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淒涼而高亢的號角聲在遠處來回飄蕩,那是一支軍隊在用這樣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到來。
「轟……轟轟……轟轟轟……」
隨着號角聲越來越靠近,站在原地南京營兵們突然感到腳下的大地在微微的顫抖,一開始不少人還以為是錯覺,但隨着震顫的加劇,他們這才意識到原來敵人已經接近了,不少老兵臉上更是變了顏色,經驗豐富的他們很清楚這是只有無數人用同一種速度和頻率行走才能發出的聲音,這樣的軍隊無論如何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精銳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支隊列森嚴的軍隊逐漸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大大的「明」字,隨後的大旗是寫的是「大明江寧衛指揮使」的字眼,再往後則是一面大大的「楊」字,這一切都在宣告着對方的身份,這是一支大明的軍隊。
「嘩啦……嘩啦……」
隨着目標的接近,原本整齊的軍陣里引發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不少士卒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神機營的火銃手們看着靠近的那一排排軍士眼睛有些發直。
「鐵甲……他們竟然全部身着鐵甲,這怎麼可能?」
同樣的驚嘆也發生在徐弘基等人的身上,看着靠近的一名名軍士全都身披鐵甲,扛在肩膀上的火銃上的刺刀在陽光下閃着寒光,徐弘基只感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楊峰哪來的如此多的鐵甲裝備他的人馬的,騎兵身着鐵甲也就罷了,怎麼連步卒也身披鐵甲,這麼多的全身甲他是從哪弄來的?」
徐弘基感到自己的思維有些凌亂,要知道如果是幾百副鐵甲的話靠着雄厚的財力或許還能辦到,可要讓包括步卒在內的所有人都披上鐵甲,這樣的大手筆已經不能單純的用有錢來形容了,如果沒有一個驚人的勢力在背後支持,單單有錢是辦不到的,這需要雄厚的產業鏈才支撐才行,尤其是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打造那麼多的鐵甲所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只是徐弘基做夢也想不到,在楊峰的身後並不是什麼勢力在支撐,而是站着的是一個已經完成了工業化進程,準備向信息化邁進的時代,打造幾幅鎧甲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不過是輕輕按動機器的按鈕的事情。
「嗚嗚嗚……」
連續三省高亢的號角聲響起,江寧衛第一排的軍士已經在距離徐弘基所屬的南京營兵本陣前方五百米處站好。整齊劃一的隊形,齊整的武器,黑黝黝閃着寒光的火銃以及身後不時響起軍官們的吆喝聲,無不考驗着對面南京營兵的神經。
廖永權有些害怕的對徐弘基說道:「徐公爺,要不……咱們趁着對面立足未穩趁機殺過去吧?」
徐弘基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個傢伙平日裏也算聰明,怎麼一動真格就變傻了。他強忍着心中的不滿道壓低了聲音道:「廖大人,你沒看到對方的騎兵麼,咱們的步卒一旦過去他們肯定會掩殺過來,你讓咱們的步卒用什麼來抵擋?」
「這……」
廖永權一下就啞了,只感到臉上火辣辣的。他雖然是南京兵部尚書,但實際上他骨子就是個書生,對於兵事幾乎是一無所知,平日裏還可以用嘴皮子跟人扯皮,可一旦上了戰場動真格的他就傻眼了。
沒有理會廖永權,徐弘基轉頭對一旁的張惟賢道:「賢弟,勞煩你率領本部親兵到前方督戰,待會打起來後一旦有人潰逃你有權對其執行軍規就地處決,無論如何此仗咱們不能敗!」
張惟賢臉色變換了兩下,他也明白這一仗對他們的重要性,咬着牙應道:「明白!」
說完後,他喊了一聲,率領麾下一百多名親兵朝着前方策馬而去。
張惟賢離開後,徐弘基看了看旁邊一言不發的盧建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盧大人,你身為御史,平日裏最是能言善辯。今日楊逆已經來了,不如請你上前對其痛斥一番,說不定楊逆就會立刻悔悟下馬歸降呢。」
「萬萬不可。」盧建深一聽臉都綠了,兩軍陣前可不是耍嘴皮子的地方,他可不會真的認為對方會跟他講道理,相互扯皮,恐怕他剛走出陣前迎接他的就是無數的鉛彈和箭雨了。
「國公爺切勿開此玩笑,想那楊峰對下官恨之入骨,下官一出去恐怕就要被他給害了!」
看着盧建深嚇得煞白的臉龐,徐弘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之色,同時心裏也是一聲嘆息,自己找這個色厲內荏的傢伙合作真的是明智之舉嗎?
不過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沒有意義了,現在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雙方都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剩下的只有先打過一場再說了。
看到對方已經將方陣排列完畢,估計接下來對方很快就會對自己發動進攻了,他深吸了口氣大聲道:「全軍戒備,準備迎敵!」
「嗚嗚嗚……」
徐弘基的話音剛落,對面的號角聲又響了起來,列好了陣勢的地方軍陣突然動了,為首的三排火銃手開始向前移動。
這一下,徐弘基一方擺在最前面神機營的火銃手們開始緊張起來,一個個在軍官們的喝令下端起了手中的火繩槍。
徐弘基的營兵裝備的火器是鳥銃,這種火銃的射程很短,射程只有一百米左右,用火繩發射且裝填很慢,唯一的優點就是精度很高,號稱可以擊中天上的飛鳥。
在江寧衛的火銃兵緩緩前移的時候,在他們的後面,楊峰騎着戰馬在數十名家丁的擁簇下用望遠鏡觀察着前方的動靜。看到對方位於最前列的神機營有了輕微的騷動後,他冷笑着對旁邊的黃振業道:「看來那些人有些沉不住氣了,告訴楊大牛,讓他派出一隊騎兵前出,看看能否引誘對方的神機營開火。」
「明白!」
隨着楊峰的命令,一隊騎兵從兩側越過正在前進的火銃兵的隊列朝着神機營的方向衝去,騎兵的這一舉動讓原本就已經緊張的神機營的神經給繃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