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沒有回答,沈星祁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嗎?我就是在和那群強盜在爭執的過程中,隱約聽到了華世集團華遠晟什麼的,就坐了車,來這裏,想尋一個公道,可公道沒有找到,我先在他們公司門口,被當做鬧事者,讓他們報警關了好幾天!」
被關了好幾天?
沈夢柯突然想到,前幾天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圍着他追的那群人,不禁問道:「那那天追你的那些人……」
「哦!你說那些人啊!」
沈星祁一笑,攤了攤手,盡顯無所謂,「那些人不過是社會上的混混,我出來的時候,不小心偷了他們的一點兒東西,他們追着我要!」
「沈星祁,你怎麼會……」
沈夢柯看到他那無所謂又暗藏了陰狠的神色,一時有點兒怔然,印象中他雖然驕縱跋扈,喜歡惹是生非了一點,可也不至於這樣的……
沈星祁又是一笑,道:「其實你也不用用這種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我,我只不過是尋了你們的路而已!」
他咬着牙齒,毫不客氣的拿手指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連那樣一個害得我們有家不能回的男人都能接受,讓他成了你的男朋友!」
「我姐姐的男朋友!你還有什麼能不可置信的?你說我應該怎麼面對他?我不動手殺了他已經算是好的了?!你該知足的!」
沈星祁的指責在沈夢柯的心底掀起了萬層波浪,心有點兒冷,身子有點兒抖,腦子裏有太多的思路越發的理不清楚。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本來決定不插入他們之間的陸水笙在一邊看着心疼,抱住沈夢柯的肩膀,一護,皺眉指着沈星祁道:「沈星祁,她可是你姐姐,你說話客氣點!」
「客氣?」
鑑於上一次的事情,沈星祁其實有點兒怕陸水笙,可年輕氣盛,不想失了面子,扯着嘴角一笑,道:「我要是今天客氣了,只怕她自己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沈星祁的話不留情面,沈夢柯聽着只像是一聲驚雷,但還是強裝鎮定的問道:「你憑什麼認為那件事情一定是華遠晟做的?」
沈星祁道:「憑什麼?就憑我被關着的時候,隱約聽到了說什麼我這個毛頭小子得罪了華世集團最好領導人的話!就憑那些強盜打着華世集團的名號,在我們家胡作非為,傷了我們家的人!」
他猛地站起來,怒不可遏的指着沈夢柯道:「而你,寧願相信那樣的一個外人,竟然也不肯相信我,你的弟弟!你現在又憑什麼來質問我?你根本就不配當我姐姐!」
沈星祁指責完了,一甩手就走了,沈夢柯反應過來了,趕緊叫道:「沈星祁!」
她是擔心他一個人人生地不熟沒有地方住,也擔心他從小被養在溫室里,沒有生活的能力,還擔心吳薔菊要是知道了他的事情,知道了沈家的事情,該是怎樣的難過,更是因為自己現在的心亂,很亂很亂……
這生活怎麼就是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亂麻呢?!
華遠晟,這麼多的事情為什麼會牽扯到華遠晟呢?是巧合嗎?
陸水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他那麼大的一個人了,應該學會生存了,你不可能一直跟着他的,讓他自己先歷練一下吧,你擔心得太多也沒用,讓他自己靜一靜吧!」
「嗯!」
陸水笙的話讓沈夢柯煩躁的心思安定了下來,朝着他道謝,得到的卻是陸水笙的一笑,「我先送你回去吧!很晚了!」
「謝謝!」
陸水笙看她仍是憂心忡忡的樣子,想要問一句華遠晟的事情,可又覺得這是她的私事,他不太好過問,又把話咽回了心裏。
這一個晚上,沈星祁跑了,華遠晟沒有消息,而沈夢柯因為沈星祁的話心惴惴不安,一夜未眠,說到底她還是有點兒不放心沈家豪,她就想着天亮了,得想辦法找人幫她找找沈家豪才行!
