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小鐵門又被拉開了,這一次是郭小倩。
郭小倩明顯沒睡醒,頭髮有些亂,身上穿着一件軍大衣,下面露着腳脖子,腳上穿着一雙大棉鞋,一邊揉惺忪的睡眼一邊打着哈欠,形象與昨天有天壤之別。
「你們來的還真早啊。」郭小倩說着話又打了個哈欠,不過隨即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緊忙理了理頭髮,看着石更羞澀道:「不好意思,我才起來,還沒洗漱呢。」
拉上小鐵門,郭小倩又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才把大門給打開。
石更笑着說道:「現在都九點多了,你怎麼才起來呀?」
「昨晚睡的有點晚,趕緊進來吧。」郭小倩讓道。
石更和谷勇站着沒有動,他們看到院子裏四隻大狼狗正在死死地盯着他們齜牙咧嘴,那架勢好像只要他們一動,立馬就會撲上來似的。
郭小倩見狀,衝着四隻狗喊道:「都滾回窩裏撅着去。」
郭小倩一聲令下,四隻狗乖乖就各自回到窩裏趴着去了。
石更和谷勇跟着郭小倩一邊往裏面走,一邊四處張望,院子很大,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缸。房子是四間大瓦房,在村子裏應該算是數一數二的,因為進村的時候看到村子裏多數還是土坯房。
郭小倩說道:「剛剛給你們開門的是我大哥,他叫郭一鳴,你們要是有本事就跟他說吧。」
石更說道:「不急。你們家是在這裏釀酒嗎?我想參觀一下。」
郭小倩帶着石更和谷勇繞過房子來到了後院。
後院也有四隻大狼狗,看到有陌生人嗷嗷直叫。郭小倩伸手一指,它們立馬就不吱聲了。
後院有一個塑料大棚,有兩人多高,看着面積不小。進去後,裏面別有洞天。首先看到的是堆積如山的一袋袋高粱,之後是一排排半人多高,一抱粗細的大缸。再里走,則是一個個泥窖和石窯,佔了大半個大棚。
大棚里的酒氣令石更和谷勇迷醉,二人一口未喝,就仿佛已經有了三分醉意。
郭小倩介紹釀酒的程序,石更和谷勇正聽得津津有味之時,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你們幹什麼呢?」
三個人齊齊回頭,一看是郭一鳴。
「他們倆喝過咱家的酒,但是不知道酒是怎麼釀出來的,我帶他們看一看。」郭小倩說道。
「看完就趕緊出去吧。」郭一鳴走過來說道,他看上去很不高興。
郭小倩也不高興,郭一鳴的話讓她感覺很沒有面子,可是說來也怪,郭小倩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在郭一鳴面前沒脾氣。
郭小倩白了郭一鳴一眼,帶着石更和谷勇就出去了,郭一鳴緊隨其後。
在大棚外面,郭小倩看着郭一鳴說道:「這兩個是我朋友,他們想跟你談一下酒方面的事情。」
石更笑着伸出手說道:「大哥你好。」
郭一鳴用審視的眼神看了看石更和谷勇,然後不是很情願的跟石更握了下手:「談什麼呀?」
郭小倩皺眉道:「還是進屋說吧,外面太冷了。」
說完,郭小倩就一溜小跑奔向了前院。
進了屋,郭小倩給石更和谷勇倒了兩杯熱水放在了炕上,然後就進了裏屋梳洗打扮去了。
「大哥,我們倆是縣政府的,今天過來的目的除了拜訪你之外,還想跟你談一下建酒廠的事情。」石更手有點冷,就拿起杯子焐起了手。
郭一鳴冷冷一笑,問道:「建什麼酒廠?」
「咱們家的酒歷史悠久,又好喝,縣裏考慮這麼好的酒,不讓更多的人知道太可惜了,就想建造一個大型酒廠。建了酒廠,咱們家的酒不僅可以讓更多的人知道,還能為縣裏的經濟做巨大的貢獻,這無疑是非常好的事情。昨天我跟小倩也說了,縣裏用你們家的配方肯定不能白用,你們可以提條件,只要是縣裏能滿足的,一定滿足你們。」
「你是幹什麼的呀?」
「我是縣委書記卞世龍的秘書。」
一旁的谷勇馬上接道:「我是卞書記的司機。」
郭一鳴點了點頭,又問道:「怎麼能證明你們的身份?」
石更翻兜找身份證明給郭一鳴看,翻來翻去沒找到,才想起來早上換了衣服,身份證明在那件衣服上。
「我的身份證明落在縣政府的宿舍里了,你要想看,我隨時可以帶你去看,我們是開車來的。」石更說道。
郭一鳴站起身,繃着臉,伸手指着門說道:「趕緊走。」
石更猜郭一鳴是不相信他們的身份,放下杯子起身說道:「我們真是縣政府的,不信你可以問小倩,她昨天還看過縣委辦公室給我開的身份證明呢。」
郭一鳴憤怒道:「你就是省政府的,我們家的配方也不會給你的。郭小倩,你給我出來!」
郭小倩從裏屋走了出來:「怎麼了?」
郭一鳴指着郭小倩的鼻子罵道:「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在省城呆兩年別的沒學會,倒學會帶着騙子來騙自己家人了是吧。」
「誰是騙子呀,他們倆是我的朋友,在縣政府工作……」
「你閉嘴。還在縣政府工作,你是幹什麼的,你能認識縣委書記的秘書?撒謊你都不會撒。」郭一鳴心說這些年各種想騙配方的騙子我見多了,以為說是縣政府的我就能相信了?簡直是笑話。
「我……」
「你趕緊帶他們倆走,聽見沒,別逼我動手!」
石更很無奈:「我們真是縣政府的,你要是不想跟我們去縣政府,我們可以回去拿身份證明給你看。」
