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看到那兩人都是黑巾蒙面,露在黑巾外的眼神,看着自己如看着死人一樣,他們往自己這邊撲來的速度很快。
山道四下無人,她一瞬間想到的,就是不能往下山的方向跑!
萬一玉棟他們聽到聲音回來看,或者萬一自己跑下去剛好在路上遇到,他們怎麼是黑衣人的對手?
她叫了那聲後,也沒見周明和洛平應聲或出現,苦笑地想,這下,可躲不開了!
她沒學過武,躲不開,索性不躲了,站在那看着他們衝來。
是會死,還是會被抓走?應該,會被抓到滕王那裏去吧?
這些人,跟附骨之疽一樣,纏着自己兄妹幾個不放。
這一刻,她很恨叔祖顏照,甚至還有點怪阿公顏燾。
他們,盡了所謂的忠義,卻將麻煩丟給後人,為什麼不幫後人想想?
明明所謂遺旨是顏照拿的,明明聖旨之事是顏慶洪在那臆想,明明是顏燾養大了顏慶洪這隻白眼狼,偏偏,現在面對困境的是自己,是自己兄妹幾個被牽連在內!
她要是被抓走了,哥和淑兒、小四他們怎麼辦?
那兩人看玉秀不叫不躲地站在那,倒是猶豫了一下,互相對視一眼。
可能覺得玉秀是嚇傻了,他們也沒將一個女子放眼裏,一人放慢速度停下望哨,另一人還是直直撲過來。
玉秀腦中轉過這些念頭,其實也不過一瞬間,想到了哥、淑兒和小四,她一咬牙,蹲下身子,將提籃往頭上一舉。
那黑衣人沒想到她忽然躲開,手沒停抓住提籃,玉秀一手在地上抓起塵土往前扔,一手拔下簪子刺入黑衣人的大腿。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地發出「啊」一聲慘叫,這叫聲,比剛才玉秀喊的還要大聲。
趁着這片刻功夫,玉秀抱住頭直接往左手邊一滾,倒入身後的灌木叢里。
&心!」周明的聲音傳來。
玉秀睜眼看到周明和洛平出現了,周明正往自己這邊衝過來,可她剎不住自己後滾的衝力,還是直接往下面倒去。
左手邊是山腳,地勢低,灌木雜草叢生。她一倒下去後,居然沒被灌木卡住身子,反而是直接往山下滾了下去。
她牢牢抱住頭,只要不摔死,就沒事!不,自己要是沒摔死,就要讓滕王有事!
玉秀閉眼心裏發狠想着,然後,她不知撞上什麼,失去了只覺。
等她醒過來,已經躺在自家的床上了。
渾身上下都痛,她動動手腳,還好,手腳都在,自己也還活着,真是上天保佑!她睜開眼睛,看到床前坐着玉淑,窗外還是亮堂着。
&你醒啦!」玉淑眼也不眨地看着床上動靜,玉秀眼皮剛抖動幾下,玉淑已經驚喜地叫出來,「姐,你嚇死我們了!」
&兒……沒事,你看,我不是沒事嗎?」玉秀想拍拍玉淑安慰,手舉起發現兩隻手包成了球一樣。
&兒,是秀秀醒了嗎?」玉棟在院子裏聽到玉淑的聲音,大聲問道。
&啊,哥,小叔,小四,姐醒了!」玉淑跑到門口說了一聲,又跑回來,「姐,你還有哪裏痛嗎?要不要喝水?我讓大夫再來給你看看。」
玉秀眨眨眼,還沒說話,玉淑已經跑出去叫大夫了,她想說自己想喝水的啊,淑兒居然變得這麼性急了?
很快,玉淑拖了一個大夫進來,卻不是平時經常請來的胡大夫。
那老大夫一把年紀,走過來先幫玉秀把了脈,又問了幾句,「沒事,小娘子命大,山上滾下來,沒傷到臉,骨頭也沒事。就是撞到樹上,臟腑略有震傷,不過養些時候就好,手上身上都是擦傷。」
幸好那片山坡不算陡峭。現在又還剛開春,山裏的刺藤等野草還沒瘋長,玉秀的棉衣也還未脫下,穿得夠多,只有露在外面的肌膚被樹枝石塊等刮到了。這些都是皮外傷,不算什麼事。
莊戶人家,上山失足滑落摔倒是常見的事,老大夫安慰了幾句,出去開方換藥了。
&你再睡兒,等會兒我去煮些粥給你喝。」
&事,我還不餓,周世子呢?」玉秀舉起球一樣的手,壓住玉淑的手,問道。
&在外面坐呢。是周世子送你回來的,嚇死我們了。他派人去請大夫,讓人送大公子他們回去,自己還在我們家呢。」玉淑說得又急又快,「姐,你再睡會兒,要不我坐邊上,做針線陪着你。」
玉淑一下變得多話了,跟只陀螺一樣在房中打轉,拿起針線籃子,卻壓根忘了要做什麼才好。
玉秀知道,她是嚇壞了!「淑兒,別怕,姐在這兒呢,姐沒事……」
&玉淑終於哇一下哭出聲,趴在被子上一邊哭一邊死命隔着被子抱住玉秀,「姐,我們都好怕,你要是出事了,可怎麼辦!」
好不容易,他們四個人回家了,不怕楊花兒要賣掉自己姐妹,也不怕顏慶洪要搶家裏的東西,有姐在,就覺得安心。要是姐沒了,他們怎麼辦?
玉淑那一聲痛哭,屋外的人聽到以為出了什麼事,只見一道人影,周明從房門衝進來,一下就站到了玉秀床前,玉棟幾個也跟着從屋外跑進來。
他們就看到玉淑撲在床上抱着人哭,玉秀睜着眼睛,一隻裹成球一樣的手正拍着玉淑的背。
周明意外地看看床上的玉秀,看着好些沒什麼事啊。
玉秀苦笑,「淑兒,快別哭了,你再哭,被子都要濕透了。哥,你帶淑兒去洗洗臉。」她將房中的人都打發出去,只留下了周明。
&子爺,人抓到了嗎?」
&到一個,可服毒自盡了!」周明沮喪地說,當時他忙着下山救人,洛平一對二剛拿住一個,另一人就跑了,被拿住的那人也服毒自盡了。
周明沮喪過後,又有些不滿,「你為什麼不跑?不叫救命?」
&救命也沒用啊,他們速度很快。我想往回跑的,可路被攔住了。」
&應該一邊叫一邊往山下跑!」周明覺得她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到往回跑就是羊入虎口呢。
&山下跑,我哥、小四和唐先生他們都在呢,萬一遇上了,誤傷怎麼辦?再說我想過了,若是被抓住,我們定的那法子就可以……」玉秀有點說到一半,看到周明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剩下的話就咽在嘴邊,說不出來了。
&答應用你的法子,不是要逼你擔當,這事你一個人如何施展?」周明看她不再說話後,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顏玉秀,你只是個女子!」這一句低語,似嘆息,似敬佩,隱隱的,還帶有幾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