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里的人都在談論美人如何如何,獨他們倆一言不發。
楚公子循人問季徇,「君莫不是對美人無興趣?」
季徇淡笑:「隨眾湊個熱鬧而已。」
楚公子欲再多舌,他一指廳外,「稍待,奉凌君已至。」
公子循人向門口往望,卻哪有奉凌君的影子?
再回頭看季徇,規整地跪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對周邊之事充耳不聞的靜態。
循人不禁失笑,他與季徇也算一起長大,自是了解他的性子,他有什麼話從不直接說,反而拐彎抹角的暗示別人。
稍待片刻,奉凌君果然來了,他今日似乎着意裝扮了一番,一身淡藍色的袍衣,顯得很是瀟灑精神。他妙語如珠,不時說幾句俏皮話,逗得在座之人哈哈大笑。
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奉凌君才扯入正題,「今日是賞美之會,我等鬚眉在這兒閒扯倒冷落了美人,不如就請幾位美人為大家助助興,也好多飲幾杯。」
眾人聞聽都拍手大讚。
秦太子叫道:「君侯,你那個美人什麼時候叫出來給大家賞玩?」
&是壓軸自然要放到最後。」奉凌君如此說,心裏卻老大沒譜,就這幾天教養師傅的對三春的評價,她能不能技壓群芳他還真沒信心。
秦太子:「君侯這般自信,倒讓人更對美人好奇了。」
公子牽情不耐他們多費口舌,催促賞美會趕緊開始。
廳堂里一共七八位美人,按順序排在主人之後。秦太子是一向最性急的,對帶來的黑美人揮了揮手。
那美人踏着舞步旋轉着移到廳堂正中,一開口聲音微粗,「小女莎娜,為公子們獻上肚皮舞。」
莎娜原本臉上戴着一條面紗。此刻面紗除去,露出一張肥的恰到好處的臉。豐碩的雙頰,搭配着一道不顯臃腫的肉折,與那極為豐滿的下巴合在一處,竟也有種出奇的和諧。她眼梢微挑,微黑的膚色,再配上一頭烏黑髮亮略帶捲曲的長髮,讓人感到一種濃郁的異域風情。
她眼波流轉,似對着每位公子拋了個媚眼,然後忽的雙手一甩。身上那件寬大的裙袍被撕開了,露出如同嬰兒般嬌嫩的肌膚。她上身圍着一個垂滿流蘇的胸圍,下身是一條斜開的短裙。健美的大腿,高聳的胸部,在無比美貌的容顏,冶艷的氣質襯托下,讓在場男人心中的震撼無比。
&算脫掉了。真舒服啊!我們天竺耶人從不穿這麼多衣服的。」莎娜甜美的笑着,在手腕和腳腕上戴上了響鐲。
這時兩名宮廷鼓手在圍幔外打出節奏分明的鼓聲,莎娜開始跳起了她早已是輕車熟路的肚皮舞。她人雖然肥胖,但是她那仍不失為凹凸有致的身段,在舞蹈時卻顯得十分靈活。只見她腰肢扭動、手舞足蹈,幾乎每一個動作都能呈現出一種。只有欣賞肥胖女人的男人才能體會得到的幽雅和美妙。
更難得是隨着她的動作,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着,廳堂里每個男人的心也跟着她的顫一起顫抖。結實的大腿。豐滿的胸脯……晃的人眼花眼暈,很想跟着她一起抖動起來。
這種舞蹈是天竺耶專門獻給偉大的生殖和美麗女神的,是為了體現肥胖女子的富足、豐滿和雍容華貴之美。可此刻在這些慣以下半身思考的公子們眼裏,卻不過是活色生香的艷舞。
齊公子牽情抹了一把鼻子,只覺上面濕乎乎的。也分不清是鼻涕還是鼻血。他連聲大讚,「秋行。你這妞很夠勁,不如送給我吧。」
&秦太子點點頭,曲終之後當真把莎娜推了過去。
莎娜撅着嘴似老大不願,卻不得不走到牽情身邊強行歡顏。她本就是外族進貢的貢品,伺候誰都沒太大區別。
趙國來了兩位公子,一個是公子季徇,另一個是六兄公子季嚴,此刻季嚴對眾人一笑,「秦太子美人確實舞姿不凡,不如就讓下女獻一杯清茶為大家解渴。」
他輕怕了下手,他身後走出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子,手中托着一隻茶盤,上面擺着十數個茶盞,端的是精美萬分。
公子們撿起一杯輕輕啜飲,果然比普通香氣濃烈撲鼻。
仲雪端起一杯,只喝了一口,不由微微皺眉,說實話這也算不得什麼好茶,不過是在烹煮的時候裏面加了一些乾花瓣和曬乾的水果,雖然香氣很濃,但掩了茶香,說到底怎麼也不如燕丹當年的手藝。
這些公子們也沒幾個見過什麼花茶,只覺新奇,便大聲贊好。
季嚴頗為得意,對着季徇挑了挑眉。季徇只微微淡笑,手中的茶卻一口也沒喝。
