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78 第三章家豬狗和野豬

    能站起來能走了,這小屋就裝不下張興明了,一切都是記憶中無比熟悉的物件,紅色的炕琴,兩個桔黃色的箱子,大座鐘,還有那個從小到大從未在別的任何地方見過的收音機。

    張興明小時候家裏這個收音機,有十四寸黑白電視那麼大,紅黑的木殼,正面從中間分成兩半,上一半是金黃色的布,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裏面是收音機的喇叭。

    下面部分是玻璃,中間和一般收音機一樣,是調頻的指針,頻率刻度,兩頭就是兩個大旋鈕,用來調頻。特殊的地方是,在收音機正面的下方,還有一排按鍵,有1.5厘米見方,白色的,六個,也是換頻道用的。

    這個收音機,是張興明上一世這段平房生活中記憶最深的,那個時代,這是唯一的獲取外面信息的渠道和唯一的娛樂。

    寫到這裏想到個這時代的偉大事跡,這個時代,收音機是無所不能的,什麼都能轉播,講故事說相聲唱歌這些就不說了,排球,足球,乒乓球,舞蹈,電影,甚至於雜技都能播。

    人們圍着收音機聽的或是神飛天外,或是熱血沸騰。當初女排五連冠的時候,全中國至少一半的人都是這樣聽着看的。

    中國的體育尤其是球類解說和全世界都不一樣,現在有些人很不理解,就天天噴這些解說員,其實你們真的錯了,你們沒趕上這個時代,不知道用聲音看足球排球的樂趣。

    話說回來,這一時代的人,想像力是無窮無盡極其豐富的,在之後的三十年,創造了無數奇蹟,為啥?什麼都是聽個聲靠腦補,想像力能不強大嗎?

    在這個時代,在老百姓中知名度最高的人是誰?

    不是國家領導人,不是什麼大牌電影演員,更不是什麼主持人。

    李谷一、蔣大為、郭頌、江昆李文華、馬季趙炎、楊振華金丙廠,全國人民每天都在收音機旁或大喇叭下面聽着他(她)們的聲音。

    在那個時代隨便在中國的哪個地方,隨便找個人,都能隨口唱幾句李谷一蔣大為的歌,都能說幾句江昆的相聲,這是後世的所謂明星們渴望着的,但永遠也無法超越的。

    這些名字,就是這個時期整整兩代人的精神支柱,快樂之源,他們的粉絲,就是全國人民,無一例外,而且是極其的忠誠,幾十年如一日的追捧。

    那個時期,全中國到處都安有大喇叭,平時沒事就是收音機,定點廣播,有事就是下達指令領導講話的工具。

    是老百姓獲得信息以及獲得娛樂的唯一的工具,在當時人老百姓生活中是無比重要的東西,後來慢慢的這些大喇叭就從城市裏消失了,但農村一直保持到90年代中期。

    剛開始是以小隊為單位裝一個,立在村或隊的中央,80年代入戶,每家每戶屋裏都裝着一個

    要麼他就跑到孫娘家去聽唱片,要說那個時代最流行最牛的東西,張興明覺得非這唱片機莫屬了。

    一個不大的方型盒子,支開頂蓋,把塑料唱片放進去,把導針放到唱片上,就吱吱啞啞開唱,音質不是很好,有點顫。

    張興明上一世學會的第一首哥《蝸牛與黃鸝鳥》就是從這台唱片機上學會的。

    唱片有紅色,綠色,黃色,黑色,藍色,厚厚重重的,半透明,到1995年,張興明已經進廠上班了,還在自己一個同事家裏聽過這種唱片,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每天聽着收音機,重溫着上一世的記憶,聽聽唱片機,欣賞一下那些已經遺忘的老歌和歌星,這就是張興明三歲之前的全部生活。

    因為這時候他每天只能在自己家和孫娘家兩個屋來回晃,不允許到外面去,只能聽着收音機趴在窗戶向外面張望,只有晚上爸媽回來做飯的時候他才有放風的機會,在家門口轉轉。

    哥哥應該是跟着爸爸在上班,或者跟着媽媽上班,反正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走,然後一起回來。張興明能走路以後,哥哥在家的時間就長了,兩個小豆豆就滿院子的翻騰,摘個小花,挖顆小草,追雞攢鵝趴狗窩,沒個消停。

    張興明家在這個片的頭一排,房子前面有好大一個院子,一直頂到河邊,院子中間是過道,兩家各佔一半,養豬養雞,還有個大菜園子。

    後面五排的院子就只有三十幾個平方,對屋的兩家就只能搭個倉房放點雜物堆點煤、黃土啥的了。在張興明記憶里明年還是後年,廠里在這蓋了職工宿舍,然後自家的院子就只有五十幾個平方大小了。

