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半天沒上課,爸爸對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看他的樣子,這幾天我也不能請假去師傅那,為了保險起見,我乾脆的把雷擊木隨身帶着,我怕我媽一個不心,把師傅的寶貝雷擊木當柴火燒了。
江米還是沒有啥朋友,下課一般都和我在一起。我問江米:「你爸爸把那副山水畫摘下去沒有。」江米心不在蔫的搖搖頭,他突然問我:「程峰,怎麼能讓我爸多關心我一下,不用扔下我一個人,自己一出去就是十天半個月的。」
我都沒過腦子,下意識的:「怍禍唄。」我爸就這樣,平時根本不看我,要是我做了啥錯事,他瞪着的眼珠子,就跟粘在我身上一樣。
就在這時,走過來一個大個子,他上來就沒有禮貌的推了江米一把,然後冷哼着:「喂,姓江的,你爸是不是傻子,弄個棺材放家裏,把村裏的財運都擋了。」
這個大個子叫大山,我們學校的霸王,他父親去世沒有多久,母親就找了一個男人,周大山,就改名字成了李大山。李大山經常欺負人,他力氣大,很多不敢明面惹他,都在背後他是一個沒人管的野孩子。
擋財運這種事情,李大山肯定是聽大人的,他過來找茬,就是因為想顯擺自己膽大,不怕家裏有棺材的江米。同學不和江米玩,就是大人,江米身上有晦氣。
我趕緊幫忙攔着李大山,被李大山一腳踢了屁股,摔在地上。江米臉上也挨了兩巴掌,兩個臉蛋紅撲撲的,他瞪着李大山,李大山還想揍江米。這時,上課鈴響了。
晚上我和江米一起回家,我害怕李大山還來找茬,可是江米問我李大山家住在哪裏。我指給他看,沒讓他去。
轉天上課的時候,江米就被叫走了,我看見還有兩個警察。過了沒有多一會兒,我也被叫到了校長室,校長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奶奶,她很平和的問我:「江米砸玻璃的事兒是你教給他的。」
「對,是我!」
我咬着牙,其實我沒有教江米砸玻璃,但我覺得,江米可能砸了校長家玻璃。校長微微一笑,把昨天放學的事和我了。昨天李大山家沒有人,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家的玻璃被砸了,而且屋裏面的三百多塊錢也被偷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有蒙,這個江米不會偷錢了吧。我有懵。校長把我叫來,也是了解情況。江米的父親江愛軍也來學校了,在這之前,校長奶奶也提前和江米溝通了,江米的爸爸經常離開,經常把他交給年邁的奶奶的照料,就在去年,江米的奶奶去世了。但是江米的爸爸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工作,而且他最近也有一份工作要做,所以就搬家來到了我們這。在這裏江愛軍有個遠房叔叔,來了以後才知道,這個遠房叔叔也在前幾個月去世了。遠方叔叔的幾個子女,根本不想承認這個江愛軍是自己的親戚,原因可能是因為江愛軍搬家的時候,帶着一口柳木棺材。
校長奶奶和我這麼多,就是想讓我知道,我的想法是對的,是想幫助江米留住自己的爸爸。但我做事的方法不對,我不應該去教唆江米去做錯的事情。
我聽了都哭了,和校長奶奶:「江米肯定不會偷錢。」
校長奶奶嘆了一口氣,讓我先回去。我在回去的路上,看到江愛軍正在和一個警察苦口婆心的解釋,終於忍不住的喊:「都了讓你把那副畫摘下來。」
江愛軍有錯愕的看着我,他明顯有納悶,有僵硬的看着我。
我一天都沒聽到老師講什麼?一直擔心江米。課間操的時候,我聽江米被派出所帶走了。一直到放學,我看見李大山帶着幾個同學去商店買吃的,嚷着要請客。從商店出來之後,他們一個人拿着一個巧克力威化,李大山的手裏還拿着一大把大大泡泡糖。
想了想,我咬着牙攔着李大山,其實我挺怕他揍我的,但更覺得應該幫助江米,江米在這個學校本來就沒有什麼朋友。
李大山看我攔着他,就沖我瞪眼睛,我大聲:「李大山,江米根本沒有偷你家的錢。」李大山聽了臉色有難看,問我:「你咋知道我家丟錢了。」
「江米讓警察抓走了,校長告訴我,他砸了你家的玻璃,偷了你家的錢。」
李大山聽了,一把將我推了一個跟頭,玩命的跑了。我有納悶,不知道發生了啥事。轉天我去上學的時候,江米竟然也來了,他臉上紅腫腫的,看樣子是挨了不少耳光。
「你沒事了。」
江米沒有話,只是頭。
「誰打你了。」
「我爸不讓我。」
