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調 第三百三十六章百事纏身

    翌日起來，沈霓裳想了想，還是先去了穆清房中。

    穆清正在趴在床上熟睡，除了臉色憔悴些，倒也看不出其他。

    身上的衣裳和床上的被褥都換過了。

    沈霓裳掃了一眼，問孔祥：「昨晚起了高熱了？」

    孔祥垂着眼：「起過了。」

    豈止是起過，從沈霓裳走一直燒到快天亮，羅才給的三顆藥全都用上了，燒才退下來。

    孔祥的態度有些不同。

    沈霓裳看他一眼，心裏也明白，沒有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繞過迴廊便見凌飛張少寒兩人聯袂而來，看方向應也是去探望穆清的。

    見沈霓裳從這個位置過來，兩人自然也知曉沈霓裳應是去看過穆清了。

    &怎麼樣？」兩人頓住腳步，張少寒問道。

    &夜應是起了熱，不過羅才留了藥，眼下應該沒什麼事。」沈霓裳道，「人還睡着，你們晚些再去看吧。」

    兩人點點頭。

    凌飛看着沈霓裳問：「烏歌同賽戈朗你打算如何安置？」

    烏歌和賽戈朗？

    這倒也是個難題。

    早前一直讓凌飛代為安置，事情一出接一出，也沒來得及想這遭。

    &有二小姐——」張少寒也跟着道，「她昨日尋過我，說是想跟着學管理生意，我沒應，只說要同你說。」

    &要拜你為師？」凌飛揚了揚眉梢。

    張少寒不接凌飛這個話，只是解釋道：「我瞧着她興許是心裏有些沒底，怕你不管她。」

    沈秋蓮？

    好吧，又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沈霓裳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暗衛又從牆上跳了下來，

    &子，戌六的信。」

    乙二將一隻竹筒遞給凌飛。

    戌六？

    那應該是東都那邊的消息了。

    原本他們未去東都之前，是由乙二負責東都開店之事，後來乙二隨他們一道回來，事情就交給戌六處理了。

    如今來信，應是事情有眉目了。

    果然，凌飛看完信後就遞給張少寒：「擔保人已經尋到，手續也辦齊備，該你去主持大局了。」

    張少寒接過看了看，點了下頭：「明日就出發。」

    &都那邊定下來，下一步便是營山和樊城，你那邊的人手準備可跟得上？」凌飛問張少寒。

    張少寒噙笑頷首：「三月前便挑夠了人選，身家來歷皆查驗過，如今正以老帶新，都是些熟手半熟手，先抽調考評最好的。再過些時日，應是大多都能用了。」

    &裳你那邊的供貨——」凌飛又看向沈霓裳。

    說了半句沒說下去。

    南門宅子是供貨基地，也是重中之重。

    原先有容蘇統籌管理，他們幾乎沒操多少心。

    容蘇非但幫他們訓練人手，安排進料生產，甚至還研製出了不少新方。

    可是如今世上已無容蘇。

    容蘇走前將一切都安排得有條不紊，如今各部分的人手依然是按照容蘇佈置的生產計劃再進行。

    可隨着經營的擴大，很多東西肯定也需要變化。

    南門宅子需要一個統籌人選，這是必然的。

    沈霓裳按捺下那抹微痛，靜下心來思忖。

    這時，剛剛才飛出去了乙二又跳了進來：「少東家，酈城傳信。」

    乙二將一封書信交給張少寒。

    張少寒展開書信，面上倏地一變！

    凌飛探首去看，信上的內容極為普通，根本就是一封普通家信。

    凌飛露出不解。

    &是我同掌柜約定的密信，只我們二人才懂。」張少寒面色有些難看，「酈城店中的庫房被撬，上品香全都盜。」

    庫房失竊？

    凌飛皺起眉頭：「酈城那邊好似是才送的貨過去？」

    &送去兩日。」張少寒點了下頭，蹙眉道，「原先一直都是我接貨，後來同子路一道去了東都，便交給了掌柜。」

    說着張少寒有些坐不住，轉身就欲朝外走：「我先去趟酈城，稍後直接過東都。」

    &寒等等。」

    沈霓裳喚住他。

    事情已經發生，急也無用。

    張少寒轉過身。

    &番送的貨里可是有意可香？」沈霓裳問。

    如今正當月初，這批貨中的確正好有每月僅十盒的意可香份額。

    張少寒先是點頭，而後露出一抹異色：「霓裳你是說賊人是衝着意可香而來？」

    &城庫房的鎖共有三道，皆是十二簧片鎖，等閒賊人如何能有本事輕而易舉得手？」沈霓裳在原地踱了兩步，垂眸沉吟片刻，抬首問，「如今咱們的意可香乃是排號購買，酈城那邊排到多少號了？」