    這時候的人家家都窮,有點地方就想着種點菜,就能省下點菜錢,而且這時候城裏是憑票供應,什麼都缺,由其是菜品,這玩藝不好儲存。

    院子頭上是豬圈,養着兩隻豬,一黑一花,這時候養豬不是為了吃肉,是為了合理合法的賺點錢或者換些票據。要知道在這個年代,賺了工資以外的錢是會被判刑的,投機倒把罪。

    豬養大了出圈叫「上任務」,就是上交供銷社,完成國家的任務。後來,79年以後,像是張家這樣養兩口豬的,就可以交一口留一口了,那也是不捨得吃的,基本都賣了,多得些錢。

    張興明家這兩口豬已經養的半大了,渾身的毛髮在陽光下閃着亮光,聽到有人走到圈邊,一骨碌從草墊子上翻起來,哼哼着一路小跑到圈邊食槽旁,黑亮的大眼睛望着圈外,那隻花的把兩隻前爪搭在圈欄上,使勁抻着腦袋往外看。

    張興明的個子還沒有圍欄高,他踩着圈前的石頭爬到圈欄上往裏看,小花豬立刻興奮起來,搖頭擺尾的扭動着,嘴裏發出急促的嘶鳴聲,一副要跳出來的樣子。

    張興明一隻手攀住圍欄,一隻手伸進去摸到花豬的嘴巴,花豬用嘴巴在張興明小手上拱來拱去,還伸出舌頭舔了幾下,像小狗一樣。這傢伙有個嗜好,特別喜歡吃癩蛤蟆,上一世張興明幾個可沒少抓癩蛤蟆給它。

    黑豬則穩當的很,深沉的站在食槽邊看着張興明和花豬互動,然後等了一下,見沒有餵食,就哼了幾聲,晃動着肥碩的身子,回草墊子上去趴着了,這是個豬中紳士,一天到時總是慢悠悠的,吃食都是細嚼慢咽那種。

    除非是老媽過來或是進了圈,它才會顯得有點高興,會哼哼個不停,會到老媽褲腿上蹭來蹭去,其他一切基本都是無視狀態。花豬更誇張,老媽來了它會興奮的叫起來,繞着圈的蹦跳,各種討好。

    而如果是老爸來豬圈,黑豬躺在那動都不動,花豬,會找機會上去咬老爸一口,老爸被它咬過好幾次。

    張興明蹶着小屁股,扒着圍欄,半懸空的吊的圍欄上逗豬。

    家裏的大黑狗「黑虎」這時候從狗窩裏爬了出來,抻了一個懶腰,慢慢逛過來,走到張興明身後,用鼻子拱了拱張興明的屁股,轉了半個身,把背頂在張興明懸空的屁股下面,防止他摔下來,側頭安靜的看着圈裏的花豬。

    張興明又摸了花豬幾下,回身鬆開抓着圍欄的手,直接撲倒在黑虎身上,黑虎晃了一下就站住了,不滿意的回頭沖趴在背上的張興明嗚咽了一聲,帶着張興明往菜地這邊走了幾步,找了個地方趴在地上,任着張興明在它後背上放懶。

    黑虎其實就是一隻長得非常健壯的土狗,但是非常靈性,非常懂事,能聽懂簡單的人話。

    話說在這個年代,東北這裏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上廁所。

    張興明家到公共廁所要走差不多三百米,夏天還好一點,也不過一溜小跑到那發現滿了,弊的內傷也得等着。

    等到冬天,尤其是冬天的晚上,那才叫一個舒爽啊,從暖暖的被窩裏爬出來,一層一層穿上厚厚的棉衣,然後戴上厚厚的手套,拿着這時代家裏的標配電器手電筒,一頭扎進刺骨的寒風裏。

    踩着冰雪,悶頭走到廁所,然後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寒風中露出光榮的臂部,等起來的時候,屁股都凍得沒有知覺了。然後等回了家,再回到暖暖的火炕上,你會發現,你根本就睡不着了。

    每次張興明的媽媽去上廁所的時候,黑虎就會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邊,一路跟隨到廁所後,它會搶先媽媽一步進入廁所里轉一圈,然後出來趴在門口等媽媽出來。

