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就嫁羽林郎 88.第88章 風雲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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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藝和配方,自來都是珍貴的。所以清薇要教,自然得先跟劉嫂子談妥條件。

    ——她雖有心照顧,但生意和人情必須分開, 不能白送出去, 免得將來牽扯不清楚。再者開了這個頭,萬一再有人來求秘方,又當如何?

    就算一切順利,等她這邊交割完畢,能去正陽門外做生意, 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第二日, 劉嫂子過來幫忙時,清薇便提起了此事。

    劉嫂子大驚, 「這生意做得好好的, 姑娘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來?」

    清薇嘆了一口氣,「嫂子面前,本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實不相瞞, 其實昨日那些歹人的目標並不是那孩子, 是我。」

    「這怎麼會?」劉嫂子吸了一口氣, 左右看看,才壓低聲音道, 「姑娘快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薇便將事情始末說了出來, 「趙將軍言, 那幾人供出是被錢大郎攛掇的,這話再不會有錯。我才來長壽坊沒多少日子,就做了這惹人眼紅的生意,被人惦記也是難免。一招不成,不知還會使出什麼招數來。所以我想着,這生意轉讓給嫂子,總好過給人謀奪了去。您也是世代住在這長壽坊中,不怕他錢大郎。」

    劉嫂子聞言,面色幾變,將個錢大郎罵了個狗血淋頭,才道,「也是,你年紀輕,又是個姑娘家,遇上這種事,當真有嘴也說不清。好在是遇上了趙將軍。這錢大郎也着實可惡,自家沒本事,倒惦記別人的生意。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使出什麼招數來!」

    末了又問,「只是這生意若是轉給我,清薇姑娘你豈不就沒了營生?」

    「這個嫂子卻不需擔心。」清薇說,「我聽趙將軍說,正陽門外御街兩側有不少人擺攤賣這些吃食,那裏日夜都有羽林衛巡邏,進出的又都是達官貴人們,想來沒人敢惹事的。我不如就往那裏去。」

    「這倒是個好主意。」劉嫂子聞言眼睛一亮,「姑娘手藝好,走到哪裏都是不必發愁的,卻是我多心了。」

    皇城外進出的人身份高,嘴自然也挑剔,別看那裏都是小攤,其實許多都是祖傳的手藝,做出來的東西滋味一絕,真要論起來,四大酒樓里的菜,未必就能勝出許多。不過貴人們講究排場,酒樓到底比小攤有檔次得多。平日自己吃也就罷了,難不成請客也讓人坐在街邊麼?

    所以,對自己的手藝沒有信心的人,縱然知道那是個好選擇,卻也是不敢去的。

    貴人的生意,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我沒有父母親人在,嫂子肯惦記,是再求不來的福氣。」清薇說,「原本我倒想將這生意索性送給嫂子,只怕以後說不清。因此嫂子還是回去同家裏商議,只要拿出五兩銀子,我便將熬粥和做饅頭的手藝教給你,保證做出來跟我做的是一個味道。」

    「這是應當的。」劉嫂子道,「只是五兩銀子的確不是小數目,我還得回去問問我們當家的,明兒再給姑娘准信。只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姑娘也知道,我年紀大了,笨手笨腳的,不如年輕人利落。我有一個女兒,今年也得一十二歲了,不如讓她來跟着姑娘學?往後也好有個傍身的手藝。」

    「可以。」清薇笑着應了。

    大概是知道往後就是自家的生意了,所以劉嫂子今日格外賣力。說來也巧,今日生意比平時還好些,大約昨日清薇救了個孩子,長壽坊的居民大都認可了她,也肯照顧她的生意了。

    忙碌的間隙,清薇數次往街口錢大郎家的店看過去,都見錢大郎面沉如水的坐在店門口,正往這邊看。離得遠,他的眼神看不清,但不知是否先入為主的錯覺,清薇總覺得像是被毒蛇盯住一般,那種黏膩噁心的視線,讓人渾身冒雞皮疙瘩。

    她昨日沒對趙瑾之說謊,這門生意她本來也不打算長久的做下去,但也沒有打算那麼快就換營生。何況自己做的,和被人逼着做的,卻是絕不一樣的。

    所以清薇怎麼可能甘心就這樣退讓?

