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毫不客氣地道:「平章只看得到眼前,卻不見長遠。地面上不夠,可以往天空發展,臣現在正在製造的鋼筋水泥,可以輕鬆建成十幾層的高樓,如果不是考慮上下不方便,未來幾十層也毫無問題。我可以與平章打賭,以後肯定可以造一百層甚至幾百層的高樓,可以乘着直上直下的自動梯輕鬆上下,到那時,臨安城生活上千萬人並不困難。糧食的問題也可以解決,現在臣正在蘇州種植新的作物,一年三熟,明年可以向其它地方推廣,糧食的產出可以提高五倍以上,未來還可以大量養殖牲畜,每個人想吃肉就隨時可以吃到各種肉類。以後的人們,不只住得好,吃得也必然比現在要好。平章若是不信,我可以在西湖邊建起一座高樓來,讓你看看未來是什麼樣子。」
殿中上下,俱被程越所描繪的未來給迷住了,一百層以上的高樓,直上直下的自動梯,那到底是什麼樣啊?可以種出五倍糧食的作物又是什麼啊?
陳宜中道:「大都督不要吹噓,十幾層的樓現在也並不是造不出來,只不過昂貴無用罷了,大都督的鋼筋水泥又有什麼了不起?」
程越笑道:「好,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就與兩位丞相賭上一賭。我不但能建起來,還不會花很多錢,更可以賺錢,兩位要不要與我對賭?」
留夢炎沉吟道:「多長時間?」宋朝建一個十幾層的樓前前後後要用一年到兩年,動用無數工匠,準備上好的材料。靡費甚巨。所以歷來大臣都勸阻官家蓋這樣的奢侈之物。
程越想了想道:「半年吧。第一棟高層樓要謹慎些,我也要培訓一些工匠,沒那麼快。」
&年?!只有半年?!」文天祥急得險些衝過去把他這個女婿拉走,半年時間怎麼夠?水泥雖好,但鋪在路上行,建樓誰也沒用過啊。朝堂之上的話傳出去,如果到時候做不到,誰還會再信他程越所說的話?
謝道清轉圜道:「半年時間是不是太少?十幾層的高樓。一年的時間也嫌短,大都督不要心急。」她也想看到十幾層的高樓矗立在眼前,但如果因此出事,就不是她所願意見到的了。
程越躬身道:「聖人請放心,臣可立下軍令狀,半年之內,臣必定在西湖邊建起一座十二層的高樓,到時臣就請聖人登樓遠眺,想必景致大為不同。」
聽到程越連軍令狀都立下,群臣不禁亢奮起來。十幾層的高樓啊,以程越的本事。半年時間後說不定真能看到,自己也一定得去看看。到時候就可以在高樓上飲酒賞景,何等美妙。
徐囊在旁邊簡直要急死,不是說宗教法嗎?怎麼又跑到建高樓這件無關的事上去了?不要中了程越的計啊。
徐囊輕咳一聲,眾臣才想起來今天談的是立法的事情。謝道清道:「兩位平章,大都督所定的法條如何?有無越權,可以頒佈嗎?」這可不是謝道清故意推卸責任,而是確實要徵詢他們的意見。
留夢炎和陳宜中互看一眼,他們並不想阻止程越關於宗教的立法,反正得罪人的是程越,與他們何干?如果百姓反感,他們還可從中得利。但若支持了程越,那豈不就是承認程越可以就任何事情立法了?況且徐囊和賈餘慶已站出來彈劾程越,他們總不能不管不顧吧?
陳宜中向左右各使一個眼色,留夢言心領神會。
陳宜中站出來道:「臣以為,大都督確有越權之嫌。宗正寺並無失職之處,要立法也要由宗正寺來立。八思八利用僧尼生事被揭穿之後,勢必無法再施毒計,而且生事的僧尼畢竟只有幾百人,大都督對僧尼的壓制卻遍及天下,臣竊以為不可取。」
留夢言接言道:「臣以為,大都督險些被八思八暗算,正是因為有僧尼被利用,大都督為此立法,並不越權。取與不取,皆在朝廷。大都督的法條雖然前所未聞,但其中寬大之處並不難見,也沒有強迫不得信佛,不得為僧尼,差別只在朝廷承不承認罷了。對各教雖有約束,但並無迫害,還可以充實稅賦。為防再有僧尼和信眾被他人利用,大都督立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臣附議。」
兩位丞相一正一反,演得一齣好戲。
程越淡淡一笑,兩人的反應基本沒出他的意料,自己站出去得罪人,他們為什麼要反對呢?