    如果裏面正好有人,它會挨個上去聞聞,嘴裏發出「嗚嗚」的威吼,有膽小的就嚇得叫起來,媽媽叫聲黑虎,它就不吼了,轉身出來。

    在媽媽從廁所里出來之前,就沒有人能再進去了,這一片的人也都非常熟悉了,遠遠的走過來,一看黑虎在廁所門口趴着,也就不急着來了,就遠遠的站着等着,或是先回去,一會兒再來,也沒人生氣,好狗誰都喜歡。

    張興明家這一趟房子六家,就是黑虎的自留地,除了前後鄰居家的幾條,再沒有其他的狗敢來這片晃蕩。

    而且這一排六家平時出門連門都不用鎖,除了這六家的人,沒人能走進院子。或者說,沒有活物能走進院子。

    黑虎直立起來有一米七高,能輕鬆的將一個成年男子撲倒在地,這一片的半大小子經常會因為和大哥二哥在院子裏打鬧,結果被黑虎撲倒,不過這時候它不會咬,只是把人撲倒了就鬆開,明明白白的警告。

    曾經有人從後窗進入隔壁老郭家家裏,偷了東西後從前門出來,被黑虎差點把腿撕爛,就在老郭家院子裏躺了幾個小時也不敢動,黑虎就坐在他身邊。

    一直到老郭家人回來,黑虎才用鼻子碰碰老郭家大娘的腿,轉身回家。結果看那小偷實在太慘了,老郭大娘給了他五塊錢,那小偷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要知道那時候一斤肉才三毛五,五塊錢真的算很多了。

    趴在黑虎身上擺弄着它的耳朵,這狗的耳朵是趴着的,軟軟的,抬頭就看着哥哥滿頭汗的蹲在菜地里忙活,也不知道在搞什麼。

    哥哥從小就喜歡這樣,一個人上山下河鼓鼓搗搗,釣魚捕鳥,養花養魚養鳥,一直到快五十歲了還是這樣,夏天頂着太陽,冬天迎着冰雪,經常爬山涉水步行十幾二十公里就為釣個魚,晚上睡在帳篷里,就吃個麵包,而他自己樂在其中。


    不管是河釣湖釣還是海釣,他是好幾項的遼東省釣魚紀錄創造者,而且他還把愛好做成了事業,從八幾年蹲在路邊賣幾個魚鈎開始,到2013,他已經擁有六家魚具商店,是杯溪乃至周邊各市最大的魚具經銷商。

    地里的菜已經長的有大人膝蓋高了,張興明走過去,哥哥在菜地里挖蟲子,這個季節正是菜青蟲長的肥的時候,小孩子都喜歡到處去挖來玩,大人也不管,就當一邊玩一邊就除害了。

    院子沒有圍牆,張興明跟着哥哥一起弄了一會就沒興趣了,必竟四十幾歲的人了,怎麼可能真像孩子一樣。他就扯了幾根草拿在手裏,靠在黑虎身上胡思亂想。哥哥拿着個罐頭瓶在地里挖的不亦樂呼,漸漸走到遠處去了。

    暖暖的太陽迎頭照着,輕風拂面,遠處的河水聲隱約傳來,陽光照下來滿地滿目都是青翠流光,壟上園邊白的黃的紫的野花在輕風裏搖擺着,幾隻小蝶在花朵上飛舞着,一會兒起來,一會兒落下。

    昏昏欲睡之間,黑虎突然站起來,也不出聲,伏着身子跑向哥哥的方向,張興明被扔到了地上,正迷糊着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聽到遠處傳來故意壓着嗓音的喊聲:「小軍,站着別動,別動啊,別回頭。」

    張興明站直身子,努力抬高腳跟向那邊看過去,啥也沒看到,就見鄰居楊叔叔繞着個大圈,踮着腳向哥哥跑過去,哥哥站在那裏發懵,而黑虎已經伏着身子快跑到哥哥身邊了。

    突然間哥哥不遠處菜地里一陣晃動,黑虎已經越過哥哥,用身體把哥哥擋在身後,向那裏吼叫起來。然後那塊的晃動就停了下來。

    楊叔叔終於也跑到哥哥身邊,一把把哥哥抱了起來,哥哥還掙扎着把手伸向下面,說:「瓶子,瓶子倒了。」

    張興明馬上想起一件事來,記得媽媽說過,哥哥小時候一個人在菜地里玩,一頭半大野豬跑到了菜園子裏,就離哥哥幾步遠啃菜,後來大人們過來,把野豬打死,分掉吃肉了。

    楊叔叔抱起哥哥,也沒管哥哥的掙扎,右手伸到嘴裏使勁打了聲口哨,向遠處招手,然後幾個鄰居就向這邊過來,楊叔叔喊:「拿傢伙,野豬崽子。快點。」

    那幾個人又分頭去抄傢伙,石頭,棒子,鐵鍬,反正就是看邊上哪家院子裏有的順手就抄起來。

    黑虎吼叫了幾聲,也停了嘴,只是伏着身子,發出「呼呼」的低聲,慢慢向那處菜地走過去。菜地里猛的晃動,張興明隱約能看見一個瘦小的黑色背脊在菜秧里閃過,野豬發現狗大人多,選擇了撤退。