    走之前,不給這錢大郎一個大大的教訓,怎顯出她趙清薇的手段?她在宮中,可不是靠着周太后和虞景母子的庇護過來的!甚至她最初剛到東宮時,這母子二人的境遇其實非常糟糕。

    順懿太子——也就是虞景的父親虞紹,天資卓絕,在世時簡直光輝閃耀,讓他所有的兄弟都黯然失色,被他完全壓制住,生不出任何心思來。可惜天妒英才,虞景出生之後不久就意外早逝。這樣一個人,他留下的兒子自然就成了諸皇子的眼中釘,生怕他繼承了乃父之英才。

    在這種情況下,虞景就算滿腹聰明,也絲毫不敢顯露,靠着這種偽裝,才磕磕絆絆長到十四歲。這段幼年經歷,揚塵餓過了他莫測多疑、喜怒不定的個性,清薇剛到他身邊時,簡直稱得上是內憂外患。

    若不是一路扶持着這樣的虞景登上那個位置,她在宮中又怎麼可能風光無限,讓後宮嬪妃都要避讓三分?

    轉念之間,清薇已經有了主意。

    其實這件事,最簡單的辦法是驅虎吞狼、借刀殺人,直接將劉嫂子推出去跟錢大郎對立,再稍加引導,就能取得很好的效果。畢竟錢大郎在這長壽坊中的人緣並不好,甚至許多人對他頗有微詞,只不過幾十年的老街坊,彼此就算有矛盾也不會爆發出來。

    然而如此一來,等於是將劉嫂子一家推上了風口浪尖。群情激奮的時候,街坊們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一旦冷靜下來,恐怕又會覺得心寒,屆時劉家在長壽坊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

    所以雖然這法子簡單,但清薇卻不屑去用。

    她有更省時省力的法子。錢大郎這樣的人,不值得她多費心思,還把旁人搭進去。

    手藝和配方,自來都是珍貴的。所以清薇要教,自然得先跟劉嫂子談妥條件。

    ——她雖有心照顧,但生意和人情必須分開,不能白送出去,免得將來牽扯不清楚。再者開了這個頭,萬一再有人來求秘方,又當如何?

    就算一切順利,等她這邊交割完畢,能去正陽門外做生意,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第二日,劉嫂子過來幫忙時,清薇便提起了此事。

    劉嫂子大驚,「這生意做得好好的,姑娘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來?」

    清薇嘆了一口氣,「嫂子面前,本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實不相瞞,其實昨日那些歹人的目標並不是那孩子,是我。」

    「這怎麼會?」劉嫂子吸了一口氣,左右看看,才壓低聲音道,「姑娘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薇便將事情始末說了出來,「趙將軍言,那幾人供出是被錢大郎攛掇的,這話再不會有錯。我才來長壽坊沒多少日子,就做了這惹人眼紅的生意,被人惦記也是難免。一招不成,不知還會使出什麼招數來。所以我想着,這生意轉讓給嫂子,總好過給人謀奪了去。您也是世代住在這長壽坊中,不怕他錢大郎。」

    劉嫂子聞言,面色幾變,將個錢大郎罵了個狗血淋頭,才道,「也是,你年紀輕,又是個姑娘家,遇上這種事,當真有嘴也說不清。好在是遇上了趙將軍。這錢大郎也着實可惡,自家沒本事,倒惦記別人的生意。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使出什麼招數來!」

    末了又問,「只是這生意若是轉給我,清薇姑娘你豈不就沒了營生?」

    「這個嫂子卻不需擔心。」清薇說,「我聽趙將軍說,正陽門外御街兩側有不少人擺攤賣這些吃食,那裏日夜都有羽林衛巡邏,進出的又都是達官貴人們,想來沒人敢惹事的。我不如就往那裏去。」

    「這倒是個好主意。」劉嫂子聞言眼睛一亮,「姑娘手藝好,走到哪裏都是不必發愁的,卻是我多心了。」

    皇城外進出的人身份高,嘴自然也挑剔,別看那裏都是小攤,其實許多都是祖傳的手藝,做出來的東西滋味一絕,真要論起來,四大酒樓里的菜,未必就能勝出許多。不過貴人們講究排場,酒樓到底比小攤有檔次得多。平日自己吃也就罷了,難不成請客也讓人坐在街邊麼?

