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了看旁邊的葉蓁,林業雄也知道如今不能再惹林汐不快,於是很自覺地推門自己走了進去。
房間裏不是別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傅如雅。
若是說之前在牢裏見到傅如雅的時候,她只是難堪了幾分狼狽了幾分,但是如今,才是真正的不成樣子。
她的頭髮像是稻草一樣,凌亂地散落着,枯黃無光,幾乎將她整張臉都擋了起來。
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換洗了,髒污不堪根本就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如今她正坐在房間裏的唯一一張床上,掰着一個幹得可以掉渣的饅頭。
見到有陌生人進來,傅如雅條件反射地就朝着後邊縮,直到靠住了牆退無可退,這才一把掀起了床上的被子,死死蒙住了自己的頭。
林婉僵硬地現在都房間中央,有些手足無措。
傅如雅趴在床上,整個人發出一種奇怪的哀嚎,甚至還有回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迴蕩,聽起來讓人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饒是林業雄恨極了傅如雅,如今見到她這幅慘狀,多年的感情又被重新喚了出來,還是有些心痛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將她弄成了這幅樣子!」林業雄惡狠狠地看着靠在牆上優哉游哉的林汐。
林汐懶洋洋地撇嘴:「她在看守所里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我好心好意將她弄來了精神病院,我覺得你應該感謝我。」
林業雄一雙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她弄成今天這樣不都是你害的?你還好意思說什麼感謝?」
林汐連連擺手:「不不不,這是她咎由自取,要是她當初不對我耍那麼多手段,我犯得着如今這麼針對她?」
「可是你現在好好地站在這裏,她已經半死不活了!」
「這樣麼?」林汐壓着聲音吐出了這麼三個字,顯得十分的意味深長。
傅如雅一把掀了自己頭頂的被子,瞪大一雙眼睛看着房間裏的人。
「嘿嘿……」她笑的有些傻兮兮,「你們是來接我出去的嗎?我要出去玩!」
她赤腳從床上蹦噠了下來,直接撲向了林婉:「我要出去玩!你陪我出去玩!」
林婉尖叫一聲,努力推搡着傅如雅,不讓她靠近自己。但是傅如雅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顆稻草一般,死也不放手。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林婉尖叫着,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人是自己的那個母親。
然而現在的傅如雅這幅狀態,也在真真切切地提醒着她——傅如雅再也不是之前的樣子了,她再也不能回到林家了!
沒有了林家的傅如雅,簡直就是一個廢物,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
之前就算是做戲,就算是假的和傅如雅斷絕關係,但是如今也成為了事實,這樣的母親,不要也罷!她現在有賀家就已經夠了!
傅如雅嘴裏不斷說着自己要去玩之類的話,乾澀的眼睛裏也帶上了幾分希冀的光芒,似乎在暗無天日的困頓中,見到了唯一的一抹亮光。
「你別碰我,你別碰我!」林婉嘴裏不斷重複着這幾個必詞語,整個人不斷朝着後邊躲,情緒也有些失控。在她眼中,現在的傅如雅就是一顆毒瘤。
這樣的林婉看在林業雄眼中,真是覺得失望至極。想不到他從小悉心培養出來的女兒,就是這麼一副不念舊情的模樣。
林汐就那麼淡定地看着這可笑一幕,看看,這就是京都林家豪門淑媛的教養。所謂的骨肉親情,在現今的權勢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滾開!」林婉終於在傅如雅要撲過來挖她的臉的時候,狠狠一把推開了她。
傅如雅如今渾身都沒有什麼力氣,被林婉推到在地,半天都起不來。
林婉匆匆朝着門口跑,路過林汐的時候,還留下這麼一句:「我和她早就斷絕了關係,以後這種事情不要來找我。」
林汐挑眉,滿是同情地看着傅如雅。
傅如雅像是摔得疼了,竟然抱着床柱嗚嗚地哭了起來。
林業雄正打算上去扶傅如雅一把,卻聽見林汐清淡無比的聲音響起:「這些日子以來,上邊對下屬各部門官員開始進行清查,公務員的選拔層次也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估計普選也差不多。林先生要是想在政壇混出個什麼名堂來的話,我勸你還是潔身自好,不要和某些人沾上什麼關係,尤其是犯有重婚罪的女人。」
果然,林業雄的手就這麼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林先生真是應該慶幸你和我斷絕了關係,否則我身上那前科對你來說還真的不算是什麼好事兒。」
林汐的話中沒有一星半點的嘲諷之意,但是林業雄聽起來,卻是彆扭地得厲害。
傅如雅的哭聲停頓了一瞬,隨後愈發地撕心裂肺了。
「今天我叫林先生過來,不過就是單純地看一眼故人罷了。我相信林先生貴人事忙,而且如今京城正直多事之秋,林先生還是回去好好看一看自己的林氏集團,別被查出什麼不應該查出的東西來。」
這話的意思就是,現在林業雄要走,林汐不會再攔着。林業雄心知肚明,若是自己這次走了,怕是真的就是見到傅如雅的最後一面了。
二十多年夫妻,如何能沒有感情?
