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判官第二十三章鏡中人

「是的，最近經常會看到。嗯……好的，你來幫我們處理吧。」電話那頭女人有些疲憊，雖然知道自己碰到了比較棘手的事，可似乎並不是害怕，更多的是無奈，和悲傷。

言小午掛了電話，心裏也有萬千的苦澀。

「洛寒，莫顏……出事了。」小午環住洛寒，埋在他的懷裏，「剛才莫顏媽媽打電話來……她還在繼續，沒有走出陰影。」

洛寒聽完，輕輕拍着她的腦袋，安慰道：「當年的事也不能怪你，我們救不了她的未婚夫，雖然我也很同情她的遭遇，可是人死了就該放下。」

小午已經很久沒有見莫顏了，算起來，在她未婚夫走之後，已經有三四年了。

「小午啊，你陪莫顏吧，阿姨就回去了。」

就連自己的母親都那女兒沒辦法，隔三差五來看她一次，只是最近莫顏完全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偶爾出來吃一些東西，臉色已經如白紙一樣蒼白，毫無血色。

小午輕輕推開莫顏房門，她安靜地坐在床頭，撫摸着古色古香的一面小銅鏡。

「他說，只要想他的時候，就打開這鏡子，就會看到這世上最美的，他最愛的女子。」莫顏自顧自地盯着銅鏡，「這是他送我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本來，只要等他回來，就可以結婚的。」

「莫顏，他已經死了，都三年了！你不能再這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聽阿姨說你……割腕引魂過了？」

莫顏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望着小午，不理會她的焦急，嘴角勾起一抹慘澹的笑意。

「莫顏！你能不能對我說句話，不要這樣。我知道你怨我，但是很抱歉，我真的救不了他。」

「你，走吧。我就快成功了。」

「成功？莫顏！他不會回來了。你想想活着的人，你還有愛你的母親，你怎麼就可以完全沉浸在這種傷痛之中！」

莫顏忽然轉過身，兇狠地瞪着小午：「言小午！你沒有資格說我！你憑什麼來說我！你自己又何嘗沒有自殺過！如果你沒有洛寒，你還能好好地活着？如果洛寒死了，你還能理直氣壯地對我說這番話嗎？言小午，你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咬着牙，緊緊握住手裏的銅鏡。

氣氛一下子沉默住，小午垂下眼，苦澀在喉間轉動，痛苦地開口：「對……正是因為我自己經歷過，才來勸你。割腕的痛遠不及心中的痛，在我失去父母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一無所有了。醒來後也經歷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當時我也是恨洛寒的，為什麼要來救我。為什麼不讓我孤獨的死去，這樣我或許還能見到家人。」

「既然你知道我的痛，為什麼不幫我！什麼天機不可泄露，什麼狗屁！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是死，我也要見他，要和永遠在一起。」莫顏手上的傷口被再次撕裂，血順着掌心一點點像銅鏡匯聚。她冷冷地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鮮血發愣，「呵呵，近了，只要我再餵養它幾天，就能見到他了。」

言小午不知道這是誰教她的，但確實是一種招魂之術。

「莫顏！住手！」

言小午也不管會發生什麼，伸手要奪走她的銅鏡，可是莫顏的力氣大得出奇，竟然甩開了言小午，兇狠的眼神中更是透露出貪婪，「不要再來阻止我，不然我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莫顏！」

言小午吃驚地後退一步，莫顏打開鏡子對着她，鏡子小午竟然看到自己正一點點地被腐蝕，然後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五官開始漸漸清晰。竟然是莫顏的未婚夫。

「近了，近了……只要再忍耐些時日，就可以了出來了。」莫顏心疼地將銅鏡護在心口。歪過腦袋，繼續狠狠等着地上的言小午，「你可以滾了。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休想再帶走他，就算死，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言小午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銅鏡里怎麼會出現那個人的容顏！明明……明明已經死了啊！已經去了地府靈魂怎麼可能會再出現！那人絕不是莫顏的未婚夫！

「莫顏……我需要她的血……這樣我就可以儘快見到你了……」

銅鏡竟然發出了聲音。而莫顏如被迷魂一般，輕輕地點着頭。

此刻言小午正在廚房替莫顏煮藥，只感覺頭被狠狠掄了一下，眼前立馬陷入一片黑暗。

「好美味的鮮血啊……哈哈……沒想到一直無情的判官竟然如此無能。」

言小午恍惚間睜開雙眼，看到自己被捆綁在凳子上，而手腕被割了一刀不深的傷口，一滴滴的血正被銅鏡吸收着，而莫顏則欣喜地盯着銅鏡。

言小午無力地一笑，衝着莫顏問道：「還記得當初我們三個人一起去玩過山車嗎？你明明怕得要死，卻硬着頭皮上去玩，因為你說，只要他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怕，最重要的是，他會保護你。」

莫顏的神色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小午繼續說：「還記得你下來的時候，沒站穩，手被擦傷了，還沒開始流血，他就緊張地要死，從包里慌亂地翻找創口貼。這樣愛你的人又怎麼會讓你為他放血復生。莫顏，只怕你千方百計救回來的根本不是你愛的人。他其實在陰間一直痛苦着，看到你這麼折磨自己，他的痛苦一點不比你少，因此至今沒有脫胎轉世。原本早就可以轉世，此刻卻因為你的這一絲的牽絆，而在奈何橋苦苦徘徊。」

「我……要怎麼相信你說的這一切！言小午，你騙我的何止這些！要我如何再相信你。」

小午握緊拳頭，從身體中抽離出自己的靈魂，走到莫顏的面前，伸手穿過她的身體。

不在乎莫顏的詫異，小午慢慢收回空氣中的手，「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靈魂。莫顏，扔了這面銅鏡吧，他給你看到的只不過是一個幻想，人死是不能復生的……更不會依附在一面銅鏡上……」

看着言小午有些不穩定的靈魂，再看看一直滴着血的雙手，和那面詭異的銅鏡，莫顏終於陷入了猶豫。

「為了你，就算再死一次又如何呢。」小午呢喃了一句，身子越來越虛弱。

在洛寒破門而入的瞬間，莫顏已經狠狠將銅鏡摔在了地上，最後一刻終究還是恢復了理智。

莫顏小心翼翼地替小午包紮着傷口，說不上的內疚：「這個傻瓜，真的差點死掉。」

洛寒看了她一眼，說不出什麼話來。

「你說，如果我不摔碎那面銅鏡，小午是不是真的情願死掉。」

「就算她會，我也不允許。只不過我答應她不插手這件事，而且她相信你不會真的傷害她。其實當時她一直都想告訴你，是我阻止了她，因為隨意告訴你們陽壽，她的後果會更慘。我希望你明白。」

莫顏拿起桌上破碎的銅鏡，心疼的撫摸，無奈笑了笑：「是該放下了，差點就失去我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人。其實，有人來找過我，給過我一道符，銅鏡才變成這樣。不過，我想我是再也不會相信了，小午說的沒錯，就算他能回來，也不會允許我這麼傷害自己。」

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