覺得指尖還殘存着開那一槍之後的感覺。
好累呀,為什麼睡覺也這麼累呢?
佟小鎖抱怨了好久,忽然有人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軟軟的,滑滑的,掌心開始的時候有些冷比她的還冷之後卻又漸漸地升溫。
這讓佟小鎖輕微蜷縮了一下身體,向着那隻手的方向蠕動了一下,又繼續睡着了。
只是那之後,她睡得極安穩。
安穩得,足足睡了兩天。
直到第二天下午,佟小鎖才打着呵欠,頂着一頭蓬亂的散發,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金盤和子規也是休息過的,精神好了很多,此刻都守在她的床邊。
見她醒了過來,金盤立刻歡喜道:「大小姐醒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間傳來了蕭氏喜出望外的聲音。
「快去請了太醫來。」
緊接着,隨着急切的腳步聲,蕭氏已經快步走了進來,坐在了佟小鎖的床邊,柔聲問道:
「現在覺得可還好?我聽家人們說了,你這丫頭該說你什麼好呢?」
說話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還有擔憂之下,隱隱的自豪。
恍惚之間,佟小鎖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是了,剛穿越來的時候,蕭氏也是這樣坐在裝暈的她的床邊。
只是這次,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