    黑虎也不狂追,就擋在野豬和哥哥之間,慢慢的挪動身子,向野豬靠過去。

    野豬明顯有些慌亂,就看到菜秧子這裏晃一下,然後那裏晃一下,慢慢被黑虎逼到了河邊地頭方向,它因為矮,在菜地里也看不到東西南北,就是躲着黑虎在退。

    終於一下子出了菜地,野豬頓時來了力氣,掉頭就跑,剛跑兩步,迎面一把鐵鍬就拍在了豬臉上,把它拍得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慘叫一聲爬起來就跑。

    張興明這下看清楚了,黑黑的,嘴巴鼻子又細又尖,小耳朵也尖尖的向後抿着,流線型的身段明顯比家豬高了幾個段位,牙齒也是又尖又利露在嘴巴外面。

    黑虎縱身衝過去,又橫在野豬面前,野豬一個跳步轉了個方向,然後一根木棒就直敲在它腦殼上,砰的一聲,張興明不禁咬了咬了牙,聽着都疼。

    野豬一下子被打倒,掙扎了幾下才站起來,這下挨的重,站起來趔趄一下差點摔倒。

    然後就又是一鍬板橫着掄過來,野豬腦袋一偏,就把鍬把咬在了嘴裏,鍬頭劃破了它的嘴角,血流出來,野豬悶嘶一聲,咬着鍬把一扭頭一抖,咔吧一聲,鍬把被咬裂了。

    拿鍬的人也被它這一揪一抖弄的鬆了鍬把,一個屁敦倒在地上,甚至往後翻了個滾,可見野豬的力量之大。

    野豬搶了鐵鍬,咬着轉了個身,鍬把忽的一下輪了半圈,嚇得各人都往後跳了一步。這時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飛過來打到它側臉上,再次把它打翻,鐵鍬也掉在地上,鍬把從鍬頭連接的部分裂開彎曲着。

    畢竟是只半大豬,這石頭砸在側臉上,加上剛才那一棒子,野豬爬了半天也沒站起來,死命的叫着,聲音尖銳刺耳,引得後面圈裏的花豬也跟着叫起來。

    幾個人圍上來,噼里啪啦一陣鍬棒,野豬嘴巴里流着血,躺在地上顫抖着,已經不叫了,抱着哥哥的楊叔叔喊:「別打別打了,趁有氣趕緊放血。」

    然後野豬被抓着脖子拎起來,用繩子倒掛到老孫家院牆上,已經有人跑進屋拿了菜刀和盆子出來,楊叔叔把哥哥放到地上,過去接過菜刀,把野豬的四個蹄子和脖子全都切開,把盆子放到豬身下面。

    一股腥氣傳出來,血嘩啦啦的淌到盆子裏。哥哥就蹲在盆邊上看,看那架式是想伸手去摸摸的意思。

    張興明這時也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野豬,已經死了,眼神里凶色還未褪盡,黑紅的血順着它的臉上嘴巴流下來,更增添了一絲凜冽。

