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一個蒼老的聲音輕咳了幾聲後森森的問道:「陛下真是這般說麼?」
「是的!」一個中年人的聲音用肯定的語氣道:「絕對沒錯,這是咱們在宮裏的人通報出來的,絕對真是可靠,這是陛下昨日傍晚在御花園跟皇后散步時說出來的,只是那個人說了,他也不敢肯定是陛下到底是認真的還是說說而已。」
「不管陛下只是說說而已還是認真的,這種事情絕不能讓他發生,否則便是大廈將傾!」蒼老的聲音顯得無比的堅決。
「可是……這畢竟是天家私事,咱們也插不上手啊。」中年人的聲音顯得很是為難。
「哼……天家無私事,這點難道還要我來教你嗎?」蒼老的聲音變得憤怒起來:「你知不知道一旦那個人擔任了帝師會有什麼後果,會對咱們的道統產生什麼影響?」
「沒有那麼嚴重吧?」中年人的聲音有些不以為然,「那個人再厲害左右也不過是個武夫而已,即便現在得了陛下的寵信,充其量也就能蹦躂幾年,等他一死這個大明還不是咱們說了算麼?」
「你知道什麼。」蒼老的聲音訓斥道:「那個人和陛下如今正是春秋鼎盛,若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再活個幾十年應該沒有問題吧?幾十年的時間夠他們做多少事你明白嗎?」
「那您說怎麼辦?」
「怎麼辦?自然是先下手為強了!」蒼老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絲隱隱透出的殺意。
「這……」聽到這裏,中年人的聲音變得猶豫起來,「只是如今那人遠在福建,而且身邊又有重兵環繞,咱們就算是想下手也沒機會啊。」
原本殺意森森的蒼老聲音突然變得幽幽起來,「那個人咱們不好下手,可是這裏有個人咱們還是可以下手的。」
「什麼……大人你……你……」中年人的聲音變得驚慌起來:「可是……可是那位如今可是尚未有子嗣啊,一旦死了咱們大明的道統豈不是無人繼承?」
「怕什麼!」蒼老的聲音輕鬆的說:「那位即便死了,不是還有一種規矩叫做兄終弟及麼,那位若是不在了咱們還可以將他的兄弟扶上去嘛。」
蒼老的聲音說這件事時並沒有一絲的負擔和愧疚,有的只是不經意透露出來的漠然和殺意……
時間到了天氣七年的六月份,天氣開始變得炎熱起來,坐落在北方的京城也逃不出夏老虎的茶毒,怕熱的朱由校這些日子一直睡得不是很好,整日裏都沒太多的精神,有一日,某位貼身的太監給他出了個主意,既然天氣如此炎熱陛下何不去紫禁城後邊的內湖玩耍避暑呢?
朱由校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於是從善如流的同意了。原本朱由校還想叫上皇后和幾名妃子一起去的,但是那名貼身的太監卻進言說皇后和幾名后妃都有了身孕,若是去內湖游完的話恐怕對鳳體不利。
朱由校聽了覺得也有道理,於是乎在批完奏摺後便帶着幾名太監和宮女來到了內湖泛舟游湖,坐在遊船上的他看着滿是荷花的內湖,享受着周圍吹來的涼風,再喝着香茗,朱由校只覺得無比的愜意。
下午酉時坤寧宮
由於懷孕的緣故,張嫣這段時間變得特別嗜睡,所在在飯後她便在自己的房間睡了個午覺,直到接近酉時才起床。此刻她正懶洋洋的坐在一個圓凳上,任由自己的貼身宮女替自己梳頭。
這段時間以來,張嫣只覺得自己的胃口好了許多,整個人也豐腴起來,原本的瓜子臉也變成了鵝蛋的形狀。
看着梳妝枱里映襯出來的清晰無比的臉蛋,張嫣有些小煩惱的埋怨道:「本宮這段時間還真是胖了不少呢,是不是變得難看了。」
張嫣的貼身宮女名叫初蕊,雖然還不到十六歲,但卻是個已經入宮三四年的「老人」了,也是張嫣的貼身宮女,聽到張嫣的埋怨後,初蕊微微抿嘴一笑:「皇后娘娘才不難看呢,奴婢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也知道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之後肯定是要胖些的,不過這也沒法子的事情,畢竟是一個人要吃兩個人的份量嘛,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等到將孩子生下來之後,皇后娘娘再適當的鍛煉一下就會很快瘦下來的,譬如多跳那些「舞蹈」就可以了。」
「撲哧!」
張嫣被初蕊的話給逗樂了,轉過身子用白嫩細長的食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點,「你這個小妮子,連男人都沒見過幾個吧,卻說得頭頭是道,好像跟真的一樣,幸好這裏沒外人,否則就要讓人看笑話了。」
「才不是呢!」被張嫣笑話的初蕊不服氣的嘟着小嘴:「這些可都是奴婢入宮前母親說過的,奴婢可都一直記着呢,絕對沒錯的。」
「好……好……」張嫣忍着笑道:「等過幾年你的年紀再大幾歲後,本宮就跟陛下說一聲,給你一份盤纏,提前放你出宮,好讓你可以風風光光的嫁人。」
