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的尷尬,別看這個二腿子一撅一拐的,其實特別的驕傲。有一次我跟着父母去他的飯店參加一趟婚禮,叫了他一聲二腿子叔,沒搭理我,還用眼睛白楞我。
現在,這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給我一個小孩子跪下了。我忍着笑,還好錄像廳裏面黑,他沒看出我的表情來。
我倆去外面聊了一會兒,我才知道,上次那個訂飯的又來了。還是老規矩,訂三桌,給了六桌的錢。
我在錄像廳里,老闆說了二腿子的事兒。那個老闆口才挺好的,把這事說的曲折動聽的像個故事。基本我都知道了,我就乾脆點,問二腿子為啥找我,二腿子挺為難,吭哧癟肚半天,才說是我師傅讓來的,本來別人推薦我師傅,我師傅用女兒結婚這個理由不來,讓我去弄。
我心裏埋怨着師傅,嘴上沒說啥。跟着二腿子回到他那個飯店,二腿子對我特別客氣,給我弄了倆菜,來了兩張餡餅嗎?還問我喝酒不,我說想喝,不過不能喝,要是讓我爸知道,保准得打斷我的腿。
這笑話挺冷,沒讓二腿子笑起來,他也沒有那個心情。我一邊吃一邊問訂餐的事兒,那個人訂餐用全款,都是嶄新的票子。
這錢我看了看是真錢,愛不釋手的。我跟師傅學藝,本事沒學到,脾氣秉性學的差不多,就是有點貪財。
「二腿子叔,這錢放我這,我看它能變成紙錢。」
「行啊,大侄子,都放你那,就算不變我也不要了。」
這時候,二腿子才和我說,下午人家就要,他給做了,不敢不做。但做了不敢送,怕去了回不來。我問他啥意思,他說想讓我去給他送飯,我聽了有點不樂意,你不敢去還想讓別人去。
我想去,主要是能騎二腿子的大摩托,那摩托是250,前面一個大油箱,威風凜凜的。二腿子現教我的,一檔提、二檔踹,三擋、四擋跟着踹。
我試了幾下,比自行車好騎,還不費力氣。我騎着大摩托往夾溝走,吹着風,心裏美滋滋的。我走的時候,艷陽高照,走着走着就下雨了。這寬闊的草地上,哪裏下雨一眼就能看到,我就看着那雲彩圍着我轉,就是不在我走的地方下雨,特別的詭異。
我一路開摩托到夾溝,沒有被一滴雨淋着,心裏就起了一大堆疙瘩。往夾溝里看,裏面搭着帳篷,一群人眼巴巴的在那等着吃飯呢。
和錄像廳老闆說的一樣,這群人個個臉色灰白,就和餓死鬼一樣。看着我騎摩托來了,就衝上來,把我摩托上馱着的兩鐵籃子飯,一下子就搶光了。他們狼吞虎咽的,我就湊過去。
這些人挺奇怪的,他們穿的都是兒時記憶的衣服,看着像鐵道游擊隊裏的服裝。
這奇怪的事兒,我這兩年也碰到過一些,師傅用他的法子都解決了。我讓他教我,他說他學徒的時候,就是這樣,跟着師傅看十年。我用他的話反駁他:「你學藝那會兒,有電視電話嗎?有bb機嗎?」
師傅說:「沒有,所以你以後教徒弟,不用像我這麼教。」
這老頭你永遠也說不過他,不過可以賴他。他不是有三件寶貝嗎?雷擊木、古銅鏡和臭石頭。這三樣東西,我一直拿着一樣,說實話我一次也沒有用過,揣在兜里就是為了壯膽。
現在我兜里有一塊鏡子,所以,膽子特別大。就湊過去和這幫吃飯的搭訕。
「叔,你們是做什麼的?」
「我們啊,挖礦的,吃公糧。」和我搭話的看着特別淳樸,也好說話,一邊說着還遞給我一個饅頭。
我接過就吃,有點餓了。本來想着就兩口菜,可是沒有想到,這饅頭吃着特別香,敢覺和吃一大塊燉牛肉一樣。我乾脆就嚼着饅頭說。
「挖啥礦啊?」
「鐵礦唄!」
「胡說,是金礦。」立刻有人反駁,和我搭話這個還挺寧兒,立刻說:「才不是金礦,我們大煉鋼鐵,當然挖的是鐵礦。」