晚上睡不好,第二天早上自然是長了兩個大黑眼圈,畫了一點兒淡妝,出了門,想到華遠晟也是一天一夜沒有消息了。
自從昨天早上他們分別,他就像消失了一樣,心也有點不安起來!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拿上電話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撥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現在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sorry……」
和昨晚一樣機械的女聲傳來,沈夢柯心頭又是一跳,眉頭不禁皺緊,這人到底都去哪兒了,怎麼還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翻了翻電話薄,無意中看到顧淮雲的電話,便想着給他打電話,之前因着華遠晟受傷的事情,他對她也是照顧有加,兩人聊得還算是不錯。
電話撥過去,很快就接聽了,只是他的聲音似乎有點兒低,像是不太方便的樣子,沈夢柯趕緊長話短說。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找不到華遠晟,所以就想問問你,他昨天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沒、沒有啊!」
顧淮雲回應得很急,有點兒不假思索那種,聽得沈夢柯心裏不舒服,再一次問道:「真的沒有嗎?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有點兒事情找他!」
「當然沒有!」
顧淮雲應得斬釘截鐵,完了之後,似是遲疑了一下又問道:「那個……二、二嫂啊!你找二哥到底有什麼急事啊!」
沈夢柯現在是正找人幫她探聽沈家豪的消息,本來找華遠晟也有一半是因為這事,想了想,就說了一點,沒有說全。
「是這樣的,最近我媽想跟我爸聯繫一下,可是我這幾天打他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我弟的也是沒有人接,我現在工作又抽不開身,我就想讓你幫我打聽一下他們的消息,是不是平安,好讓我媽放心!」
沈夢柯說得客氣,顧淮雲也不好拒絕,連連應好,「這事兒就包、包在我身上吧!我一定儘快幫你查到啊!二嫂,你放心!」
「好!謝謝啦!」
「別、別客氣!應該的!」
沈夢柯笑着掛了電話,電話剛掛上的一瞬,臉上的笑容就再也撐不住了,顧淮雲今天也是很不對勁,跟她說話的時候,遲疑的時候有半天,像是在等待什麼指示,回答的時候語速快得驚人,讓人心頭不安!
她這樣跟他說,完全是試探!如果沈家豪跟華遠晟沒有關係,那麼顧淮雲把一切如實告訴她就可以了,可要是有關係,他的回應絕不會如實!
試探的天平在往一邊傾斜,沈夢柯目前根本不敢去衡量,只把給顧淮雲的電話一掛,又打了另外一個電話……
這一頭,顧淮雲剛掛上電話,就忍不住對着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眼裏一片深沉的男人抱怨了,「你看你辦的這事情!都是個什麼事情啊!二嫂都打電話找上我了吧?你說你幹嘛不接她電話啊!」
華遠晟看了一眼那靜止不動的手機,唇角抿了抿,什麼都沒解釋,握住手機一起身,道:「把你知道的如實告訴她,其他的,你別管!」
「唉!二哥……」
顧淮雲正覺得他的話有問題,想叫住他,可華遠晟已經拿着手機走遠了!
心裏裝着事兒,沈夢柯一整天心神不寧,當真打了好幾次沈家豪的電話,一個也打不通,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終於接到了顧淮雲的電話,「喂!查到了嗎?」
顧淮雲聽着這焦灼的聲音,心中一抖,安慰道:「查到了,二嫂,你別急啊!是這樣的,你爸前些天好像遇到了什麼事情,現在正被關在你們縣城的警局裏面,等着候審,你……」
「怎麼會這樣?!」
不等他說完,沈夢柯已經尖聲問了,弄得顧淮雲沒辦法,心虛得想要解釋,只聽得沈夢柯又問,「你知道具體什麼情況嗎?我爸到底犯了什麼事情?他怎麼會被抓的?」
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沈夢柯心惶惶不安,現在也不知道這事兒到底與華遠晟有沒有關係了!
顧淮雲說沈家豪在工地上與人發生衝突,打傷了人,傷得比較嚴重,現在還在醫院整治,那人的家人要控告他,他的留在警局裏等到候審。
和沈星祁說得有一點兒出入,但也不是完全不一樣,他們兩人的說法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現在的沈家豪是失去自由的!