皇宮裏的規矩,宮女到了二十三或是二十五歲後便會被放出皇宮自行返鄉,這些從皇宮裏出來的宮女倒也不愁嫁,因為在民間的百姓看來這些宮女那都是伺候過皇帝和後宮嬪妃,那是見過大世面的。而且能進宮服侍皇帝或是后妃的在相貌上自然也不會差了了,能娶到她們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所以這些張嫣才會這麼說。
只是初蕊的小嘴卻撅得更厲害了,「娘娘您是嫌棄奴婢伺候得不好嗎,現在就要將奴婢趕走了。」
「你這傻丫頭!」
張嫣又好氣又好笑的在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除非是被陛下寵幸過,否則按照宮裏的規矩到了年紀的宮女是要遣送出宮的,況且你還這么小,有着大好的年華,本宮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在這裏終老一生。」
「娘娘……」看着面露慈愛之色的張嫣,初蕊的眼圈頓時就紅了,她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譁的腳步聲,仿佛一群人正在外頭奔跑。
張嫣面露訝然之色,還沒等她說話初蕊便放下了梳子快步走到外面的大門對着門外嬌喝道:「你們都是什麼人?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不知道這裏是皇后娘娘的寢宮麼,你們有幾個腦袋竟敢在此喧譁?」
初蕊的話好像沒有什麼用,外面的喧譁聲更大了。這下就連張嫣也有些不悅起來,只見她柳眉微微一蹙便站了起來,只是還沒等她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帶着哭腔在門口喊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陛下他……陛下他出事了。」
張嫣心裏頓時就是咯噔一聲,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從心裏涌了上來。不過她還是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慌,強自鎮定的問道:「出事?出什麼事了?」
這時,一名體形肥胖的太監出現在了門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倒在了地上哭泣道:「娘娘,今兒個陛下去內湖泛舟,不幸落入了水中,後雖被救了起來,但是現在卻依舊昏迷不醒,如今御醫正在施救呢。」
「什麼……陛下泛舟的時候竟然溺水了?」
張嫣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就朝着旁邊歪了過去,幸好一旁的初蕊眼疾手快,趕緊快步上前將張嫣扶住。
從小在民間長大的張嫣其實還是挺堅強的,雖然聽到丈夫落水後生死不知,但經過最初的恐慌後她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立刻帶本宮去見陛下。
當張嫣來到朱由校所在的乾清宮後,立刻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艾草味。而自己的丈夫正躺在龍床上臉色一片慘白,上半身赤裸着,兩名御醫正在朱由校的肚臍眼上放了一塊薑片,薑片上放了一小根艾條。
「陛下!」
看到這裏張嫣心裏就是一沉,此時的她只覺得兩腿發軟,全仗着一旁的初蕊扶着她才沒有癱倒在地。
「你過來!」強忍着不讓自己倒下的張嫣朝一名鬍子花白的御醫招了招手。
「見過皇后娘娘。」御醫趕緊走了過來向張嫣行禮。
張嫣深吸了口氣問道:「張御醫,陛下的情況怎麼樣了,你要跟本宮說實話!」
張御醫苦着臉道:「回皇后娘娘的話,陛下由於落水的時間過長,當他被救上來的時候情況已經很危急了,現在臣等正在對陛下進行施救,但能否將陛下救過來就要看天意了。」
「落水時間過長?」聽到這裏,張嫣的粉臉立刻就黑了下來,「陛下的身邊隨時都有人看着,當他落水後理應第一時間便被救上來,怎麼會出現落水時間過長這種事情發生。」
張御醫的額頭也出現了汗水,心裏也在暗自罵娘,此刻的他只想說老子只是御醫,怎麼會知道這些狗屁叨叨的事情。
不過張嫣也不是笨蛋,她很快就明白過來,自己恐怕是問錯人了。
這時候的她已經被初蕊攙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有宮女送來了一碗參湯,她喝了幾口參湯後臉色才好了一些,開口道:「來人啊,將魏忠賢和王體乾兩人喊來!」
「娘娘,奴婢來了!」
張嫣剛說完,就看到兩個人影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