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招安賈珉和長安的事情是秘密進行的,但是消息還是很快傳播開來。
朝廷招安失敗,讓人們意識到,雙方的決戰已經不可避免。帝都的官員和百姓,又重新陷入了驚惶不安之中。
天順二年二月十七,陳也俊派出的船隻抵達遼南牛莊,運來了他和馮紫英從南方獲取的銀兩和銅等重要物質,解決了大規模生產子彈急需的原料問題。
二月二十,陳也俊率領北海志願軍第二、三團,在山東威海衛登陸,進逼直隸。
三月初六,此前敗退西北的何佳林、周彤、馬青山,重整旗鼓,捲土重來。
這一次,他們一共招募了四萬兵馬,正式打出了光復軍的旗號,奉長安公主為主。
目前,西北光復軍已經進駐大同。
三月初九,原大德直隸總督褚元吉率領原來的殘部七千人,加上從河南,陝西等地新招募的一萬五千兵馬,一共兩萬兩千人,號稱五萬人,開始向直隸進發。
一路上發出檄文,誓言討伐三藩逆賊,光復大德,並打出了光復軍的旗號,奉長安公主為主。
目前,除了李乾在巴蜀的部分地區和直隸、帝都,以及山海關以西的地區還三藩的控制之下,其餘的地方,已經全部落入光復軍和北海志願軍的控制之下。
由於失去了光州和江浙這兩個最為重要的賦稅來源,朝廷的歲入幾乎全部斷絕。目前的開支用度,早已經入不敷出。
軍餉已經有三個月沒發,官員的俸祿,也有三個月分文未得。
軍隊裏,厭戰和失望的情緒開始蔓延,兵卒甚至軍官開小差兒的現象不斷出現。
衙門的官吏衙役,有的已經不見去向,還在當差的,也大多是點個卯,應付差事。
三月十一,帝都又傳出消息,
兵部右侍郎,原大德皇朝侯國公之孫候孝廉全家,在一夜之間突然失蹤。
原任禮部侍郎,現任吏部尚書的原大德皇朝繕國公之孫石光珠,率領家眷偷偷潛出帝都時,被錦衣軍查獲。天順皇帝龍顏震怒,下旨將其全家在菜市口斬首示眾。
至此,原來的大德皇朝開國勛貴的四王八公體系中,八公已經全部消亡。
四王中的三藩,目前在苦苦支撐半壁江山,剩下的北靜王水溶,目前在盛京擁立長安公主。
與此同時,在江南,東北、西北大德士林中,讀書人已經開始公開議論武則天的功績。
武則天在位時,發展農業,征討吐蕃、西域、契丹的等文治武功的業績,一再被人提起。
尤其是武則天當政時,不問出身,擴大科舉規模,大量增加科舉錄取人數,並親自在皇宮面試科舉人才的事情,被視為後來朝代殿試的發端,更是為讀書人津津樂道。
帝都的讀書人雖然不敢公開議論,但是,無論是翰林院,還是國子監,也都紛紛私下議論武則天。
這些,都被人視為是為了長安做皇帝所做的輿論準備。
在各地的市井街巷,還有小孩兒傳唱歌謠「長安,長安,長治久安。」
在陝西長安古都,更是傳來祥瑞消息。
據說當地有不少人都看見了岐山上空有鳳凰在那裏飛翔。這既是古代的鳳鳴岐山傳說的再現,也是長安即將做女皇的祥瑞,顯示長安做女皇,是天命所歸。
以前一直在觀望的一些地方官府,現在表現的最為積極。地方官們紛紛上表,請求長安早登帝位,光復大德。
賈珉對莫古人一戰,將莫古人打殘,元氣大傷,有力地震懾了北方、西北蠻族,讓他們再也不敢起對中原的覬覦之心,於是北方和西北邊邊疆的壓力驟然減輕。
此前一直處於觀望之中的武威將軍岳起峰發佈檄文,率領兩萬兵馬,起兵勤王,打出光復軍的旗號,擁立長安為天下共主。
武威將軍是西北邊疆中最為重要的將領,在邊疆素有威望。他的舉動,帶動了其他邊疆將領,群起而效仿,紛紛打出光復軍旗號,擁護長安。
為了籌集軍餉,韓天斗下旨,帝都各大世家及王公大臣獻銀獻物,商賈的稅收被提高了五成。
大量徵召民夫,在直隸和帝都修建防禦城池。青壯則被徵召當兵,擴大軍隊。
帝都的糧價開始飛漲,地產和黃金的市價則一落再落。
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對於城門加強了盤查,不准人口外流。帝都周邊想進城的外來人口,也被禁止進城,只好逗留在城外,形成了新的聚集區。
就在各地熱熱鬧鬧的時候,此前打敗寧古塔軍和東北守軍,橫掃高麗,打殘莫古人的賈珉,卻一連幾個月沒有什麼動靜。
北海志願軍第三第四旅、南溫都拉騎兵、北溫都拉騎兵、也沒有任何舉動。
外界沒看到他們的任何舉動,在他們的駐地,尤其是關向屯,這幾月其實非常熱鬧。