郭一鳴懶得再說什麼,他一把抓住石更的衣領就往外拽,石更則掙脫往後退。一旁的谷勇見狀伸手就推了郭一鳴一把,郭一鳴一鬆手,石更瞬間失去重心,連退兩步倒在了炕上,順帶着還碰倒了水杯,結果石更的褲子就濕了。
「你還敢推我,我今天跟你拼了!」郭一鳴抄起立在牆角的笤帚就掄向了谷勇。
谷勇躲都沒躲,抬手一把就叼住了郭一鳴的手腕,使勁一掰,就聽到郭一鳴一聲慘叫。
石更顧不上濕了的褲子,起身推了谷勇一把,責怪道:「誰讓你動手的。」
然後馬上去看郭一鳴:「大哥你沒事吧,他……」
氣急敗壞的郭一鳴一腦袋就撞到了石更的臉上,石更頓時天旋地轉,隨即鼻孔里就流出了血。
郭小倩緊忙上去問道:「你沒事吧?」
谷勇見石更出血了,掄拳就要打郭一鳴,石更一把摟住郭一鳴的腰,另一隻手捂着鼻子,狠狠地瞪了谷勇一眼,谷勇懸在半空中手的拳頭無奈只好放下。
這時,突然屋門開了,從外面衝進來一個男的,年紀在三十歲左右,手裏拿着大鐵鍬,凶神惡煞的對着石更和谷勇吼道:「趕緊滾!」
「二哥你幹什麼呀,他們倆是我的朋友!」郭小倩非常氣憤。
「狗屁朋友!滾,你也給我滾!」郭一鳴沖郭小倩怒吼道。
石更知道已經徹底沒法談了,就拽了拽郭小倩的衣服,示意還是先走吧。
郭小倩看了看她的兩個哥哥,咬牙切齒道:「你們可真行!」
郭小倩說完,一跺腳就走了。
出了大門,郭小倩拉着石更就去了村衛生所,去的路上一個勁兒的向石更道歉,石更擺手表示沒關係。
石更不止是鼻子出血,右臉也腫了。到了衛生所後,大夫先給他處理了一下鼻子,之後往他的臉上擦了消腫的藥水,又給他開了消炎的藥。
結賬的時候石更掏錢郭小倩沒讓,她從包里拿出錢給了大夫。
上了車,三個人誰都不說話,臉色都非常難看。
半晌,郭小倩開口說道:「對不起,我……」
「跟你沒關係,你不用道歉。」石更想要笑,結果臉上一陣疼痛。
「不管怎麼說,在我家發生這樣的事情也跟我有關。我替我哥向你們倆說聲對不起。」郭小倩覺得很對不住石更和谷勇,兩個人是以她的朋友的身份去她家的,沒想到卻挨了打,傳出去非讓人笑話不可。
谷勇氣憤難當:「你哥太不是東西了,他……」
石更伸手打了谷勇一下,谷勇沒有再往下說,鬱悶地看向了窗外。
石更回頭看着坐在後面的郭小倩問道:「我們回縣裏,你去哪兒?」
郭小倩看了眼手錶說道:「我不回家,我也去縣裏,我請你們倆吃飯,然後晚上我回春陽。」
到了縣城,還是昨天的那家飯店。點完酒菜,郭小倩去了廁所。
「你怎麼回事?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看我眼色行事,你怎麼又擅自動手了。」石更對谷勇在郭家的表現非常不滿。
「郭一鳴都伸手拽你衣服了,我能不動手嗎。」谷勇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拽我也不能動手。咱們去幹什麼你不知道嗎?咱們相當於是去求人家,你跟人家動手,事情還辦不辦了?」石更拍着桌子說道。
事情沒有任何進展,還受了傷,石更的心情可想而知。
其實去見郭一鳴之前,石更已經做好了面對困難的心理準備,只是現實情況跟他想的不太一樣,郭一鳴的反應之大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谷勇看出石更是真生氣了,低下頭小聲說道:「下次你要不讓我動手,打死我都不動手。」
石更想再說谷勇兩句,可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谷勇畢竟是因為他才動手的,而且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谷勇也無濟於事了。
考慮到配方的事情短期之內恐怕是很難解決的,在伏虎縣呆着也沒什麼意思,石更決定吃完飯回春陽。所以吃飯的時候他就沒讓谷勇喝酒。
今天郭小倩沒有像昨天一樣喝那麼多酒,只喝了一瓶。而且不知是因為石更受傷的原故,還是因為什麼,吃飯的過程中,不斷的給石更夾菜,還沒話找話跟石更聊天。
回到春陽,先把郭小倩送到了她五姨家。
臨下車前,郭小倩從包里拿出紙筆,寫了一個她服裝店的地址給了石更:「有事的話你可以到這裏去找我。」
石更接過紙條看了一眼,說了聲「好」。
「那我要想找你,怎麼聯繫你?」郭小倩的臉蛋有些微紅,眼睛裏閃過一抹柔光。
「你可以去縣政府找我。當然,你也可以到我家找我,不過我只有周末才回家,平常都在伏虎縣。」石更注意到了郭小倩的神情變化:「需要我給你留一個我家的地址嗎?」
「好啊,你給我留一個吧。」郭小倩馬上就把紙筆遞到了石更的面前。
石更把家裏地址留給了郭小倩,郭小倩小心翼翼的收起來放到了包里。
郭小倩走後,谷勇挑了下眉毛說道:「她好像對你有意思啊。」
石更沒什麼都沒說,只是擺手示意他趕緊開車。
回到家,石更把谷勇留了下來,讓他住另外一個房間。
進了自己的房間,石更感覺很疲憊,倒頭便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猛地坐了起來,二目圓睜,把進屋正要叫他起床的谷勇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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