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在張興明身上拍了一下,說:「想什麼呢?」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張興明呵呵一笑,說:「想照像的事呢。在想要不要開個照像館。」
蘭姐說:「你懂啊?那個聽說挺難學的呢,也沒有地方學呀。」
張興明走進客廳,在沙發坐下來,仰靠在沙發上,說:「那玩藝沒啥難的,再說現在都是照彩照了,有專門的沖洗機器,不像以前了。」
蘭姐走向廚房,說:「你琢磨吧,反正俺也不懂。」
張興明就像個大字一樣斜躺在沙發上發呆。
躺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老爸從廚房裏走出來,說:「看看你那個樣,沒骨頭啊?坐沒坐樣的,起來,去飯店那邊拿點調料回來,面,還有菜啥的,家裏啥也沒有。」
張興明一動沒動,說:「等一會吧,已經叫他們送了,一會就來了。」
老爸問:「你啥時候回南墳?」
張興明說:「開完會放假三天,明天還有一天,明天晚上回吧,咋?有事?」
老爸說:「我也回啊,請了幾天假了,不得上班啊?」
張興明掙扎着坐起來,說:「你不用回,不是調工作嗎?就等着調令就行了,也不差這幾天,還回去嘎哈?」
老爸在沙發坐下來,伸手從茶几下面拿了盒煙出來,點了一根,說:「能行啊?時間長了不好。」
張興明說:「能用多長時間,幾天的事,別回了,直接到這邊報道就行了,反正也是走,你回去還能搞個歡送會啊?」
老爸抽了口煙,出了一口長氣,說:「呆了十幾年了,這一要走吧,心裏還有點不是滋味。」
張興明說:「拉倒吧,從廠領導當到了小組長,漲工資你是黨員要講風格,幹活前你是黨員要行動在前,破地方還有什麼可留戀的,有沒有一個人和你講講人情味?」
老爸嘆了口氣,老媽的聲音響起來:「不是去拿東西嗎?怎麼還坐這抽上煙了呢?」
老爸下意識的用最快的速度把煙按到煙灰缸里。
張興明就樂,說:「媽你看你把我爸嚇的,就不能溫柔點啊?」
老媽走到沙發邊上,伸手在張興明腦袋上拍了一下,說:「有你這麼說自己媽的嗎?抽煙有什麼好的?能不抽就不抽唄,又沒有什麼癮。」老爸嘿嘿笑了幾聲。
張興明說:「想抽就抽唄,我看爸一包煙能抽半個月,和不抽一樣。」
老媽說:「那不還是抽了?這破玩藝有什麼好的,對身體還不好。你看你孫爹,早上一起來咳成啥樣了都。」
張興明說:「孫爹那是抽太多了,確實不好,再說他一天到晚小酒隨時溜着,也有影響。」
老媽說:「那你還給準備了那老些酒?」
張興明說:「你不準備他就不喝了啊?好酒怎麼也比那散白強點吧?最起碼是糧食的。再說,說不好聽的,孫爹多大歲數了?是吧?而且現在讓他不抽不喝對身體害處更大,算了,儘量弄點好的回來,讓他享受吧。」
老媽撣了撣衣服,說:「愛咋咋的吧,咱可管不了你們。不是去拿東西嗎?怎麼在這嘮上了?」
老爸說:「二明說那邊一會就送來了,等會吧。」
老媽就不理老爸了,對張興明說:「二寶,啥時候回南墳?」
張興明說:「明天晚上回。後天上學了,對了媽,你說我爸這工作,是調公司來啊,還是直接進政府?」
老媽想了想,說:「隨便找個地方呆子得啦,你爸這性格到哪也是吃虧,找個清閒地兒混着得了。」
張興明就看老爸,老爸點點頭,說:「可別進政府,那地方是咱小老百姓呆的地方啊?找個地方看大門得了,清閒。」
張興明和老媽一起笑起來,張興明指着外面說:「咱家這有個門衛室,要不你就在這上班吧,我給你開工資,離家還近,行不?」
老媽在張興明腦袋上拍了一下,說:「拿你爸開玩笑,找削啊?」
蘭姐和孫娘從廚房裏走出來,蘭姐說:「嘎哈呢這一家三口?在外屋就聽你們在這笑。」
老媽起來,把張興明往一邊推了推,讓孫娘在沙發上坐下,說:「二明說,讓他爸在咱這院守大門打更,他給開工資。」
蘭姐坐下把張興明摟在懷裏,說:「二明現在越來越賊了,這腦袋瓜子是咋長的呢你說。我叔班也不上了啊?」
老媽說:「這不是全搬這頭來了,他一個人在南墳嘎哈呀?通勤又遭罪,就想着調市里來得了。」
蘭姐問:「去哪呀?」
老媽說:「這不商量呢,也想不起來去哪好,反正,找個清閒地方唄,才四十來歲,退體還有十來年呢。」
張興明說:「其實最好就是進政府,不過我爸這性格不合適,去了不得讓人欺負死。本鋼這邊吧,你說去哪個單位呢?要不直接去公司得了,隨便安排哪個部門。」
老媽笑着說:「感覺怎麼這麼不對勁呢?整的廠子像咱家開的似的,想上哪上哪,你說的算哪?」
張興明說:「我又不白求人,今年我至少給市里解決幾千人的待業問題,咱又不是要當官,咱就調個離家近的地方當工人嘛,好辦。
其實要是依我,老爸這班就不要了,又不指着退休工資,愛動就出去玩,全國全世界走一遍,不想動就在家呆着,養養魚喂喂狗,多好。」
老爸說:「算了,那可不是咱們過的日子,等我老了再說吧。」
老媽說:「你爸上班上慣了,呆家裏不得呆出病啊,找個地方讓他上吧,家裏這一攤他又幫不上忙。」
張興明點點頭,說:「行吧,就去公司吧,進工會,平時事少,開開會喝喝茶,也不用成天勾心鬥角,挺適合老爸的。」
老媽說:「行,我也覺得工會挺好。行不?」老媽問老爸。
老爸點點頭,說:「有個地方就行,工會就工會,進工會還是幹部呢,可不錯。」
蘭姐說:「要是過幾年我叔弄個工會主席啥的,還能過市里當個副市長呢。」
老爸哈哈笑,說:「可得了,咱可幹不了,成天玩心眼子有啥意思,不干。」
那時候政企不分家,蘭姐說的還真是實話,本鋼的工會主席要是平調到政府這邊來,一個副市長是跑不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