當晚,沈夢柯就買了火車票,回了小鎮,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去哪裏都不方便,就尋了一個便宜的青年旅館住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直奔警局,想問問沈家豪的情況,意外的卻知道他可以一見,見到他的時候,兩人竟是無話!
沈家豪穿着素衣,背佝僂着,頭上的白頭髮似乎多了很多,鬍子很久沒刮,黑白相間,五十歲不到的人,看起來竟是那麼的蒼老,讓沈夢柯鼻頭不由得一酸!
「打死你!你到底給錢還是不給錢!」
昏暗的屋子裏,老式燈泡發出的光和微弱,照在人的臉上,明明滅滅,看得人心慌慌。醉酒的男人一邊拿着皮鞭抽打着女人,一邊大大咧咧的一咒罵着,句句話不堪入耳。
「賤女人,你跟一個野男人生了那麼一個野種,我都不說什麼了,讓你給點錢,你怎麼就那麼多唧唧歪歪,你難道不該給我嗎?」
「啊!」
鞭子抽打在身上,女人發出一陣哀鳴,哭着求着男人,「不要,不要啊!這是我剛發的錢,我們這個月的生活費就那麼一點兒了,你不能再拿了,不然我們都得跟着喝西北風的!」
「你們喝西北風就喝西北風,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快點給我!給我,聽到了沒有!」
「啪!」
隨着男人的話音落下,一鞭子又落到了女人的身上,哀鳴、哭泣、無助混合着男人身上似乎總是消除不盡的酒味,讓人無比的反感,心生惡寒!
「沈家豪,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不是人!今天你要是不把這錢給我,我就不是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聽在躲在門後看着男人抽打着女人,女人哭求着男人的沈夢柯耳中,像是魔咒一樣,不斷的在耳中、心間盤旋,然後畫出了一個又一個名為恐懼的圈圈,將她詛咒……
「你別去!你別去啊!」
場景的轉換,沈夢柯記得那好像也是一個夜晚,天很冷,她很早就躲進被窩睡覺了,後來被吵鬧聲給直接弄醒了。
她不記得是因為什麼事情了,但她清楚的記得那晚的事情,包括那鮮紅的血……
吳薔菊使勁的拖着沈家豪不讓他出門,可沈家豪凶神惡煞就是要出去,嘴裏還大聲的嚷着,「老子為什麼不能去?老子的面子也是他們可以薄的嗎?他們幾個是什麼人?敢罵老子,他算老幾?」
「他們是不算老幾,可你一個人這麼能跟人拼命?你到底能打贏幾個人?」
「能不能打贏他們,我先捅了他們再說!」
沈家豪的動作、話語盡顯陰狠,應當是想要跟什麼人拼命,吳薔菊抵死不讓,拖着他的手,抱着他的腰,不讓他開門離開。
然後,沈夢柯瞪大了眼睛,清楚的看到沈家豪從衣兜里掏出了一把尖刀,就那樣使勁的往吳薔菊的胸口上一刺……
鮮紅的血液順着灰色的棉衣一點一滴的往下落,染紅了白色的刀子,吳薔菊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疼得厲害,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身子搖搖欲墜!
那年十歲的沈夢柯驚呼了一聲媽媽,趕緊跑過去將人扶住,因為力量有限,險些倒地的時候,沈家豪才像是突然從瘋狂中醒過來一樣,抱住了吳薔菊,一大家子,跌跌撞撞的將她送往醫院……
往事歷歷在目,這樣的事情一直在她的眼前從小演繹到大,以至於,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明白,吳薔菊會什麼會嫁給沈家豪,而後來為什麼又不跟他離婚……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那樣一個力氣十足,在家裏「為非作歹」的男人,竟然也會這麼悲哀的一天……
「爸」這樣的一顆字眼,卡在喉嚨里,沈夢柯實在是說不出來,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對着沈家豪叫過這個字了,如今,這稱呼於她而言,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