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張倩有害羞不怎么喝啤酒外,屈廣全、黃新東和張曉芬喝個幾瓶啤酒就像是喝水一樣,不一會就把一捆酒喝光了。幾個人想着下午還要下地,就吃起絡餅子結束了。
了一會話,大家迫不及待就想看功夫乳油到底打在地里是個什麼情況。
劉桂香一聽兒子打藥,條件反射就來阻攔,她是不捨得心目中的好兒子干粗活的。
屈廣全笑笑,了聲:「媽,你就放心吧。黃新東還有張倩、張曉芬她們倆還一起去呢!」
劉桂香就知道不能夠攔了。雖醫生過手術後只要配合治療,乳腺癌一般都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畢竟是癌症,劉桂香最擔心的就是自己一旦出事,兒子就會撂單兒。儘管還有陳世美(屈長隆)很疼兒子,劉桂香怎麼也不會放心那個奸詐無比後娘張秀雅,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女兒屈穎。
所以,她才會這麼重視乾女兒張倩!作為過來人,張倩的那心思劉桂香明鏡一樣——讓兒子有一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萬一自己走了,兒子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孤獨的。
現在張倩也要跟着去,劉桂香只好忍痛割愛,放任兒子去干粗活。
屈廣全在裏屋找了四個口罩,還有兩草帽。口罩一人一個,草帽女孩一人一。
黃新東一把推掉:「要那玩意幹什麼,沒個屁用!」
張倩帶上帽子接過口罩,全副武裝,張曉芬只要了帽子,五一之後的陽光還是有殺白強效的。
雙港的田地大部分都在公路北側。陽光下,青浪翻滾,剛一近田間地頭,飛蟲就時不時像風沙一樣襲擊屈廣全的眼睛,碰巧一個飛進眼睛,就得閉上眼,慢慢揉搓,直到眼淚流出來,才能夠才會解決問題。
看着一行四個人,領頭的屈廣全背個打藥桶,正在地頭吸煙的一個中年男人笑着打起招呼:「這個不是全嗎?咋,大學生還會打農藥?」
「振堂舅,吃了嗎?你的——我咋就不能會打農藥!」屈廣全的媽在雙港是長大的孩子,屈廣全姥姥姥爺一輩子沒有孩子,就從姥姥的娘家那邊抱養過來的一個閨女一個兒子。屈廣全的舅舅招工到了永城煤礦,劉桂香就成了老劉家的正根。
雙港姓劉的是大姓,基本上都是本家,所以,街上有很多人,屈廣全都得叫舅的。
「好孩子啊。你媽養你養值了!前天你妗子去你家看的,你媽是才出院。現在身體怎麼樣了?」劉振堂搖搖頭,「你媽啊,就是太死性,當初啊,我就一個人帶孩子太苦,她就是不聽啊。」
「我媽好着呢。振堂舅,我不在家,你們可是幫了不少忙。」屈廣全不想多糾纏媽媽的情況,看見劉振堂也背着打藥桶,就問:「振堂舅,沒打藥呢?」
「是,這氧化樂果氣味太大,我得先吸口煙打打氣,不然,打完藥了,煙癮上來,得難受死。」劉振堂狠狠吸了一口,「哎,全,你在哪買的藥?咋還有這麼瓶氧化樂果?」
「額,不是氧化樂果,這個叫功夫乳油。」屈廣全遞過去。
「我呢,聽人家,供銷社的商店氧化樂果都搶完了。這啥功夫乳油效果可能不咋好吧!哎,打上那也比不打藥強。」劉振堂能在供銷社搶到緊俏商品氧化樂果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振堂舅,氧化樂果太毒了,太傷身體,而且殘留高。去年,黃新東的爸不就中毒了嗎?以後還是少用。」屈廣全好心叮囑。
「你是志剛啊,他那傢伙太貪心,一上午都要打5畝地,正上午都不休息,那大太陽還毒,不中毒才怪!」劉振堂看着黃新東笑笑,「東子,不是我你爸,就是太會過!不捨得吃不捨得喝,干起活來不要命,能過幾輩子啊!」
「不,振堂舅,氧化樂果這個農藥確實是應該淘汰的農藥,以後儘量少用。」屈廣全苦口婆心講起了氧化樂果的毒性:「氧化樂果是高毒農藥,最好是帶上口罩,用東西蒙着臉,不然,很容易中毒的。振堂舅,你這什麼防備都沒有,可不好。」
「全,你不懂,咱莊稼人,哪有那麼多講究?依着講究多,啥都不要幹了。就是因為氧化樂果毒,所以,這幾年,咱們打膩蟲子都是用氧化樂果。這樣吧,你們不是沒買到氧化樂果嗎?回頭我打完我這幾畝地,去給你們打去!你那啥家什功夫乳油聽都沒有聽過,肯定沒有啥作用,就別打了!」劉振堂看着村書記張書記的閨女張倩也跟着屈廣全,心裏一動。
「不,不要。六一前後都收麥了,現在打氧化樂果,多少都會有殘留的。我家的麥,我媽都不怎麼賣,都是自己吃的。」
「好,好,老舅講不過你。打不死膩蟲子,你可別後悔啊。」劉振堂只是做做樣子,好容易才買來的氧化樂果,怎麼可能輕易白送人。
屈廣全家的二畝麥,就挨着劉振堂家的。