謝道清心中暗罵一聲:兩個老滑頭。她也知程越今日上朝,不達目的不會幹休,反正與她無關,罵也是罵程越,於是道:?留平章所言甚是,大都督險些為外敵所害,立法確有必要,就將大都督所立法條交諸有司,定立後即刻頒行天下。?
程越謝恩,徐囊、賈餘慶討了個沒趣,自回列中。
此時已近午時,可以聽到宮外喧囂之聲大起,哭喊聲連成一片。很快有內侍來報,今天要被處死的四百七十餘名僧尼已被張貴推至宮門外,請大都督下令。
殿中群臣心中冷氣直冒,四百七十餘人哪,而且全都是出家人,大宋何嘗一次殺過這麼多人?程越下手之狠,真令人膽寒。
謝道清與全玖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她們是女人,聽到殺人嚇都嚇死了,有罪的官吏她們也往往網開一面,沒想到卻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決。
處斬犯人本來是朝廷的職責,每年都有固定的日子,也要走一定的程序,但程越以軍法繞開這些限制,還故意要在上朝時殺人,就是要表達自己一定要通過《宗教法》的決心,根本不會有任何妥協。可笑徐囊和賈餘慶還跳出來彈劾程越,他們根本不了解程越的決心。
有大臣心中不忍,剛想站出來勸解一下。程越一擺手。不許他們出來。朗聲道:「臣已查明,這些僧尼禍亂國家,蠱惑百姓,勾結外敵,死有餘辜,按軍法應全部斬殺!若有人敢衝擊法場,阻礙行刑,視為同罪。立斬不饒!首級傳遞四方,令天下僧道信眾戒!慎!傳我的大都督令>
全玖早已把趙顯的耳朵捂住,不想讓他小小年紀就聽到這麼殺氣騰騰的話。殿中群臣俱都為之一震,禁不住身體發抖,頭皮發麻。幸好剛才自己沒有出言反對程越,以後還是別惹他為好。
程越負手站到大殿門口,望着宮門的方向,時刻注意傾聽宮外的動靜。殿中上下看着他的堅定挺拔的背影都面露畏懼,謝道清與全玖的眼神也頗為複雜。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想起了過世不久的度宗。如果度宗能有程越一半的才能和果決,大宋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宮門外很快傳出如山海般的吼叫。是信眾在鼓譟,馬上又被張貴所率眾軍的怒吼聲壓制了下去。
行刑鼓聲驟起,連綿不絕,鐘聲激盪,天地色變。時辰已到,眾軍再次齊聲大吼「殺!」,一大片刀光頓時沖天而起,帶起一片風聲,齊刷刷地斫了下去。
幾百顆禿頭應聲而落,噴濺而出的鮮血將刑場中的每一寸土地都蓋上一層濃稠的紅色。剛才還喧囂一片的刑場此時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呆若木雞。這種片刻的靜寂馬上被一陣狂亂的悲鳴打破,接着又是一陣瘋狂哭喊,眾軍再次大喝,這次的大喝聲很有規律,聲聲不絕,是張貴集結眾軍將哭喊着的信眾推擠到一邊。
眾軍在氣勢上完全壓倒幾千名信眾,宮外傳來的哭喊聲逐漸變小,又再變得稀稀落落,過了許久,終於偃旗息鼓,宮門外再次恢復了平靜。
程越轉身回到殿內站好,群臣也鬆了一口氣。剛才的內侍又回來稟報道:「啟稟兩位聖人,僧尼已全部斬首,張軍長率軍平復騷亂,人群已散去,張軍長在宮外候命。」
程越從容地道:「這幾天請宮中加強戒備,外面可由臣負責。」
謝道清道:「有勞大都督。」