    所以,對自己的手藝沒有信心的人,縱然知道那是個好選擇,卻也是不敢去的。

    貴人的生意,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我沒有父母親人在,嫂子肯惦記,是再求不來的福氣。」清薇說,「原本我倒想將這生意索性送給嫂子,只怕以後說不清。因此嫂子還是回去同家裏商議,只要拿出五兩銀子,我便將熬粥和做饅頭的手藝教給你,保證做出來跟我做的是一個味道。」

    「這是應當的。」劉嫂子道,「只是五兩銀子的確不是小數目,我還得回去問問我們當家的,明兒再給姑娘准信。只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姑娘也知道,我年紀大了,笨手笨腳的,不如年輕人利落。我有一個女兒,今年也得一十二歲了,不如讓她來跟着姑娘學?往後也好有個傍身的手藝。」

    「可以。」清薇笑着應了。

    大概是知道往後就是自家的生意了,所以劉嫂子今日格外賣力。說來也巧,今日生意比平時還好些,大約昨日清薇救了個孩子,長壽坊的居民大都認可了她,也肯照顧她的生意了。

    忙碌的間隙,清薇數次往街口錢大郎家的店看過去,都見錢大郎面沉如水的坐在店門口,正往這邊看。離得遠,他的眼神看不清,但不知是否先入為主的錯覺,清薇總覺得像是被毒蛇盯住一般,那種黏膩噁心的視線,讓人渾身冒雞皮疙瘩。

    她昨日沒對趙瑾之說謊,這門生意她本來也不打算長久的做下去,但也沒有打算那麼快就換營生。何況自己做的,和被人逼着做的,卻是絕不一樣的。

    所以清薇怎麼可能甘心就這樣退讓?

    走之前,不給這錢大郎一個大大的教訓,怎顯出她趙清薇的手段?她在宮中,可不是靠着周太后和虞景母子的庇護過來的!甚至她最初剛到東宮時,這母子二人的境遇其實非常糟糕。

    順懿太子——也就是虞景的父親虞紹,天資卓絕,在世時簡直光輝閃耀,讓他所有的兄弟都黯然失色,被他完全壓制住,生不出任何心思來。可惜天妒英才,虞景出生之後不久就意外早逝。這樣一個人,他留下的兒子自然就成了諸皇子的眼中釘,生怕他繼承了乃父之英才。

    在這種情況下,虞景就算滿腹聰明,也絲毫不敢顯露,靠着這種偽裝,才磕磕絆絆長到十四歲。這段幼年經歷,揚塵餓過了他莫測多疑、喜怒不定的個性,清薇剛到他身邊時,簡直稱得上是內憂外患。

    若不是一路扶持着這樣的虞景登上那個位置,她在宮中又怎麼可能風光無限,讓後宮嬪妃都要避讓三分?

    轉念之間,清薇已經有了主意。

    其實這件事,最簡單的辦法是驅虎吞狼、借刀殺人,直接將劉嫂子推出去跟錢大郎對立,再稍加引導,就能取得很好的效果。畢竟錢大郎在這長壽坊中的人緣並不好,甚至許多人對他頗有微詞,只不過幾十年的老街坊,彼此就算有矛盾也不會爆發出來。

    然而如此一來,等於是將劉嫂子一家推上了風口浪尖。群情激奮的時候,街坊們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一旦冷靜下來,恐怕又會覺得心寒,屆時劉家在長壽坊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

    所以雖然這法子簡單,但清薇卻不屑去用。

    她有更省時省力的法子。錢大郎這樣的人,不值得她多費心思,還把旁人搭進去。

    承平元年,西宮。

    自文帝年間,乃於此營建宮室為淑慎太后居所,至今凡三十餘年。

    當今太后周氏為皇太子妃時,每日由東宮往來此間,路途遙遠,不知費了多少腳力奔波。一朝成為這所宮殿的主人、端坐堂上時,方有揚眉吐氣之感。

    而現在,這西宮之主面色沉沉的歪在窗前軟榻上,說話的聲音仍舊柔柔的,卻帶着某種難言的意味,「你可考慮好了?」

    跪下地上的清薇不敢抬頭,聞言伏身磕了個頭,「奴婢只有這一個心愿,懇請太后娘娘成全。」

    頭碰在漢白玉石鋪就的地面上,「咚咚」作響,周太后轉過頭來看了清薇一眼,輕輕嘆息,「你這又是何苦?難道這宮裏不好?還是哀家對你不好?」

    這個問題本不必問,所以清薇也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用力的磕頭。

    當年她初至東宮時,周太后怕她教壞了皇太孫虞景,一直心存芥蒂。是清薇跪在地上叩頭,再三表明心跡,演說自己唯一的心愿便是將來能出宮,周太后這才釋懷。

    那時情景,倒與如今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時過境遷,那時周太后不願她留在虞景身側,而今,卻不願她走了。