然而——
終究抵不過現實。
傅如雅已是殘花敗柳聲名狼藉,他林業雄正值壯年黃金時期,如何能為了一個傅如雅放棄自己大好的前程?
這麼想着,林業雄的內心開始動搖。
傅如雅連滾帶爬地滾到了林業雄腳底,苦苦哀求着:「這裏不好玩,你帶我出去,帶我出去!」
林業雄的目光充滿了空洞的哀戚,看着如今活得沒有半分尊嚴的傅如雅,心下一陣發涼。
他以前對林汐也不算好,她會不會這麼對自己?
要是自己和傅如雅變成了一副樣子……
簡直不敢想像。
「林先生,您還不走?您是想和傅女士在這裏為伴嗎?」
「不不不。」林業雄急忙否認,「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傅如雅死死抱着林業雄的腿,死活不讓他走,他現在就是她唯一的救贖。
林業雄終究還是一腳踢在了她的心窩上,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那一腳不光踢在了傅如雅的身上,更像是踢碎了傅如雅的心。
林業雄和林婉來的也快,走地也快,他們仿佛只是為了過來給傅如雅一個希望,然後再給她失望,不,是絕望。
房門「砰」地一聲關上,將傅如雅最後的一絲幻想,全都幻滅。
林汐淡笑着看着在地上畫圈圈的傅如雅,有些譏諷地開口:「現在這裏只有我自己,你可以不用再裝了,。」
傅如雅恍若不聞,兀自在地上畫圈圈畫得十分起勁兒。
「當初在看守所裝瘋賣傻不就是想要脫離那個地方嗎?你看,我讓你如願以償了,多好。」
「其實給你個良心建議就是我覺得這個地方還不如看守所里,起碼在那裏,你不需要裝瘋賣傻,也不用吃藥,也不用戰戰兢兢地怕被識破。」
「你還是太狹隘了,居然想到的是裝瘋這個法子。你知道那些裝瘋進了精神病院的人最後都怎麼了嗎?」這般說着,林汐倏然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他們都真瘋了……
傅如雅忽然抬起頭來看着林汐,就像是一直困獸一般嘶吼着:「你給我閉嘴,閉嘴!」
林汐恍若不問,只是道:「話說精神病藥好吃嗎?你每天要瞞過為你送藥的護士,也挺辛苦的吧?你自己覺得可怕嗎?這裏有這麼多神經不正常的人他們嘶吼、嚎叫,毆打、謾罵,每天在這樣的環境中,你過得好嗎?」
「你別說了!別說了!」林汐的話就像是一把刀,將傅如雅的心完全劃開,將這些日子的不堪和陰霾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她面前,讓那些不堪的畫面,在她心中狠狠撞擊,造成了二次傷害。
「傅如雅,一切都是你作繭自縛,你咎由自取。」林汐淡淡地笑着,窗簾的縫隙透過來的僅有的幾束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整個人卻明媚耀眼不可方物。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你以後再也不用忍受我對你的羞辱和折磨,至於你能過多久,這就要完全看你的造化了。」林汐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出奇地輕鬆,「哦對了,現在林業雄已經將我的生母王秋菊的名字寫在了他的配偶一欄,你窮盡一生汲汲營營,終究還是輸了。」
林汐的話一句比一句深入,一句比一句打擊更甚。傅如雅覺得她的話對自己就是一種毀滅,然而,她總會說出下一句話讓她更加崩潰。
不亞於煉獄酷刑!
「我前幾天見到了林梓妍,她說她恨你,恨不得你死。傅如雅,你可真是可憐,丈夫、生女、養女,到最後,全都恨不得你死。」她彎下腰,在傅如雅耳邊,輕生道,「你這輩子,就是一個笑話,就是一個敗筆!」
林汐轉身走了,沒有再理會傅如雅還在她身後說着什麼喊着什麼,反正她的嘶吼,與那些普通的病人聽起來——一模一樣。
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沒有半分作假的……一模一樣!
傅如雅,如今不過……手下敗將……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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