群臣嘆息着散朝,程越走出殿外不遠,就被文天祥拉住衣袖。
程越回頭看到文天祥、陸秀夫等人,笑道:「岳父可是憂慮我所立軍令狀一事?」
文天祥憂心忡忡地道:「賢婿,十幾層的高樓啊,現在連個圖樣都沒有,怎麼就會在半年內蓋起來?就算蓋起來,能堅固耐用嗎?西湖邊的濕氣很重,你說的鋼筋會不會生鏽?水泥會不會脫落?賢婿,此事不可莽撞,謹慎些好。」
程越胸有成竹地道:「岳父放心,小婿早就想在西湖邊建幾十座別墅,地方都選好了,就在雅樂居旁邊,現在只不過是再加一棟樓罷了。我說的半年綽綽有餘,說不定還可以提前完工,到時小婿就請岳父全家登樓一觀。」
見程越信心十足,文天祥等人也不好再說。程越的本事他們是見識過的,還從來沒有過虛言,也許程越所說的鋼筋水泥真的可以建起他們從前沒見過的高樓。
程越走出宮門,與文天祥等人一一拜別。張貴早已等在旁邊,這時迎上來道:「大都督,脫脫與張孝忠已看守住城中各緊要處,末將在此聽令。」
程越點頭笑道:「今天你做得不錯。我府上人手夠用,你去看緊城外各處,防人生事,我擔心會有人試圖連結其它地方的官吏和信眾生事。」
張貴敬了個軍禮,領命而去。
程越帶着肖震和馬福,走過還是血流滿地的刑場,直奔雅樂居。
雅樂居旁有一塊頗大的水岸空地,有後世一個小區那麼大,後面還有一座小山。本是別人買了要建成別院的,卻因之前的戰亂而荒廢。程越把它買了過來,打算照後世的樣子建一些別墅,自住之餘,也可以用作雅樂居的營業之用,更可用來宣傳自己的水泥、玻璃和整個房屋的設計。除了電暫時解決不了,程越打算儘量靠近後世的生活,每天用木製馬桶真的用煩了。
脫脫因為擔心雅樂居被人衝擊,正在雅樂居附近守着,見程越來到,忙過來聽命。
程越命脫脫派人用鎬頭把地掀開,不停地深挖,他要看看地基,以決定是否能夠在此蓋樓。利用別人正在挖的時間,他到處走來走去,對之前的規划進行調整。很快地,一個小區的佈置圖已經在腦海中成形。
上百人忙了一下午,挖出一個幾丈深的大坑,再往下就越挖越硬,實在挖不動了。程越跳下去看了看,地基不錯,下面的岩石層夠厚,足以托起十幾層的樓,也沒有地下水的煩惱,真是個好地方。
程越高興地爬上去,指着自己確定好的地方告訴脫脫自己的想法和具體的規劃,命脫脫將明天組織人手,馬上就開挖地基,他要建樓,建高樓!
脫脫聽到程越要建高樓,高興得拍掌大叫,十幾層的高樓啊,他只在夢裏見過。
定下此事,程越心情舒暢地回府,還沒到府門,就有等在路邊的家人攔住了程越。
程越勒住馬問道:「什麼事?」
那家人道:「大都督,現在府門前人太多,又有焚香的,又有號哭的,還有和尚念經超渡的,夫人怕大都督看了生氣,所以命屬下問大都督,要不要走側門回府?」
程越笑道:「人多就好,我還怕人太少呢,你們大發利市了吧?」
那家人嘿嘿一笑,道:「沒想到要交一兩銀子跪在那兒也有人掏錢,這世上還真是什麼怪事兒都有。還有很多想來湊熱鬧的人聽說不給錢不許在府門口站着,只好老老實實回去了,掏錢的傻瓜畢竟不多。大都督這招真是高明」
程越笑道:「好,我們就走側門回去,後門也行,免得耽誤你們發財。」說罷眾人都哈哈大笑,進到側門回到府中。
肖震馬福自去前門守衛,程越走到書房,拿起炭筆,開始畫起大樓的設計圖。他是特種部隊出身,專門學過建築的相關知識,太複雜的樓設計不了,沒有電梯的普通樓房還難不住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