    非是她小小一介宮女有多緊要,不過因為這些年來跟在他母子身側,知道太多隱秘,怕她離宮之後不受節制,又平添出許多事端罷了。

    這些,清薇自己心裏知道,所以今日來時,就已抱定決心。

    或是出宮,或是死。

    「好了,做出這幅樣子做什麼?哀家亦未曾說過不允,不過陛下那裏,你也知道,哀家如今哪裏能做得主?」周太后眼見着清薇額頭已經磕紅了,這才開口,「起來吧,讓陛下瞧見,又該心疼了。」

    清薇便止住了叩頭,卻也並未起身,依舊垂手跪着。剛才磕頭時她沒有留任何力氣,這會兒額頭上火辣辣的,腦袋也有些微眩暈之感,只是強自壓抑着。

    身着藍袍的內官腳步匆忙的步入,看了清薇一眼,低聲道,「太后,陛下來了。」

    話音才落,年輕俊美、身着黃袍的帝王便被人簇擁着大步邁入了殿內,見清薇跪在地上,原本就沒有表情的臉上更仿佛凝霜,「這是在做什麼?」

    「這丫頭也就那麼一件心事,還能是為什麼?」周太后嘆息一聲道。

    虞景上前給太后請安,而後在她身側坐了,這才轉頭看向地上的清薇,問出了跟周太后一樣的話,「就這麼想出宮?朕待你不好?」

    「陛下和太后隆恩,清薇永世難忘,出宮後必定早晚祝禱、焚香誦經,為陛下和太后祈福,不敢稍有懈怠。」清薇說着,又磕了個頭。

    「也罷,你是個最滑頭的,不想聽的話,總能找到歪理來應對。」虞景哼笑了一聲,「然而朕既為這天下之主,你的歪理,朕說是就是,說不是,那便不是。」

    他的語氣很輕,但這最後一個字落下,殿內便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針落可聞。

    帝王之威,原本就不在聲高。

    「奴婢知道。」清薇道。聲音平穩,竟像是絲毫未曾被帝王威嚴所震懾。

    周太后微微皺眉。她的心情十分微妙,其實本來她也是屬意將清薇留下,畢竟這麼些年來,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唯有清薇是最得她心意的,若沒了這個人,便如沒了半個臂膀。


    然而自從知道虞景有意納清薇為妃之後,這種意願便淡了許多。不是她不願意把自己身邊的得意人給虞景,只不過她敏銳的察覺到,清薇對虞景的影響太大了。

    帝王身邊可以有知心人,卻絕不能有弱點。清薇的聰明,周太后比誰都清楚,她絕不樂見兒子被清薇捏在手心。哪怕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她還是更願意未雨綢繆,防微杜漸,而不是等事情到了那一步再去解決。

    「何止陛下捨不得,哀家也一時離不得這個臂助。」周太后慢慢的開口,「只是說起來,從前是哀家親自開口允了她的,如今雖捨不得,卻也不好食言。」

    虞景道,「此一時彼一時,況且,清薇的家人早就沒了,出了宮也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太后又如何忍心?」

    明明是清薇的事,但這兩人卻根本不問她的意見,兀自商量起來。

    清薇只覺得膝蓋被堅硬的地面硌得生疼,額頭上火辣辣的,腦子裏越發昏沉,就連皇帝和周太后的話,也隱隱約約似遠似近。

    這一個月來,先是先皇病重,儲位爭奪越發嚴酷,其後新皇登基又是許多忙亂,再有太后移宮之事也要她主持,清薇每日只能抽時間小睡一兩個時辰。好容易撐到諸事都了結,卻得知恩放出宮的宮女之中,並無她的名字。

    那一瞬間清薇真有天塌地陷之感,若非多年來養成的心性城府,怕是早撐不下去。

    但她還是跪在了這裏。

    太后和皇帝商量片刻,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太后看了清薇一眼,道,「哀家乏了,皇帝扶哀家到內室去吧。」

