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都拉的遊牧和漁獵部落,跟酒都有着不解之緣。
但是,來自卜奎的酒,在他們的歷史上卻有着一次深刻的記憶。
四十年前,卜奎的官兵們,就是用酒把他們的頭人們灌醉了,才讓他們一敗塗地的。
如今一見到了來自溫都拉的酒,就讓他們想起那次事件。
況且,這個酒還如此不同尋常,更加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這是我們珉長官給你們送來的高度酒,你們一定沒喝過的。即便是在卜奎,也是剛剛出來的。喝了這個酒,以前喝的那些酒,就一個字兒:水。」
見還沒有人動手,一枝花就有些懵了。
「怎麼了?你們都戒酒了嗎?」
「來人啊,把他們給我拿下!」
臘梅花謝寶釵一聲令下,五六個彪形大漢上來,不由分說,就把一枝花幾人給綁了起來。
「臘梅花,你什麼意思?你想幹什麼?」
臘梅花走到一枝花跟前,用手托住一枝花的下巴。
「我拿你當姐妹,你卻來算計我,你我的姐妹情誼,從今天起,一刀兩斷。」
「寶釵妹子,何出此言?我不過是來報信兒的。上學的事兒,你們願意去便去,不願意去就罷了,哪裏就算計你了?」
「你以為我還會上你們的當嗎,來人,把酒都給他們灌進去喝了。想用酒害我們,今兒個就先叫你嘗嘗。」
幾個人上來,把罈子裏的酒倒出來,就強行給一枝花幾個人灌了進去。
這罈子酒,。一共有十來斤,都是頭溜子酒,若是按度數算,足有七十來度。一般人喝上三四兩,就受不了了。
一枝花一行四人,一人被灌了二三斤,哪裏還能受得了。
「臘梅花,我是卜奎的使者,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會後悔的。」
「哼,卜奎的使者又怎麼樣?使者就是來下毒的嗎?」
「臘梅花,你血口噴人,誰給你下毒了?」
一枝花雖然有些酒量,但是,這些酒下了肚,也是受不了的。話還沒說完,就醉倒在地。其他幾人,也早就醉倒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把他們拖走,扔到草原上餵狼。」
幾個大漢過來,把一枝花等人拖走了。
「寶釵妹子,幸虧你機靈,及時識破了他們的陰謀,否則,我們今天又上當了。」
羅木閣現在還感到心有餘悸。
剛才一聞到酒味,他就忍不住想喝,若是臘梅花再晚出手一會兒,他就忍不住喝了。見一枝花等人醉倒了,就以為酒里確實有毒,在心裏暗暗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
「哼,漢地之人,最是陰險狡詐。我在他們那裏呆了那麼多年,對他們的手段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還想在我面前耍花樣,簡直是班門弄斧!」
臘梅花雖然有些見識,但是,到底還是年輕氣盛,對於卜奎又有着深深的防範,所以,一上來就先入為主了,認定一枝花是要來害他們了。
鐵佛部落是三大部落中最為強大的,幾個部落的事務,雖說有會盟機制,但是,常常也都是鐵佛說了算的。
在這些遊牧和漁獵部落中,更是講究實力為尊的。
「他們既是想害我們,那個叫咱們的子弟去上學的事兒,恐怕就是個陰謀了。」
麥凱門如今想起來,也覺得有些後怕。
「自然是他們的陰謀了。他們漢人,自古以來,就願意玩這一套把戲。把別人家的子弟,留在自己那裏當人質。春秋啊,戰國啊,一直到如今的藩國,都是如此。」
臘梅花學過歷史,自以為就看透了這套把戲。
其實,這也是她的偏見。漢人固然有這樣的事,其他人也是普遍這麼幹的。只是因為她對卜奎有了成見,就把這歸為了漢人的專利。
「寶釵妹子,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聽說那個賈珉是武探花,他的府兵團也是挺能打的,要說對咱們有什麼企圖,何不直接來打咱們,為什麼還要有毒酒來毒殺我們?」
卡德爾覺得有些疑問。
「這就是他們的陰謀了,他們好耍陰謀詭計,這一招兒,就叫做擒賊先擒王,把我們都給毒死了,他們就好趁亂進攻了。」
「如此說來,我們就要做好準備了。」
「倒也不必急在一時,如今正是春耕時節,他們都忙着種地呢,人手緊張,估計這段時間還不會進攻,等到他們種完了地,怕是就要進攻了。」
臘梅花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有道理,於是就推演起來,思路叫偏見越帶越遠。