這種熱鬧,一是訓練,二是兵工廠的生產。
對莫古人一戰,將寶釵從北海帶來的彈藥和兵工廠的存貨,幾乎消耗一空。
這幾個月的時間裏沒有發動戰事,一是需要休整,補充兵員。二是等待彈藥。三是等待馮紫英和陳也俊南方戰事的進展。
這也是賈珉不得已的選擇。
正月里從黑水屯撤兵回到盛京後,北靜王和季大學士就一直鼓動賈珉進攻山海關,進而長驅直入,進逼帝都,跟三藩決戰。
後來長安也動心了,也曾經委婉地催促過賈珉。
但是,都被賈珉堅決地拒絕了。
此時,賈珉、衛若蘭、焦利、劉成、賈璉、陳也青、戴植諸人,正在兵工廠里。
原來的胡家大院,已經擴大了三倍多。院牆邊上,新搭建了長長的棚子,裏面堆滿了彈藥。
「如今這些彈藥,可以支持一陣了,謝謝你,戴先生。」
「珉長官客氣了,這都是老朽應該做的。每天看着一箱箱的彈藥出來,老朽就比什麼都高興了。」
「這些還不夠,還得繼續生產。就是因為彈藥不足,上次在莫古人那裏,我們才造成了如此慘重的傷亡,今後再也不能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是啊,我們的戰士,個個都無比寶貴,跟他們拼馬刀、拼弓箭,死傷得實在不值得。」
衛若蘭趁機插了一句。
一幫人說着話,進了屋子,開始喝茶。
剛進屋坐下,長安帶着立春和左林良來了。
寒暄幾句,長安就進入了正題。
「珉長官打算何時攻打山海關?」
「不急,再等等。等各地兵馬都逼近帝都之時,再攻打不遲。」
「此次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向珉長官請教。」
長安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出來。
「殿下不必客氣,有話就說。」
現在,賈珉跟長安的關係,已經比較親密了。但是,在外人面前,兩人還是保持着適當的距離。
「我那邊的人以為,此前的一些大戰和惡戰,都是你們打的,自己並沒有立下多少功勞。你這裏的人,遠征莫古,需要休整,所以他們想主動承擔一些責任,準備多打些仗。」
「他們是想攻打山海關吧?」
「正是如此,所以我特地來問一下,是否可行。」
「他們不受我節制,想打哪裏就打哪裏。不過,從私人的角度,我勸你還是不要急着攻打山海關。如果他們實在要打,我也不攔着。但願他們能取勝。不過,我這裏和溫都拉人是不會去的。」
「如此,我就回去再跟他們商量一下。」
送走了長安,眾人又回到了屋裏。
「看來,駱杏山和劉懷德他們是想要趁這機會,多搶些功勞了。」
衛若蘭一下子就說到了要害。
「是啊,他們此前沒有什麼像樣的戰績,這裏的局面,幾乎都是我們打下來的。如今見到各地紛紛起兵,就以為三藩已經是病貓,可以趁機佔便宜了。」
賈璉的見識也不差。
「我覺得,他們攻打山海關並非明智之舉。山海關依山傍海,關隘堅固,他們又沒有火器,很難攻克,便是勉強打下來,也將傷亡慘重。」
陳也青也加入了分析。
「他們跟我們不一樣,不太在乎士兵的傷亡,總是以為沒人了,就可以隨便招募和徵召。殊不知一些新兵是沒有多大用處的,一支隊伍里,沒有了經驗豐富的老兵,其實沒有多少戰鬥力。珉長官,我覺得他們此戰不妙,你看呢?」
衛若蘭以徵詢的眼光,看着賈珉。
「他們願意打就叫他們去打唄,有些事情,總要吃些虧,才會明白的。」
賈珉淡淡一笑,顯然是不願意管這些事兒。
「是啊,他們不是想搶功勞麼,就叫他們搶去吧。他們需要軍功,我們不需要,若是他們把三藩都打淨了,倒是省得我們出手了。」
陳也青似乎很看得開。
「他們大概是覺得我們總是打勝仗,覺得敵人也不過如此。豈不知看着別人打,跟自己打是兩回事兒。我們打勝仗他們看見了,我們為了打仗,做的訓練和準備,製作彈藥的技藝,花費的銀兩,似乎被他們忽略了。」
「這就是只見狼吃肉,沒見狼挨打吧?」
「三藩的兵馬,在大德的時候,也算是精銳之師。雖然不是我們的對手,但是,劉懷德他們要想獲勝,還是不易。」
「算了,別管他們了。這三藩還沒打敗,就開始有私心了,叫他們吃點虧也好。我們該做什麼做什麼,今兒個我請你們吃酒。」
「珉長官請吃酒,可要好好喝上幾杯。」
眾人輕鬆起來,不再理會光復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