    皇帝知道是有不方便當着清薇說的話,便依言起身,扶着太后進去了。

    到了內室,太后坐下後,才看着虞景嘆氣,「也不是哀家不願意讓你納新人,只是陛下再看重清薇,她畢竟出身低,只能封最低等的侍御。以她的心氣,豈肯受這樣的委屈?」

    別看清薇如今的身份只是個宮女,卻是陛下和太后都看重的紅人,就是皇后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叫一聲姐姐,遑論其餘妃嬪。倘若真的做了侍御,卻是見個人都要下跪。再者宮中女子的手段,太后自己再清楚不過,沒了如今的地位,清薇只怕會受盡磋磨。

    虞景聞言,沉默了片刻道,「那朕就封她才人之位。」

    「胡鬧!」太后輕斥道,「陛下既已登位,便該以國事為重。如今朝政還未盡掌,倒要為個後宮女子破例,朝堂上那班諫官豈肯干休?若是如此,便是哀家也不能留她了。」

    這「不能留」的意思,自然不是不能留在宮裏。

    知道太后已經起了殺心,虞景只得妥協道,「明日朕便宣司禮監的周徽入宮。」

    司禮監主祭天之事,善能占卜凶吉。這周徽更是幼年學道,十分精通此事。當年便是他卜出太孫命中有福星輔佐,不久之後陳妃便將清薇送到東宮,稱她是個有福氣的。而清薇到了虞景身邊第二日,就幫他化解了一場劫難。其後她在周太后和虞景身邊出謀劃策,往往皆能出其不意、逢凶化吉,母子二人漸漸已經認定了她便是所謂福星。

    虞景的意思很明顯,既是他的福星,自然就要留下。但值不值得給出才人之位,卻要看周徽如何說了。

    太后沉默片刻,擺手道,「也罷,你去吧。」

    虞景應了一聲,然後便從內室退了出來。見清薇還跪在原來的地方,便走過去親自把人扶了起來,「你這又是做給誰看?」

    清薇站起身,身子便輕輕晃了晃,險些站立不穩。虞景伸手來扶,卻被她避開,後退兩步站穩,低頭道,「多謝陛下。」

    「可憐見的。何必這般折騰自己?到底心疼的還是朕與母后。只是你這苦肉計既被看穿,也就沒有效驗了。」虞景見她額頭上已經微微沁血,不由伸手去觸碰。

    清薇又後退了兩步,一雙清凌凌的眸子冷冷看向他,讓人不敢造次。

    虞景收回手,含笑道,「朕就愛你這個樣子,好像誰也不放在眼裏。倘若你留下來,想要什麼沒有,為何這般死心眼的想出宮?莫不是外頭還有情郎等着你?」

    「陛下請自重。」清薇冷聲道。

    宮女入宮,就是皇家的人,終身之事是沒資格自己決定的,何況是私下還有情郎?

    「朕若不自重,你這會兒就該在承恩宮侯駕了。」虞景道。一宮主位之下,沒有資格讓皇帝駕臨自己的住處,承寵時便只能由內侍駕車送到承恩宮中,沐浴更衣,等候聖駕。

    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問道,「朕究竟哪一點待你不好,你這樣不甘不願?」

    清薇想了想,抬頭看了虞景片刻,才微微笑道,「陛下龍章鳳姿、才華出眾、又廣有四海,無論才貌權勢,樣樣都好,世間女子見之必然傾心。然而清薇雖然身份低微,卻是心比天高,這一世倘若要嫁人,必只為正妻。」她說着眸光一轉,緊盯着虞景,頗有咄咄逼人之勢,「陛下願意立我為後麼?」

    「荒謬!」虞景險些被她的眼神驚住,一甩衣袖道,「一國之母,豈是兒戲?」

    「那便是不能了。」清薇語氣平淡的道,「既不能,為何不願成全清薇?我樣貌平平,身段也絕稱不上多好,陛下素日所見俱是世間絕色,難道還不夠麼?」

    「自然不夠。」虞景道,「你既替我掙來了這皇位,自然我想要的,都要拿到手裏。——這話還是你教我的,難道你自己反而不記得了麼,清薇?」

    原本他要留下清薇,是種種原因促使,倒未見得是自己有多喜歡。然而男人多半犯賤,清薇越是拒絕,他心裏反而越是有興趣了。

    「奴婢自然是記得的。」清薇垂下頭,緩聲道,「不過今日,奴婢要對陛下說的是另一句話:世間之事,月滿則虧。縱是帝王,想佔盡一切好處,亦是不能的。」

    然而此刻,初登皇位意氣風發的帝王,還聽不進這些道理。

    「朕不能佔盡一切好處,將你留下卻是足夠的。」

    酸甜清香的味道在口腔里瀰漫,是不知多少年不曾嘗過的滋味。清薇面上不由露出一點笑意,覺得那位趙將軍粗率之外,卻也意外的有些體貼。

    大約是知道自己最近一直在購買野果,用來做各種吃食,所以他才會將這山莓送來吧?

