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有兩個很著名的事務所,一個是鴻程,另一個是華海,我之所以要選擇鴻程,是因為我清楚,楊家選擇的是華海。
這兩個事務所,針鋒相對,我可以肯定,他們即便不會用盡全力幫我,至少也不會在背後陰我。
走進去,很快有人迎接我。
我將我要起訴離婚的事情說了一番,前台小妹帶我來到一個辦公室門口,她笑着說道:「秦律師是我們這最好的離婚律師,現在她還有客戶在裏面,你稍微等一下。」
「謝謝。」我實在擠不出笑臉,只是冷漠的道謝。
她點點頭,離開。
我坐在位子上,心虛煩躁,我從未曾想過,離個婚,竟然這麼複雜。
拿出手機,點開百度,我搜索起訴離婚的問題,將他們同我的情況相結合,猜測的勝率。
過了約莫半小時,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那扇緊閉的門也終於打開。
一個穿着職業套裝,帶着黑框眼鏡,頭髮高高盤起的女人走在前面,她笑着對身後說道:「顧小姐,希望我的建議對你有幫助,下次有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
「謝謝你,秦律師。」
熟悉的聲音傳來,海城原來這麼隨便一個轉身就可以遇到。
從房間裏出來,穿着一襲淡藍色連衣裙的,不是別人,正是顧曉珊。
她披散着長發,用一個發箍將劉海固定,清純可人,如同時候的模樣,只是臉上褪去了青澀。
「曉珊。」我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一如以前。
她這才看向我,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蕭遠,你怎麼在這裏?」半響,她這才皺着眉頭詢問。
我笑了笑:「有點事,諮詢一下秦律師,你呢?」
「和你一樣。」顧曉珊很平靜的說着。
我點點頭,前任見面,總是有些尷尬,我指了指辦公室,「我先進去了,下次再請你喝茶。」
不等顧曉珊回答,我跟着秦律師走進辦公室,將她的驚訝、錯愕全都關在門外。
「蕭先生,你找我,諮詢什麼?」秦律師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坐在位子上,手裏拿着筆,下面是一個黑色的厚重的筆記本。
「我的婚姻出現一點問題,她不願意離婚,我想起訴。」我看向秦律師。
她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這件事是由我一個男人來提出。
不過片刻,她恢復如常,詢問我事情的經過。
我將我面臨的問題簡單的說了一遍,強調了楊倩現在懷着別人的孩子,我不可能當便宜爹,而且還將我手裏的證據全都說了一通。
秦律師時不時的在紙上寫寫畫畫,最後這才抬頭看着我。
「根據你的情況,我建議你採用協議離婚的方式。法院一般勸和不勸離,首先採取的也是調解,如果你們沒有財產分割的問題,整個程序不會很麻煩。」
我又將她欺騙我,給我帶綠帽子的事說了一通。
秦律師還是一片冷漠,保持着超高的職業素養。
「蕭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所掌握的視頻、錄音等途徑並不是光明正大,於法有悖,所以不能當做證據。」
我聽後,只覺得心灰意冷。
曹宏偉和楊倩,在公共場所極少秀恩愛,少數幾次,我也沒有拍照,看來目前還不能通過起訴來離婚。
今天,我來這裏,他們應該很快會知道。
估計以後要拍就更難了吧。
我又問孩子的事,秦律師說,可以進行羊水穿刺做親子鑑定,若確定孩子不是我的,離婚會進展迅速。
可前提還是,必須楊倩同意。
我興致沖沖的來,卻被潑了一盆有一盆的冷水,只覺得透心涼。
別人離婚那麼容易,怎麼到我身上,就阻礙重重呢?
「不過蕭先生,你可以從其他方面獲取證據,連續拍攝,證明他們兩人一同外出過夜,在公共場合發生的親密行為,鄰居、親友等的證詞,通話記錄,開房記錄等。」
秦律師的話,倒是給我提供了不少線索,也重振旗鼓。
我道了謝,正準備起來,秦律師又告訴我,「還有一點,你說你現在在外跟人同居,這件事可能會導致你成為過錯方。」
她的話,讓我頓生警惕。
可讓我搬出簡妍的公寓,似乎也不妥。
「我們是分房睡得。」我解釋。
「你們同住一室,沒人說明是分房睡。」秦律師冷冷的告知我。
從辦公室出來,我很懊惱,可卻又找不到辦法,茫然的走出事務所,卻看到顧曉珊,她站在門外的陰涼處,見我下來,小步跑了過來。
這樣的情景,讓我想到以前的時候,我下課早,在樓下等她,她每次看到我,都小碎步跑過去,臉頰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有事嗎?」我儘量讓自己平靜的問。
「一起坐坐吧,去老地方。」
我點點頭,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我打開後座的車門,她坐進去,往裏面挪動,我坐在她身側。
「去公園。」
「去跨河橋邊。」
我們兩幾乎異口同聲的說出來,可答案卻截然不同。
在我心裏,以前一起經常去看風景的學校橋邊,才是我們所說的老地方,畢竟那裏承載了我們很多快樂的回憶。
要考試時,我們去橋邊百~萬\小!說。
高興時,去橋邊喝酒。
不高興時,去橋邊納悶。
可終究,只是我以為。
司機也似乎感覺到了我們尷尬的氣氛,笑着詢問,「你們到底要去哪?」
「去公園吧。」我說。
顧曉珊沒有說話,扭過頭看着窗外,車子快速的穿過城市的街道,也帶着我別樣的心情。
八年了,時過境遷。
即便此刻,她坐在我身邊,可一切卻都不同了,就連我們心裏認為的老地方,也有了差異。
十分鐘後,車子停在公園外面,我付了錢,下車。
顧曉珊沒有說話,在前面走着,來到中心,看着那天使雕像的噴泉,她找了一個陰涼處,坐在台階上。
我在她身側坐下,場景依舊熟悉,人也沒變。
可一切,仿佛又都變了。
以前,每個周末,我們都會帶着書和作業到這裏,即便是烈日當空,也絲毫不覺得痛苦。
在她離開之後,我很長一段時間在這裏喝醉,導致後來都不敢再來。
我心緒有些複雜,拿出一根煙,點燃,重重的吸了一口。
香煙味,混雜着她身上的香味飄到我的鼻子裏,讓我有一瞬間的遲疑,仿佛回到了以前。
「想說什麼?」我有些尷尬的打破了沉默。
她徑自坐在了台階上,我在她身邊坐下,「以前你可不會這麼問。」
我身體一僵,不懂她話里的意思,卻又不敢側過頭去看她,只能彈了彈指間的煙灰,「是啊,以前。」
我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苦澀的,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再看過去。
「蕭遠,這幾年,你過的好嗎?」她看着我,眸光忽閃。
「還不錯。」我深吸了一口氣,「你呢。」
「我也是。」她輕聲的答。
我儘量不去管她語氣里的苦澀,挑着儘量輕鬆的話題,「你不是一直想開自己的畫廊,這麼幾年,你應該已經實現夢想了吧?」
察覺到她看我的目光變得有些異樣,我更是用力的抽了一口煙,自嘲的說道:「只是我的夢想還很遠。」
「我相信你可以的。」她笑了笑說道。
我點點頭,「是啊,我也一直相信。」
我們的話題,尷尬而無力,最後又似乎誰都找不到話題,歸於平靜。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的心境變得平靜,顧曉珊又輕聲的說道:「這次回來,我不打算再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