    看哥哥蹲那看的有滋有味的,張興明匝吧匝吧嘴,回頭看了一眼菜地,說:「哥,你那瓶子呢?蟲子跑了。」

    哥哥就一下子跳起來跑進菜地,尋找他的寶貝去了,甚至還把蟲子倒出來在那數。「沒跑。」哥哥心滿意足的沖張興明說。

    張興明目瞪口呆,挖個蟲子還帶計數的,服了。

    然後哥哥抱着他的蟲子罐,看看菜地,看看野豬,有點猶豫不決,張興明有點想笑,問:「你不餵雞了呀?」

    哥哥低頭看了看瓶子裏的蟲子,轉頭看了一眼剛被嚇的到處狂奔,這會又悠哉游哉的幾隻雞,抱着瓶子向雞走過去。

    幾隻老雞看到哥哥走過來,歪頭看了看,也向哥哥走過來,雞也是認人的,認識主人和餵過食的人。幾隻小雞就本能的躲了一下,然後看到老雞走過去了,就站在原地觀察。

    哥哥走到雞面前,蹲下來,從瓶子裏拿蟲子捏在手上遞過去。

    老雞左右看了看,伸嘴捉住蟲子的一頭,哥哥也不鬆手,蟲子被抻得老長,顫顫巍巍的,哥哥就哈哈笑,抻夠了一鬆手,老雞吞咽的同時又掏一條蟲出來遞給另一隻,又樂半天。

    小雞這時候也衝過來,嘰嘰喳喳的要蟲子。小雞吃東西和老雞不一樣,搶的比較急,吞咽的也快,哥哥餵了兩條覺得沒意思,就躲開小雞專餵老雞。

    小雞就到老雞的嘴裏去搶,一群雞嘰喳咕咕的鬧起來,這下哥哥開心了,拿着蟲子誰也不給舉起來,看着它們着急的爭搶。

    蟲子還沒餵完,老爸老媽下班了,一看門口圍一圈人,一股血腥味飄出老遠,老爸隔老遠就慌了,一路小跑跑到院子門口,問:「咋了咋了?」

    楊叔回頭看是老爸,說:「弄了個野豬崽子,這不放血呢,差不多了,正好你回來,收拾收拾喝點來。」

    老爸探頭看了看,說:「這豬得餓了好幾天了,沒啥肉了,誰抓的?這從哪抓的呀?咱這還有這玩藝兒,進山了啊?」

    野豬不像家豬,膘厚,餓個幾天也看不出來,野豬和狼一樣,一天不吃東西就掉膘了,很明顯。

    老楊指着地頭那一攤血,說:「誰有功夫上山哪,再說上山你也找不着。就在這打的,自己跑這來了。」河對岸就是大山,山上這會兒還是老林子,啥兔子獾子跑下來也能看見幾次,不過野豬這麼誇張的還是第一次。

    老爸低頭看過去,一點就看出來野豬是從自己家菜地里跑出來的,忙走到地邊看了一圈,菜倒了一些,然後老爸的眼神就開始找孩子,先看到張興明,上下看了看,又去看餵雞的哥哥,確認兩孩子都沒事,才出了一口氣,臉色也好看了。

    回頭說:「那你們可擎好吧,我做這玩藝兒那是相當的地道,俺老家那塊原來這東西可多了,吃肉全靠它了。這幾年林子沒了,打的也狠了,就看不着了。」

    老媽也過來,看了看說:「哎呀媽呀,可有年頭沒看着這玩藝了,誰打的?這玩藝兒可不好打?沒讓大豬看着吧?這玩藝兒記仇,能跟來啊。」

    張興明走過去拉着老媽的手,說:「哥在地里挖蟲子,野豬就跑哥邊上了,楊叔跑好大個圈把哥抱起來了。完了丁叔宋叔於叔王叔就來了,把野豬打死了,就它自己,沒有大豬。」

    老媽老爸就嚇了一跳,老媽過去把大哥抱起來來回的看,想找找哪傷着沒,老爸拉着楊叔的手說:「哎呀媽呀,那可真謝謝了老楊,謝謝謝謝,謝謝,這傢伙,太嚇人了。」

    楊叔指了指正走過來和老媽打招呼的黑虎,說:「要說吧,還是你家黑虎行,我看着前豬都進了菜地了,就離老大三四米,我也不敢喊,就從那頭繞過來,也不敢跑快,怕驚了豬。

    你家黑虎比我還先看着呢,也不叫吼,壓着身子直接就從那邊鑽到老大邊上了,往老大前面一擋才開始叫,一點一點把豬攆道上去了,完了我才敢快跑幾步把老大抱起來,說實在的我那會也嚇夠嗆。這狗真行。」

    老媽就放下哥哥把黑虎摟過來,又摸又親的稀罕了半天,對老爸說:「那豬肉得給黑虎點,這可立了功了,太行了,是不虎?真厲害,真行,沒白養你。」黑虎就把狗臉蹭在老媽臉上,快樂的吐着舌頭。

    晚上老爸掌勺,楊叔他們五個人加上張興明一家,吃了一頓野豬肉,黑虎也享受了一小盆肉骨頭,話說這年頭狗是當豬養的,大部分家裏都是餵豬的時候分一勺出來給狗的,別說肉了,菜湯都沒有。

    吃罷了飯,老爸把剩下的野豬肉分了分,大傢伙一人拿了一塊回去了,老爸又給對面老孫家送了一塊,因為今天有楊叔他們在沒法喊孫爹孫娘他們過來吃飯,就給他們留了一塊肉,等明天他們自己做。

    吃完了一家人回屋,自然又是一番後怕,對黑虎又是一頓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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