    &百四十七。」張少寒答道。

    &麼多？」凌飛訝異萬分。

    雲州總店這邊也不過排了一百來號，蕹城分店也差不多，王都雖也排了兩百來號，但那畢竟是大瀝王都，中土七國排名前三的一國之都。

    &國人插了一槓子。」凌飛很快反應過來，語氣篤定道。

    酈城同茂國相隔不遠，周遭水系四通八達，酈城分店開業近兩月，算算時間，應該也是消息差不多散播出去的時候了。

    &可香不能再賣了。」沈霓裳當機立斷道。

    當初的策略如今已經不合適。

    昨日雲州府衙那一場，他們幾人已經進入了眾人視線，同時也踏入了漩渦中心。

    張少寒昨日雖沒出現，但他們之間的來往卻是瞞不過有心人，至少在王都時，他們的行為並未太過避人耳目。

    如今她這個救治太后有功的尋楠師身份一漏，聰明人自然會將其中的關係聯繫起來猜疑。

    &賣？」凌飛皺眉，「那宮中的份額——？」

    &中的份額照常供給，生產重新安排，全力加大意可香的產量。」沈霓裳低頭走了兩步，轉首看向凌飛，「想法子把烏歌送進來。」

    &在？」凌飛愣了下。

    &在。」沈霓裳點頭。

    凌飛轉首吹了個口哨，甲一在牆頭探出朝凌飛點了下頭，身子一縮不見了。

    &寒先別急，說完再走。」沈霓裳說罷，低頭思索着朝前廳位置行去。

    凌飛同張少寒對望一眼，遂一道跟着去了。

    司夫人從另一側的遊廊拐角處亮出身形，看着三人遠去的背影，停下了腳步。

    &人？」丫鬟低聲疑惑。

    夫人不是來尋小姐的麼，怎站了半天，眼下人都走了，還不說話。

    司夫人嘆了口氣：「算了，回去。」

    沈霓裳三人剛走到前廳，丫鬟便過來稟報，道早膳已經擺好，司夫人讓他們用了早膳再說話。

    三人用過早膳，在前廳入座。

    沈霓裳將自個兒的想法說了。

    &想囤積意可香？」凌飛目光一閃。

    沈霓裳輕輕頷首：「如今我們的產量除了供給宮中的份額，以及每家鋪子每月十盒，並無多少存貨。我想把生產略做調配，減少一些香方，然後那幾種工藝繁瑣耗工耗時的上品香，可改為定額銷售。這樣便能將人手和工時騰出空來。」

    &積之後呢？」凌飛看着沈霓裳，「你想如何做？」

    沈霓裳絕不會無的放矢，這樣做定然有某種用意。

    凌飛有些猜測，但不能確定。

    &不是已經猜到了麼？」沈霓裳淡淡一笑，「不過是為增加籌碼，以防萬一罷了。」

    隆武帝昨日的那道聖旨讓沈霓裳意識到，如今中土的局勢，比她原本預計的還要緊張，還要暗流涌動。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種時候，意可香絕對稱得上奇貨可居。

    從五月開始第一批貨開始，方公公每月下的訂單份額都在逐月逐量的增加，由此便可見一斑。

    之沒有一下子增加太多，應是考慮到他們本身生產能力的關係。

    果然是這樣！

    連宮裏那位連着天下局勢她都算計上了，還有什麼她不敢的？

    凌飛神情無語。

    &寒，我托你辦的那批貨辦齊了麼？」沈霓裳問張少寒。

    張少寒點點頭，道：「應該差不多了，其他都備足了，早前只差些厚實的布匹，眼下已經入了九月，貨也差不多該有了。」

    張少寒這般一說，凌飛立時便懂了。

    &南邊的？」凌飛望向沈霓裳，「你打算自個兒出銀子？」

    &也沒什麼地方要花用，這個你就別同我爭了。」沈霓裳直接將話堵死，「連少寒那一份我都沒要，自然也不能要你的。」

    凌飛不說話了。

    &過還真有要你幫手之處。」沈霓裳笑道，「少寒同白姐姐沒打過照面，路線也沒走過，這頭一回恐怕得你同少寒跑一趟。」

    三人又將一些細節討論了一會兒，烏歌來了，同來的還有賽戈朗。

    凌飛看向賽戈朗，賽戈朗跟着烏歌進來，身形本屆高大異常，加上鬼人族那與眾不同醒目萬分的膚色，只往屋中一站，想叫人不注意都難。

    見凌飛看賽戈朗，甲一無奈地朝凌飛比了個手勢，意思是賽戈朗非要跟着一道來，他也沒法子。

    &了就坐吧。」沈霓裳只露出一抹異色，便溫和招呼兩人。

    烏歌點點頭，就近坐下。

    賽戈朗緊挨着烏歌落座。

    &戈朗來了也好，原本我也打算尋你說說話，今日正好一起。」沈霓裳看向兩人，垂了下眼帘，抬起噙笑，「你們倆如今可有回鄉的打算？若是有，不必忌諱什麼，我當初說的話依然作數，只要你們想回，我便想法子送你們回去。」

    &不回去，我要跟着少主子。」烏歌搖頭，只說這一句。

    語聲輕，但語意卻聽得出堅定。

    &戈朗呢？」沈霓裳不置可否，又看向賽戈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