江米被警察問話,村裏的警察是一個暴脾氣,翻來覆去的沒問出什麼來。就覺得江米在撒謊,於是給了他幾個耳光,還搜了他的身。江米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臉嫩得可以出水了。警察幾巴掌,就把臉打得像饅頭一樣腫着。
「警察咋調查出來,不是你偷的錢。」
「他們根本沒有調查出來。」
「那是咋回事?」
李大山的繼父叫李強,是他報的警察,也是他去銷案的。警察沒有管這事,以為李強和江愛軍私了了。這個李強平時根本就不管李大山的事兒,李大山也不認李強這個爹,雖然改了姓,現在還叫李叔。所有的估計都是李大山的媽媽王淑芝讓李強做的。江米還知道一個事情,他也和警察了,但警察不相信他。江米把李大山家玻璃砸了以後,並沒有着急走。李強帶着李大山的母親在外面喝酒,李大山先回來的,看見玻璃被砸了,就從砸碎的窗戶框子裏鑽了進去。
江米認為這錢是李大山偷的,我覺得也是。昨天放學的時候,我還看見李大山請客呢。我一他們家報警了,他就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我倆一唱一和,到把這個事情猜出了不離十。無論如何,我勸江米,咱先別砸人家玻璃了,還告訴他,如果他爸爸江愛軍要走,就讓他走,我就把江米安排到師傅那裏去,我其實想得挺美,師傅不缺吃不缺喝的,就缺個兒子。
都放學了,江米才和我:「程峰,你去我家一趟唄,我爸想問問你那畫上面的事兒。」我聽了,美的冒鼻涕泡,隨手拽了一根草,把草根叼在嘴裏。
到江米家的時候,江愛軍還沒有回來。爐子也沒有,江米讓我等一會兒,換了衣服去劈柴火,準備火做飯。
他才七歲,竟然這麼勤快。想想我每次放學回家,把書包往凳子上一扔,就嚷着餓了要吃飯。真是人比人不如人。
為了更好的服江愛軍把那副畫摘下來,我又仔細的看着那副拓印的山水畫,那些黑色的尖角,仿佛是將弦之箭,與後面的山峰交錯相對,宛若兩軍交鋒。我想這就是葬經上的形與勢的相衝,按照經書的法,相衝之地,就是埋骨之地。
想到這裏,我就用草棍在埋骨之地,了一下。這個山水畫是年頭太長了嗎?我輕輕一,噗嗤就出了一個窟窿。嚇得我趕緊跑到外屋客廳,外屋客廳還矗立着一口棺材,這個家真是沒有辦法呆了。
我剛走出去,江愛軍就回來了,他拉着我走了進來,然後就把棺材給打開了。我腦袋上直冒汗,心想,咱不是問那副畫嗎?打棺材幹啥?
江愛軍直接自己是一個下墓的,這裏面的繩子、刀子,其實是下墓的工具。他把那些東西一個一個的給我介紹。繩子叫捆屍索、刀子叫生存刀、那個鐵鍬是工兵鏟,半圓形的東西,是洛陽鏟。
把這些介紹完之後,江愛軍才帶着我去看那副畫。他直言不諱的和我,這個拓印的山水畫並不是什麼古董。而是當年下墓的前輩,留下的一幅地圖。這黑色尖林立,代表的就是就是北魏時期的大墓。
江愛軍到這,看了我一眼,看見我聽得直眨眼睛,就笑了:「如果你能在畫裏面看出兇險來,也是從這一塊看出來的。」一邊着,江愛軍還在上面畫了一圈。看到從那裏畫,我就露出驚訝的表情。
江愛軍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他嘿嘿一笑,接着:「我下墓也有些經驗了,根本沒有見過什麼僵而不腐的屍體,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你想的那種東西。」
「所以,江叔叔,你不打算把畫收起來嗎?」
「嗯!下墓的如果連這個都怕,那我們就不用下墓了。」
我咬着下唇。本來他沒有發現我弄破了他的畫,我還是挺慶幸的。但他覺得這畫和江米身上發生的事兒沒有關係,我只能把這個事情出來。
「江叔叔,你剛才比劃的那塊,是不是風水中的穴?」
「對啊!」
「我覺得你比劃的挺大的。」
「穴的位置不好確定?」
「有沒有可能,是我破的那個地方?」
我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多大的信心,但江愛軍的臉色變了。
他在那副畫上畫了一個圈,我在上面扎了一個眼。他特別驚訝,但還隱約有些不相信,最要命的是,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把那副畫摘下來。
這畫沒有摘下來,結果江米又出事了,這次事兒可大了,連城裏的警察都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