再接下來是齊公子帶來的貴族少女,彈了一首曲子,果然美妙動聽,又惹得一陣讚嘆。
眾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眼見着廳里數個女子都獻藝完畢,便把目光都移向奉凌君。
奉凌君眼見時機到了,笑着站起身,「眾人可是等了許久?」
&
&想見美人乎?」
秦太子道:「君侯何必拿咱們打趣,美人自是想見的,快點叫出來吧。」
&奉凌君笑一聲,輕拍了一下手掌。
三春早在廳外等得雙腳發麻了,聽到訊號,揉了揉腳開始行動。
眾目睽睽之下,她抱着琴走上那條青石鋪成的翠色長道,踏進廳堂。這輩子從沒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各種意味的目光交織成一張密實的蛛網橫亘在面前。她踏着緩步,心裏想像着這些人一定覺得她很漂亮,閃亮的猶如天上晨星……
眾人回首,只見廳門處兩個侍女攙扶着走入一個白衣女子。她空靈的大眼睛如星辰閃爍,睫毛柔軟地撲閃着,毛茸茸的輪廓透出的超塵脫俗,令在座的每個人心潮澎湃。
她嘴角纖纖地笑,有着梨花的清純和櫻花的燦爛。無疑這是個美人,只除了臉上那兩塊,很容易讓人想起猴子的兩個屁股蛋子。
齊公子首先笑出來,「奉凌君,楚國的妝容還真是別致啊。」
奉凌君卻有點笑不出來,他知道這是三春故意的,想盡法子不讓人對她有意。便道:「這是本君最新所創的妝容,殿下若不喜歡,可用布襟抹去。」
齊公子正覺手癢,聞言撐掌大笑,「甚好。」
有侍者遞上一條濕熱毛巾,他當真拿起來對着三春臉上擦上去。這對男人來說是情趣,對女人來說卻是侮辱了,一眾貴族都笑着看着,卻沒一個肯為她說句話。
三春咬了咬牙,大街上調戲個民女還有人出聲喊一嗓子「流氓」呢,她好好一個姑娘讓他摸來摸去去,當她是什麼?
正糾結着要不要給那人一耳光,季徇突然站起來,幾步走到公子牽情面前,「殿下出身高貴,小心叫這女人髒了貴手。」
說着很是強硬地從牽情手裏拽布巾,牽情怔了一下,布巾已被他搶在手中。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以為公子牽情相讓,誰會想到天下聞名的風華公子會做出搶奪的事?
公子季徇對三春微點了下頭,輕聲道:「姑娘勿怪。」
隨後執起布巾為她擦臉,他的手很輕柔,溫熱的布巾在臉上有種暖暖的感覺,讓人覺得心中一顫。
感受着他手指傳來的溫度,她腦中忽然閃出一個場景:在一間溫室里,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在給另一個少年擦臉,他的手輕柔的抹去對方臉上滴滴汗水,那眼神溫柔似水,帶着點點情意……
這個場景似真似幻,一時間根本分不清是真有其實,還是她腦中杜撰。不過……一想到那是兩個男人,她的身子立刻為之一顫。
仲雪看到這一幕,把酒爵狠狠一墩,巨大的震動令爵中之酒四溢。有一些濺到下首的牽情身上。牽情剛想諷刺兩句,觸到他陰冷的眼神。立刻嚇得垂下頭。
廳堂里人人都在看這位城陽君,不知他發的什麼脾氣。
仲雪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他莫名的生氣,就好像看到在那一年的初夏,那個人跑的滿頭是汗,他想去給她擦汗,她卻不肯,反倒是季徇過來,她才願把臉伸過去。
嫉妒,對就是嫉妒,那時的心情就似現在這般五味雜陳,不是個滋味兒。
三春被他一嚇,還是很配合的哆嗦了一下。也不弄不清是因為他的怒氣,還是因為幻覺中的兩個兩情相悅的男人。男人愛男人,雖然不稀奇,但她還是接受不了啊。
感覺到她的哆嗦,季徇也似一嚇,忙問,「弄疼你了?」
三春點點頭,搶過他的布巾使勁兒在臉上抹了幾下。她怕他再擦下去,她會因心臟痙攣而暈倒。
臉上紅紅白白的抹去,未施粉黛的模樣,有着說不出的清絕脫俗,比先前那模樣不知美了多少分。原本喧鬧的廳堂立即變得安靜起來,所有人都緊緊盯着眼前三春的臉,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小聲了。
好半天才有人驚嘆一聲,「莫不是仙女下凡了?」
季徇呆立在當場,怔怔地好像被什麼奪去了魂魄。
&
新書上架,請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