「他們最好早點兒來,如今有差不多兩年沒跟他們打仗了,我那些孩兒的手,早就痒痒了,巴不得早些跟他們痛痛快快幹上一架呢。」
羅木閣四十多歲了,還是一副火爆的脾氣。
「是啊,寶釵妹子。如今那賈珉剛來,立足未穩。他只是個小孩兒,只是因為是榮國公的後代,才弄了個武探花出身,想必是根本就沒打過仗的。」
「我也聽說了,他那府兵團領兵的,也都是些小孩兒,練兵加一塊兒,也不過就幾個月功夫,就這些生牤子,能打什麼仗?不過是一幫公子哥兒,想到邊疆來掙軍功的。」
麥凱門了解的情況還真不少。
其實,不僅僅是麥凱門,其他人,對於卜奎乃至於賈珉的府兵團的情況,知道的也不少。從賈珉他們一進駐卜奎,他們的舉動,就已經納入了這些人的視線中了。
「我覺得這個賈珉沒那麼簡單。他剛一來,就把鐘鼎給拿下了,趙大海他們,也叫他給收服了,一枝花叫他給招安了,如今還搞什麼流人的伙食改善,要降低流人死亡率和脫逃率,看來,他還是個有手段的。」
卡德爾雖然是幾個頭人里最年輕的,卻是做事最為沉穩的。這番話,就證明他還是比較有見識的。
「卡德爾,你休要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當初,你父親可不是個膽小鬼。」
見羅木閣如此一說,卡德爾不吱聲了。
卡德爾的父親是卡其部落原來的頭人。去年病死後,由卡德爾接任了部落頭人。
在四大部落中,他的資歷最淺,卡其部落的人口也不多,羅木閣和麥凱門又時常拿他當晚輩看,所以,在四大部落中,算是話語權最小的。
平時就對另外幾人忍氣吞聲的,如今雖然覺得臘梅花對於一枝花的處理有些魯莽,也不好說什麼。
他的這些話,其實是只是謹慎地提醒他們而已。真要叫他反對另外幾人,他既沒有那個勇氣,也沒有那個力量。
「這個賈珉年紀輕輕的,就身居高位。此時來到卜奎,一定急於建功立業。所以,才派一枝花來算計我們。哼,他以為把一株花招安了,自己就了不起了?豈不是把我們也當成一枝花了?此時若不是給他個教訓,今後說不定怎麼欺負我們呢?」
「對,是得給他個教訓。叫他栽幾個跟頭,他才知道我們也是不好惹的。他想要降低流人脫逃率,下一步,不就是要把流人都給抓回去?若是他討要我們手裏的流人,難道還要給他交回去?」
麥凱門說的流人問題,是在四大部落中普遍存在的。
從卜奎逃跑的流人,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逃到了幾大部落的。
他們以為從卜奎逃出去,就從此自由了。其實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窩。到了部落之後,也不過是給部落的上層為奴而已。境遇未必就比在官莊裏好了。
這樣的逃亡流人,在幾大部落里,足有二百來人。最早的,已經有三十多年歷史了。
在卜奎的的官方記錄中,這些人被列入了失蹤行列,對上面推脫他們是死在了原始森林或者是被野獸吃了,實際上,絕大部分都被各個部落給俘獲為奴了。
如果將來把這些奴隸交出去,對於他們這些頭人來說,還真是個很大的損失。
鐵佛部落是三大部落中最大的,又是今年的盟主,所以,眾人議論了一陣之後,就等着臘梅花最後拿出意見來。
「這個賈珉,仗着自己是勛貴之後,初來乍到的,不想着跟我們修好關係。先是把我們的生意夥伴鐘鼎會給拿下了,又要施展陰謀詭計,想叫我們把子弟送到他那裏當人質,今日竟然派人來下毒,還要從我們手裏討回奴隸,這些事情,已經叫人不能容忍了。」
「另外,我聽說,他還拐帶了幾個良家女子到了這裏,如此好色之徒,豈能不給他一些教訓。」
「此人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就要替天行道,很很地教訓他一回。更加可氣的是,如此卑劣之人,竟然寫得一手好詩詞。實在是辱沒了聖人,有辱斯文。如此欺世盜名之輩,是可忍孰不可忍?」
「現在,咱們就來研究一下,怎麼對付這個賈珉。」
臘梅花給賈珉列舉了這麼一堆罪狀,羅木閣和麥凱門是不去細究的。
既然想要收拾賈珉了,什麼理由就不重要了。即便是沒有什麼理由,該收拾也是要收拾的。
但是,在卡德爾聽來,這些話就有些荒唐了。
首先,這些理由都是莫須有的,目前還只是自己的憑空猜想。
別的不說,就說賈珉拐帶良家女子的事兒,有不有且不就說。就算是真的有了,又關你什麼事兒?
你還替天行道?三天兩頭地換男人,你有什麼資格說人家是好色之徒?要說好色,誰還有你好色?你才是溫都拉草原上的女色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