我在旁邊聽出點味兒來,大煉鋼鐵,哪年的事兒啊。又重新看了一遍這些人的衣服,還真有點年代吻合的味道。
「不會吧!」
我自己嘟囔了一句,覺得這次真的是在夾溝子碰到孤魂野鬼了。我悄悄的拿出鏡子,對着鏡子一看,嚇了一哆嗦,鏡子裏有一個大蟲子。他有奇特的爪子,像火柴棍一樣,一個枝兒分着四個枝兒。它的八個爪子都那樣,一個枝分成四個枝兒,四個枝兒其中一個又分。他的腦袋一樣,全是這種東西組成的,最細的枝細小的和絨毛一樣,但結構組成不變。
簡單的說一句話,它所有的一切都是爪子組成的,因為色差,才會錯誤把它當成蜘蛛一樣,給它分出手腳、眼睛、腦袋。
我一直在鏡子裏看着,越分得清楚,越覺得密集。胃口突然有一種噁心的感覺。彎下腰,使勁的挖自己的喉嚨,我感覺那東西在我的胃裏。
喉嚨一痒痒,我就把吐了出來,那玩意落地之後,貌似還受到了驚嚇,立刻跑開。它八個爪子,準確的說,是八個支撐點。無論它跑到哪個方向,都感覺是直着跑。
這東西怎麼會跑到我的肚子裏面的,我想起來剛才有人給了我一個饅頭。我正憤怒的想找剛才那個人,卻發現這裏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我一下就嚇醒了,原來自己睡着了。我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狂跳的小心臟平穩一下。那邊的人還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飯菜。
只是一個夢,我安慰着自己說,然後往那邊仔細的看去。這一看嚇了一跳,那邊的人群里有一個我,正在和人搭訕。
「我們啊,挖礦的,吃公糧。」和我搭話的看着特別淳樸,也好說話,一邊說着還遞給我一個饅頭。
別吃那個饅頭,我使勁的喊,可是另一個我,無動於衷,使勁吃了一口,還覺得挺美味的樣子。
「挖啥礦啊?」我說。
「鐵礦唄!」
「胡說,是金礦。」立刻有人反駁,和我搭話這個還挺寧兒,立刻說:「才不是金礦,我們大煉鋼鐵,當然挖的是鐵礦。」
我看到自己拿出了古銅鏡,一會兒又彎着腰,使勁的吐了起來。嘴裏那隻蟲子跑了起來,我明明看到它往前面跑,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我的後面。
我一回頭,後面的景色都沒有了,漫山遍野都是蟲子,漫山遍野都是一個枝兒分成四個枝兒的爪子。
我一下就醒了,這次真的醒了。
山野間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田地和山峰之間勾起一座漂亮的彩虹橋,看上去特別的迷人。我渾身濕透了,被大雨澆的通透。
我往遠處一看,那些盤子和碗扔的到處都是,就像有人春遊後亂扔的垃圾。那些人去哪了,我為什麼會做那麼詭異的夢。
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只能先想着,把東西收拾好了。重新裝進大鐵筐裏面。突然,我覺得不對勁,就往身上摸。我沒有摸那個古銅鏡,我在摸兜里的錢。二腿子給了好幾張大票,他們就算濕了也不會有我現在的感覺,我現在的感覺就像兜里揣着一團泥,我往出一掏,兜里根本沒有錢,是一團濕透的死人錢,因為死人錢的紙張質地鬆軟,多的話一侵水,就會化成一團紙漿,感覺和爛泥一樣。
我也顧不上想為什麼了,反正害怕了。踹着摩托,在泥濘的田間小道上,跌跌撞撞的往回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