    是道歉和和好的意思,雖然他並無隻言片語,但清薇已經瞭然。——就像上一次,他早上把白薔薇花放在門口,傍晚清薇就若無其事的繼續同他說話了。

    清薇托着腮,一邊漫無邊際的想着,一邊隨手撿起一個又一個的山莓放進嘴裏,不知不覺間就吃掉了半盒。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牙根微酸——這山莓吃着雖甜,但畢竟有些酸味,吃多了便會影響牙口。

    她想了想,捧着盒子去了廚房,將爐子點起來,開始做山莓果醬。果醬存放一兩個月沒有問題,平日裏也可用來佐餐,尤其配饅頭糕點之類,滋味更佳。就連宮中也時常備着。不過那都是尚食局的人做好了呈上來的,清薇自己還是首次嘗試。

    但她手巧,記憶力也極好,照着步驟做出來的東西,不說有十分滋味,至少也有八分。

    不大的半盒子山莓,做成果醬只有小小一瓶。清薇特意選了琉璃的料器來盛放,微微有些發稠的紅色液體清透漂亮,裝在瓶子裏,倒更像是用來賞玩的東西。清薇把玩片刻,將瓶子收起來,心裏忽然有了個主意。

    之後她換了一身衣裳,出門上街。

    天子腳下的百姓安居樂業,不免就滋生出許多閒人。他們大半也不幹什麼作奸犯科之事,每日間聚在一處,無非那麼幾件事:吃喝嫖賭。至於到底做什麼,要看手中是否寬裕。有錢時出入花街柳巷和賭坊,大把拋撒,沒錢時也能一壺茶就落花生在小茶館磨蹭一整日。

    清薇往臨街的茶館門口一站,便瞧見了自己要找的人。

    「趙姑娘怎麼來了?」小茶館自然沒有跑堂,店東親自招呼客人,見了清薇,便笑吟吟的問。

    清薇道,「我找馬五哥說話。」

    「又是要買果子吧?」店東搖頭道,「這馬五倒是好運氣,坐着也有生意送上門來。近來趙姑娘沒少照顧他的生意吧?」

    「您的生意我也是照顧的,只是不得空。」清薇說着,也不急着進去,先叫了一壺茶,幾樣茶點。於是店東臉上的笑就更加真誠了,豪爽的客人誰不喜歡?

    這家茶館規模很小,店裏統共也只有六張桌子,馬五等人將其中兩張拼在一處,正在賭棋。馬五大約身上沒錢,也並不賭,只站在旁邊看。

    清薇在他身旁的那張桌上坐下來,摸出出一個素布的荷包,放在馬五面前,「這幾個錢,給馬五哥過個手癮。」

    馬五回頭,見是她,便笑道,「趙姑娘,今日我可沒有生意。」

    「不要緊。」清薇說,「今日不買果子。」

    馬五伸手抓起荷包掂了掂,裏頭的錢不多,也就是四五十個銅子兒,他又將之放下,轉過頭來看着清薇,「姑娘這是何意?」

    「只是想和馬五哥合個伙兒,我出本錢,馬五哥來賭,若輸了便都算我的,贏了咱們平分,如何?」清薇笑道。

    馬五低頭思量片刻,才笑道,「有意思!」

    說着抓起桌上的荷包,將裏頭的銅板都倒出來,放在手裏數了一遍,「贏多少不敢說,這本錢必定原樣還你。」

    「那就多謝馬五哥,我在這裏靜候佳音。」清薇笑道。

    說起來,這馬五倒也是個能人,家中有數畝果園,時興的果子多少都種了些,一年四季幾乎都有挑上街賣的東西。加上馬五的娘子會經營,他自己雖然好賭,但卻是個心裏有數的,並不爛賭,加上本身愛好鑽研各種賭術,極少有賭輸的時候,因此這些年日子倒也過得紅火。

    果然清薇喝了半壺茶,馬五便回來了,將荷包放在她面前,「姑娘點點。」

    清薇也拿起荷包掂了掂,卻並不打開來數,含笑道,「五哥今日手氣不錯。」她給出去的本錢,差不多翻了倍。

    旁邊有人道,「馬五,你見天兒蹲在這裏看,我怎麼沒想到還能這般?」馬五雖然好賭,但贏多輸少,若與他合夥兒,豈不是白得的錢?

