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門的炮戰打得如火如荼,但其餘三個城門卻一絲動靜也無,閒得幾乎可以打瞌睡了。
西門的城門樓上,上百名身披白色重甲的巴牙喇兵將城門樓看守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人能進出。
在城門樓的二樓樓閣里,多爾袞、多鐸和阿濟格三人正端坐在凳子上。
一臉嚴肅的多爾袞看着自己的兩位兄弟說道:「十二哥、老十五,如今的形勢已經很明了,明軍勢大,南城門的失陷是遲早的事情,咱們兄弟幾個卻是要早做準備才是。」
阿濟格冷哼了一聲:「話雖然是這麼說,可瞧着如今的架勢,咱們走得了嗎?要知道那位可是派出了正黃、鑲黃兩旗的人將整個盛京的大街小巷巡邏得水泄不通。
就連咱們這裏也佈滿了他的探哨,恐怕咱們還沒走他就知道了。」
「哼!」
多鐸發出了一聲冷哼,大手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一下,震得桌上的茶杯一陣乒乓亂想。
「前日若非十二哥攔着我,我早就帶兵衝出去將代善的腦袋給砍了。枉額娘以前那麼關照他,沒想到他居然恩將仇報。」
「老十五,你住嘴!」
多爾袞瞪了多鐸一眼。
「他不管怎麼說也是咱們的二哥,你這般直呼他的名字算怎麼回事?若是父汗還在的話,光是聽到你這麼稱呼他,至少也得把你圈禁一年。」
看到多爾袞罵自己,多鐸有些訕訕的笑了笑不敢吭聲了。
多爾袞罵了多鐸一句後也就不說了,沉吟了一下後他抬頭道:「十二哥,老十五,如今宮裏那位不惜派出正黃、鑲黃兩旗人馬將盛京封鎖,為的就是控制城中的家眷來威脅咱們跟明軍拼命,只是如今明軍勢大,咱們大清明面上有十多萬大軍,但最後鹿死誰手卻是尚未可知啊!」
阿濟格和多鐸不做聲,他們又不傻,當然知道今時不同往日。
隨着江寧軍的崛起,大清以往那種氣吞山河橫掃無敵的氣勢早已蕩然無存,個人的勇武在江寧軍的火銃火炮面前只是個笑話。
滿人雖然悍勇,但也不是傻子,明知是死還往前沖的那不叫勇武,而是頭鐵。
而且經過江寧軍數次毫不留情的打擊,滿清上下早就意識到江寧軍的火器絕不可力敵,至少在滿清擁有同等武器之前是這樣的。
雖然從來沒有人在公開場合說過這樣的話,但這卻是大部人的共識。
阿濟格有些憂慮的說:「話雖是這麼說,但咱們的額娘和家眷現在還在府里,名義上咱們看守着西城門,但只要額娘還在他手中一日,咱們就什麼也做不了。」
聽到這裏,多爾袞也沒有了辦法。雖然他們三兄弟陰險者有之,殘暴者有之,善戰者有之,但對於從小把他撫養成人的阿巴亥卻是真心的敬服,扔下母親自己跑路這種事他們是做不出來的。
多鐸咬了咬牙,發了狠道:「他娘的,惹惱了我。今天晚上我就帶人去將母親和家小全都接到這裏來,誰敢攔着我就砍了他!」
「老十五可別犯糊塗!」
阿濟格嚇了一跳,趕緊叱喝道。
「如今滿大街都是正黃、鑲黃兩旗的人,你若是帶兵過去豈不是要跟他們起了內訌。如今大敵當前,這種自相殘殺的事咱們卻是萬萬不能做的。」
多鐸也知道自己有些衝動了,只是嘴裏卻依舊不服的嘀咕道:「你是擔心起了內訌,可咱們這位陛下卻不怕啊,他就是算準了這點,所以才敢這麼對咱們的,十四哥你說是不是?十四哥?」
多鐸說完後沒有得到多爾袞的回應,這才好奇的看向了他。
只見多爾袞低着頭愣愣出身,不知道在想着什麼,過了一會才看到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老十五,今天晚上你帶上人,到府里將咱們額娘和所有家眷都接出來,若是有人敢阻攔,殺無赦!」
「好!」
多鐸一聽便是大喜過望:「早就該如此了,這兩日我可是憋壞了,依着我的脾氣早就干他娘了,還用得着受那傢伙的鳥氣!」
「老十四,你可要想好了。」阿濟格卻是大驚,「真要起了內訌,到時候得利的可是明軍啊!」
多爾袞冷笑道:「十二哥,你真以為只有咱們會這麼做麼。」
「老十四,你的意思是?」阿濟格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你以為只有咱們三兄弟想跑麼,我可以打賭,今天晚上的盛京城一定很熱鬧?」多爾袞年輕的臉上露出了和他年齡不相符的陰沉笑容。
這時候,阿濟格和多鐸若是再不明白多爾袞話里的意思他們也白活那麼大了。
他們也立刻意識到,皇太極固然是將所有王公大臣的家眷都圈禁在盛京城裏,以此來脅迫眾人跟明軍拼命,但他卻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威望,同時也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跟着他這個皇帝陪葬的,尤其是這個皇帝看起來已經沒多少日子可活的情況下。
既然大家都不願意死,那麼問題就來了,這些人肯定捨不得把自己的家眷搭上,眼看着城破在即,肯定會有不少人願意鋌而走險,冒着哪怕跟正黃、鑲黃旗起衝突的危險也要將家眷送出城去,這樣一來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一想到這裏,多鐸便興奮得臉冒紅光。
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樂極生悲。
就在兄弟三人下了決心的時候,一聲轟隆的巨響在遠處響起,隨後一聲聲驚嘆聲也隨之響起。
當傳到西城門的時候,聲音已經變得很小了,只是聽到這個聲音後,多爾袞三兄弟的臉卻在一瞬間變得鐵青。
「不好了,城破了了……南面的城牆塌了!」
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是心中一沉,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打慣了仗的他們如何不明白,失去了城牆的保護,面對着擁有厚重鐵甲和犀利火器的明軍,清軍根本擋不住。
此時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立刻調兵趕赴南城門跟阿巴泰一起跟明軍拼了,要麼趕緊趁亂趕緊帶人趕到自家府邸將家眷接出來然後趕緊跑路。
就像西方某個哲學家說的那樣,生存還是死亡,這個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