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美制105mm火炮發出震天的怒吼,在場的人都傻了眼,因為柏毅從加注後座助退液到調整火炮射角,從最後的射前檢查再到完成擊發,整個過程看似複雜,但也不過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那熟練的操作,簡潔有些的動作,簡直比幹過炮兵的老葛還要強出百倍。
原本想上前「理論,理論」的老葛見到柏毅行雲流水的火炮操作動作,一雙眼睛差點沒從眼眶裏蹦出來,尤其是看到柏毅添加液壓劑時,饒是此時已臨近初冬,老葛的背後也被涔涔的冷汗給浸透了。
要知道就在幾分鐘前,他還站在火炮擊發的戰位,那裏距離火炮液壓裝置不到半米的距離,在沒有後座助退液作為緩衝的情況下,一旦擊發火炮,巨大的後坐力極有可能衝破炮架,直接讓老葛當場斃命。
眼見於此,老葛終於明白,眼前的小戰士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念及此處,老葛先前的怨氣完全消除不說,心裏還生出濃濃的欽佩之情,只是老葛為人實誠,嘴裏說不出賞心悅目的話,於是挽起袖子,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柏毅跟前:「這位同志,我來幫你!」
「這門炮差不多了,沒有再修的必要,你還是帶着其他人把其他三門炮修好。」柏毅並沒有抬頭,自顧自的從維修箱裏拿出一個扳手,在幾處液壓閥門處擰了起來,隨後偏過頭,指着一旁幾個看呆了的戰士:
「其他的人也都快行動起來,把地上的零件兒收攏收攏,順便再找找有沒有其他工具……」
柏毅自信的神情,從容的舉止,縝密的調度,哪裏像是個不諳世事的新兵蛋子?簡直比他們的連長還要連長,以至於包括老葛在內周圍的戰士全都蒙圈了,不知道到底是聽他們連長的,還是聽這位比他們連長氣勢還足的小戰士的。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按小同志的吩咐去做?」
就在一眾戰士呆愣愣的不知所措之時,連長卻毫不猶豫的下達命令,而他的稱呼也從新兵蛋子變成了小同志,沒辦法,剛才柏毅如何將老葛救下,又如何將火炮修好的全過程,連長是完全看在眼裏的,
那一手堪稱化腐朽為神奇的火炮維修手段,簡直讓連長欣喜若狂,要知道他想要的也正是讓眼前的幾門火炮能打擊敵人,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就算是個小孩子來指揮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讓出指揮權,所以,眼見柏毅如此,連長根本就沒有多想,直接命令手下戰士全力配合。
有了連長的配合,戰士們再一次行動起來,正所謂人多力量大,很快被拆除的撞針部件便被戰士們找到,隨後按照柏毅的指點,快速安裝起來,不消片刻,被毀壞的三門火炮的炮閂便被修復完畢,柏毅挨個檢查一番,見沒什麼問題這才略微的點了點頭:
「還行,勉強能用……」說着柏毅掃了一眼身旁忙得汗流浹背的戰士,語氣中帶着幾分鼓勵:
「大傢伙再堅持堅持,等打三、四輪急速射,咱再歇個夠!」
「咱們就等你這句話呢!」
「是呀,早就看進攻的敵軍不順眼了。」
「揍他狗娘養的……」
柏毅話音未落,周圍的戰士便群情激奮起來,要知道他們的兄弟部隊還在塔山最後一道防線苦苦支撐,他們要是能用眼前的四門美制105mm榴彈炮,對敵進攻梯隊實施急速射,不說扭轉整個局勢,但至少也能讓兄弟部隊守住現有防線,
正因為如此,不止是普通戰士情緒激昂,恨不得下一刻就將成噸的炮彈傾斜在敵人頭上。就連一向穩重的連長,也有些激動得滿臉潮紅,別人不知道,身經百戰的連長卻是最清楚的,四門美制105mm榴彈炮,足足相當於東野炮兵縱隊一個重炮連的編制,如果運用得當,直接就能瓦解此次敵人的進攻,於是連長將戰士們嘈雜的聲音壓了下去,轉而目光熱切的看着柏毅,豪情滿懷的說道:
「小同志,你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連長,別怪老葛我這張嘴巴臭!」
連長話音剛落,還未等柏毅回話,蹲在一旁默默抽着煙捲的老葛卻突然開口說話,緊接着他掐滅手中的煙蒂,隨手將駐在地上的槍背到身後,指了指剛剛修好的三門火炮,一臉苦笑的說道:
「那三門火炮炮閂有什麼毛病,老葛我多少也知道點兒,之所以沒急着把那三門炮搞好,根本不是炮閂的事。」
「那是什麼?」連長有些着急。
老葛拍了拍身邊火炮原本安裝瞄準鏡的位置,艱難的吐出三個字:「瞄準鏡!」
連長聽老葛的話,臉色刷的一下便沉了下來,不過隨後他看了看不遠處被柏毅修好的第一門炮上,完完整整的瞄準鏡,原本陰沉的臉頓時多雲轉晴,指着那門火炮叫道:
「那門炮的瞄準鏡不是好好的?待會兒可以拆下來給每門炮標定目標.......」
「可那具看似完好的瞄準鏡也壞了。」
「什麼?那個好端端的瞄準鏡也壞了?」連長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聲調陡然拔高,而老葛卻無奈的點了點頭:
「敵人的破壞手法很巧妙,裏面的幾個零部件早就拆了,一旦擊發火炮,巨大的震動就將裏面的精密鏡片完全震碎,所以……」
老葛並沒有把話說完,但所要表達的意思卻不言而喻,那便是四門火炮的瞄準鏡全部毀壞,這樣一個事實無異於一盆冷水,當頭澆在每一個戰士的頭上,將剛剛燃起的激昂之情瞬間熄滅,以至於一個個戰士猶如落湯雞一般,完全蔫了。
至於連長在查看了那具看似完好的瞄準鏡後,更是直接氣得罵起了娘,沒辦法,像榴彈炮這樣的曲射火力,對瞄準鏡的依賴度非常高,如果沒有瞄準鏡標定射擊諸元,火炮根本打不准,更何況當下我軍與敵人正在短兵相接,若是沒有瞄準鏡做標定,很有可能造成我軍誤傷,到那時就不是支援我軍防守,而是幫助敵人反攻……
眼見於此,不甘心的連長也只能用榔頭大的拳頭重重砸在炮架上,旋即便是一陣陣無奈而痛苦的嘆息,老葛也是一臉黯然,重新從上衣口袋裏拿出半包繳獲的香煙,只不過在點燃之前,神色複雜的忘了柏毅一眼。
對於救他一條命的柏毅,老葛心存感激;年紀輕輕就有一身不輸他的修炮、用炮本事,老葛也打心眼裏很是佩服,也許就是因為感激和佩服,令得他有些盲目,以至於以為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真的有能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
所以,在修炮過程中,老葛始終沒說瞄準鏡的事,可令他失望的是,奇蹟終究沒出現,讓人眼前一亮的年輕人,甚至連瞄準鏡提都沒提,就直接準備開炮,這讓倖存僥倖的老葛不禁有些失望……
「唉,雖然有一身本事,可惜還是太年輕了……」
老葛心裏哀嘆着,默默點着嘴邊的煙袋鍋,然而就在煙霧逐漸升騰之際,一個年輕的身影卻在他的眼前一閃而過,緊接着便看到那道身影在一處火炮跟前時而調整水平角,時而搖動高低機,時而利用水平木棍隔空找仰角,時而伏在炮位上看着指南針和火柴盒奮筆疾書……
見此情景,老葛不由得怔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趕緊用力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原來是被他有所輕視的柏毅,正在火炮前忙活,看那樣子分明是在進行瞄準,眼見於此,老葛頓時神色巨變,再也顧不得剛剛點着的煙袋鍋子,急奔到柏毅跟前制止道:
「你可別冒失,小同志,沒有瞄準鏡強行開炮誤差非常大,一個弄不好就會誤傷我軍!」
此時的柏毅正拿着一張標註詳細的炮兵地圖對照射擊諸元,聽老葛急得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柏毅嘴角不由得扯出一道優美的弧度,也不多做解釋,直接曝出一串極為專業的炮兵術語:
「目標步兵,高低49,彈藥類型榴彈,四發填裝,左右230,正前方124,高低30,標尺020。」
柏毅話音未落,老葛焦急的神色頓時僵在臉上,整個人就好像被施了什麼法咒一般,呆立在原地晃了兩晃,不過在這一刻,老葛卻向被踩了尾巴的貓,跳將起來一把搶過柏毅手中的炮兵地圖,兩隻小眼睛頓時瞪得跟乒乓球一般,再看向柏毅的時候,就如同看怪物一般,抽動的嘴角不斷重複着: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柏毅意味深長的一笑,從已經石化的老葛手中拿過炮兵地圖,又拍了拍老葛的肩膀,便不再理會老葛,掃了一圈周圍的戰士,沉聲說道:
「準備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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