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急得都快哭了,若是青再這裏肯定不會叫她做這樣的事,為城陽君跳舞,跳着跳着跳到他床上就遭了。
她掙扎,「不行啊。」
晏平突然放開她,匍匐叩首,口呼:「三春救命啊,你我性命都在此一時了,還有楚國這次隨使的武士侍從上百條命,都在你手中握着,你要救救我等。」
三春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城陽君最恨被人欺騙,現在表演不能繼續,恐怕真的要去掉幾人的腦袋了。
可是……這種事真的不想參與。她兀自掙扎,「使館尚有舞姬。」
&不及了。」他們進了府,要想出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有其餘武士。」
他嘆息,「你覺哪個可用?」
同來的兩個武士,一個留着大鬍子,一個膀大腰圓,就算扮成女人也是妖物。
&可行,晏平願犧牲。」他說着指指自己鼻子,「可你看我很像女人嗎?」
他這塌眼塌鼻的樣子更像妖物,還是個袖珍縮小版的。
&我沒有胸。」
&兩個饅頭就行。」他似早已準備好了,真的從懷裏掏出兩個饅頭,用油紙包着,還熱乎乎的冒着熱氣。
三春嘆口氣,饅頭不是問題,她有比饅頭更真的東西,要命的還是貞操。她真的不想伺候城陽君,他夜夜春宵,晚晚新人,自己被他吃進嘴裏是肯定的。
心裏無比糾結,想個什麼法子才能躲過這一關呢?
忽然憶起青行囊里常放一些藥物,其中有一味失魂草,磨成粉末可以令人暫時失去知覺,以前沒事的時候她就拿出來玩,把小花和大黃連院子裏的蟲蟲鳥鳥都迷倒了,就連青有好幾次都差點着了她的道。這會兒正拿來好用。
在懷裏摸了摸,當真摸到一個瓷瓶,這是青前幾天給她的,讓她留着防身。現在已經到了非用不得的時候了,只希望緊要關頭別失了效才好。
見她應了,晏平喜不自勝,連連磕頭謝她的性命之恩。
三春卻連連嘆氣,早知道在大梁會遇上這麼一遭,她就待在郢城不出來了。荊人雖難纏,也比城陽君好吧。只是那會兒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那個倒了血霉的主會是她。
揣起兩個饅頭,和晏平去看那個舞姬。在路上,她問起舞姬為什麼會無端摔斷了腿。
晏平繪聲繪色的講述:他去見城陽君,舞姬在外等候,手帕被風吹跑落在樹上,她攀到樹上去取,不小心從樹上跌下來,結果……
三春聽得感慨萬分,這還真是無獨有偶,她和她同時爬樹,一個摔斷了腿,一個安然無恙,這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的嗎?
看了舞姬的傷,確實腿骨折了,只是那傷處與往常摔傷有異,似乎有點像被大力撅折的。
舞姬哭得淚流滿面,一見她便緊拽住她的手,嗚嗚地也不知說什麼。她不是大夫,也幫不了什麼,只囑咐她好好養傷。
此時天色已晚,晏平要去赴宴,匆匆叫人取出舞衣,囑咐她穿上。
一旦舞衣着身,三春才領會到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是一身粉色紗衣,雙肩批着一條淺紫色的紗帶,紗衣和絲帶都緊緊貼在身上,精巧細緻的身形,體現得淋漓盡致,給人一種澄澈透明的感覺。而要命的就是這個「透」字,明明看着很普通的衣服,但穿在身上,依稀可見那柔嫩肌膚,雪臂玉乳隨着行動若隱若現。
穿上這身衣服,根本就無需脫,哪怕只是隨意搖擺一下腰身,揮動一下手臂,都足以勾得男人慾火狂生。
青說得好,這件衣服,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缺德。真是缺了德了,才造出這樣一個絕代妖物。這簡直是專門為男人的,好脫,也好撕。而在這樣的衣服面前,那兩個準備好的饅頭根本無所遁形。
她若不是有真胸,穿成這樣,立馬讓人識破是男人,然後被城陽君砍了頭吧。
真想去找晏平理論一番,把他罵個透,可這會兒上哪兒找他?嘴皮子也沒他利索,只得作罷了。
咽不下這口氣,拿起饅頭狠狠咬了一口,就當是咬掉他一塊肉,心裏甚至隱隱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猜到她是女人。
這會兒正覺肚餓,片刻功夫兩個饅頭啖食乾淨,舔了舔手指,頗有些意猶未盡。要伺候君候的人,居然連點好食也不給她,這個城陽君也夠摳門的。
不知等了多久,大約人家都吃了飯吧,才有兩個侍女過來引她去水榭林閣。
舞蹈的地方設一個寬大的房間,分成里外兩間,外間放置着案幾坐墊,擺放瓜果美酒,裏間如她所設想一樣安着粉白紗帳,從梁頂垂下一個水晶珠簾,簾珠隨風輕動發出叮咚聲響。
三春走進去,發現房間四周裝飾着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仔細一看卻不是真花,乃是素絹折成。
裏屋間的地上擺了數十隻紅燭,都點燃了,紅色的火光與雲白光潔的房頂照相輝映,倒映着淚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靈虛幻,美景如花隔雲端,讓人分辨不清何處是實景何處為倒影。
在這樣的地方舞蹈,只是想想人已經醉了。可以想像,窗外朗朗星空,一個男子踏着月色推開門扉,似他一貫的風雅悠閒,然後看到了心儀的女子在翩翩起舞,樂聲似泉水淌過,兩個相愛的人兒越靠越近……
多麼優美的畫面,只不過男主換成城陽君以為的人,女主不是她,就更絕妙了。
走進紗帳,緊緊固定好紗簾,檢查了幾遍覺得不容易破壞,才放心。看着紗帳里迤邐的美景,心中忽然痒痒的,此情此景,不舞一曲自娛,也太浪費了。
她翩翩而舞,這支舞不是先前所練的艷舞,而是隨心之舞。
仿佛記憶中,她也這樣跳過,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舞步都那麼自然,手隨心動,腰隨心扭。淨白的指尖自淺粉色的水袖中露出,白絲軟鞋踩着琴音,就像一枝青花要攀着身體長出,卻被揚起的紗衣輕而易舉綁縛,那些動作有着禪意的美,她仿佛入了境,迷了心,似是想像中曾這樣跳過,跳給一個男人看,只為他一人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