屈廣全卸下裝備,戴上乳膠手套,指着公路南邊的大楊樹:「張倩,芬,你們去涼影坐,農藥氣味大,對人有傷害。我和黃新東倆人,一會兒就弄好。」
張倩雖然長在農村,卻是很少下地的,打農藥更是沒幹過的,之所以跟着下地,就是想和屈廣全多待一會兒。屈廣全下命令,張倩就拉着張曉芬聽話的找涼影了。
張曉芬本來不想去,但是,聽屈廣全講了一通氧化樂果的危害,尤其是劉振堂馬上也要放毒打農藥,就跟着張倩去了公路南沿,交流起女孩子最關心的問題去了。
屈廣全和黃新東下到公路邊的河溝里,先把打藥桶里灌滿水,然後藉助功夫乳油瓶子上面的刻度,量出15l的乳液,倒了進去。擰緊蓋子,使勁晃了幾十下,使得裏面的農藥均勻了。
屈廣全戴上口罩,扣緊帽子,給黃新東,「我先打一畝地的,你再接着打。」
這個時候,劉振堂也抽完煙,來到溝下,聲音很高:「還是大學生啊,打個農藥都那麼講究,還量量,咱都是論瓶蓋,你看——」
劉振堂着擰開氧化樂果的蓋子,氧化樂果那讓人陶醉的臭蒜味馬上香飄萬里。
「你看,一桶藥兩瓶蓋——」
劉振堂着把氧化樂果的蓋子反過來當容器,就用剛才滿滿兩蓋子直接倒進藥桶里。
「哎,現在膩蟲子難打了,那剛開始用氧化樂果的時候,我都是一瓶蓋,可是,從去年開始,一瓶蓋就不行了,你前面打完,蟲子後面就又翻到葉子上了。」
劉振堂這一系列沒有任何防護的動作,看得屈廣全心驚肉跳,他馬上不由自主聯想到,大概就是從八十年代起,農村癌症逐漸高發,那些一路上揚的指數,背後確實是有不少值得思考之處。
「振堂舅,有機會,您得多學一農藥常識!」
手擺得荷葉一樣,劉振堂一邊擰緊蓋子,一邊:「蟲都有抗藥性,咱農民也有抗藥性,不是我在這裏啊,現在我喝一口氧化樂果,我估計也就是鬧鬧肚子!」
「這樣,振堂舅,咱們從南到北吧,還有倩倩和俺同學張曉芬倆女的呢,別讓她們熏着了。」屈廣全着先開始了。他怕和劉振堂同時進行,自己多少也得受害,先行一步,就可以最低限度受害。
看着急匆匆開始的屈廣全,劉振堂哈哈大笑:「全啊,你呀讀書都讀出毛病了,哪有那麼多講究。」
屈廣全家只有二畝地,劉振堂有五畝地。地深一樣,寬度不一樣,不一會嗤嗤的噴藥聲音,就拉開了距離。
全副武裝的屈廣全除了剛開始急急地拉開與劉振堂的距離外,餘下時間,就很注意一些打藥的細節,注意噴霧的高度,注意麥葉子的背面,注意每一個可能忽視的交叉地段,爭取不留一死角。
那邊劉振堂雖然聽話大大咧咧,打起藥來也是個仔細茬子。很明顯的一個結果就是觀看戰局的黃新東,不一會兒就捂住鼻子,狼奔到公路南邊去了。
本來準備換班的,屈廣全看見黃新東居然和張曉芬一起有有笑的樣子,實在不捨得破壞黃新東難得的機遇,就沒有呼喚黃新東,一直堅持着把農藥打完。
黃新東本來準備換一下屈廣全的,但是,張曉芬對橋州市中藥材市場的情況非常感興趣,實在難捨有在張曉芬面前表現的機會,很難得的沒有在張曉芬面前結巴,偶爾還有妙語如珠,黃新東就淡忘了自己想幫屈廣全的想法,卯足了勁得張倩都哈哈大笑了,更別笑很低的張曉芬了。
一個半時以後,屈廣全整理完設備,黃新東才大叫:「屈廣全,你咋不喊我!」
「沒事,活不多。」屈廣全拍拍手,「功夫乳油應該還不錯,我感覺地里明顯不見飛蟲了。」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現在地里打農藥的人多了多少!」
黃新東一指,屈廣全才發現,現在地里不光是振堂舅了,還有不少人也開始了作業。
氣味明顯重了。
屈廣全深知高毒農藥的危害,連忙背起設備,「走,回家。這藥味太濃,對身體有傷害!」
回家的路上,張倩就領着張曉芬回自己家給張曉芬拿書去了,是明天再來,看打藥的效果。
倒是黃新東一直跟隨着,「全,我真擔心這個功夫乳油,有沒有效果啊?你聞到那個氧化樂果了吧,那傢伙真毒,我離那麼老遠都能聞得到,你買的這個功夫乳油,我咋聞着氣味那麼低呢?」
「主要是殺蟲的機制不一樣。不一定非得高毒的農藥才可以殺害蟲,中等的甚至低毒的,用好了一樣有效果的。」屈廣全拍着黃新東的肩膀,「功夫乳油在咱們這裏還是第一次用,我敢打包票,效果不會差的。」
黃新東言不由衷的嘟嚕着:「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家,兩天沒有好好休息一下的屈廣全感到渾身上下都是酸的,喊了一聲:「媽。我昨天沒有睡好,今個又坐了半天的車,先睡了。晚上要是沒有睡醒,您就別叫我了。」
劉桂香雖然答應了,但是到了晚間還是喊起睡意朦朧的屈廣全,屈廣全半夢半醒之間喝了稀飯,倒頭繼續睡。
第二天天一亮,屈廣全還沒有起床,就聽見劉振堂的聲音在喊:「桂香,桂香,那個全醒了沒有。你家買的那個農藥還有沒有了,真是好藥啊!比氧化樂果強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