    馬五道,「只怪你沒有趙姑娘這樣的慧眼。」

    不過這等玩笑話,他也並不很放在心上。畢竟能待在這茶館裏消磨時間的人,誰比誰好多少呢?手頭真有了錢,能忍得住不親自下場?

    還了清薇的錢,馬五抓着剩下的銅板笑道,「時辰不早,咱這就回去了。」

    「馬五哥稍等,有些生意上的事,請借一步說話。」清薇連忙起身道。

    馬五便站住了。但兩人也不去別處,就在茶館門口說話。

    馬五是個聰明人,之前若非聽懂了清薇言外之意,也不會接下她的錢。他早猜出清薇有跟自己合作的意思,因此這會兒便問,「趙姑娘要做的是什麼生意?」

    ……

    雖然馬五和清薇堂堂正正,但總有一班閒人四處嚼舌。因此當晚馬五回家,便被自家娘子抓住拷問。馬五夫妻成親多年,一直恩愛和睦,他娘子倒不是疑心他如何,只是怕他在外面借錢去賭,將來不可收拾。

    馬五由着娘子泄了氣,這才開口求饒,「好娘子,無論什麼事,總該許我分辨兩句才是。」

    馬嫂子鬆開他,雙手叉腰,「也罷,給你分辨的機會,倒要看你說出什麼花兒來!今兒那位趙姑娘,又是怎麼回事?平白無故,她怎麼肯把錢與你去賭?」

    「說到趙姑娘,娘子,咱們的時運來了!」馬五面上是掩不住的興奮神色。

    「平白無故說什麼夢話?咱們家這幾年日子是不錯,但那是老娘辛辛苦苦掙來的,什麼時運?」馬嫂子眼睛一瞪,「你到底是被誰哄住了?是不是胡亂許了別人東西?」

    「娘子先聽我說完!」馬五拉住她,「趙姑娘的手藝娘子也是嘗過的,你倒說說,如何?」他如今每日進城都會給自家娘子帶兩個饅頭回來。雖然放冷了滋味不如熱的,但馬嫂子還是十分喜歡。

    因此聽了這話,便道,「手藝自然是好的。我長到這麼大,還未見過手藝比她更好的。就是綴錦樓和小張樓的大廚,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正是呢。」馬五道,「今日趙姑娘同我說,要同咱們一起做一樁生意。這可不是時運來了麼?」

    「她能與咱們做什麼生意?莫不是要將咱家的果子都買了去?」馬嫂子道,「這倒算得上大,但她要那麼多果子做什麼?」

    「不是。」馬五說,「具體如何,趙姑娘沒說,只讓你明日帶上些咱們家的果子,往她家裏去。到時候再談。」

    馬嫂子道,「倒是聽說她那個粥攤轉給了人,想必已經有了旁的打算。明日且去看看她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話雖如此,臉上的怒意早已消失無蹤。

    清薇要做生意,雖然找了馬五說話,最後卻只跟她商量。這既是因為她一個未婚姑娘,同爺們不好說話,因此謹守本分,也顯得家裏是自己做主的意思,自然讓馬嫂子心裏高興。

    這位趙姑娘不得了,或許當真能將自家生意做大,也未可知。

    懷着這樣的期待,第二日一早,馬五和馬嫂子便帶上兩筐各色果子進了城。馬五把人送到清薇家門口,便自去尋他那一班朋友,馬嫂子這才整整衣裳,抬手敲門。

    清薇顯然已經久候,開門見到陌生人也不驚訝,含笑問,「是馬嫂子吧?快請進。」

    「趙姑娘。」馬嫂子進了門,不着痕跡的將這院子打量了一番,心下暗自點頭。這地方雖不大,卻打理得極好,顯見得這位趙姑娘是個會過日子的。

    年輕、能幹又會打算,怪道從宮裏出來的人得罪不起,她今日是這般,異日未必沒有別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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