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微微點頭,道:「說下去。」
王繡受到勉勵,膽子更大了些,馬上接着說道:「其二,大元朝中不和。中書省和尚書省之爭,已有愈演愈烈之勢,只有王爺在大都時能暫且壓制,王爺離開後,兩者又會繼續明爭暗鬥,太子與阿合馬平章勢同水火,兩人卻又都不掌握軍權,大元朝廷日後如何,實難預測。」
程越微微一笑,道:「你能想到這一點,已經不容易了。那最後一點是什麼?」
王繡心中欣喜,加重語氣,一字一頓地接着道:「其三,王爺功高蓋世,朝野歸心,大汗已有忌憚之意!」
程越神色不變,笑道:「那又如何?我自回我的大宋,大汗能把我怎樣?」
王繡銀牙緊咬,看了一眼季子,轉到程越面前,下拜大禮道:「王爺恕罪,妾身要講一件大事!」
程越微笑道:「季子雖說只有十二歲,但口風甚緊,我跟她說的事情,她從未泄漏過半句,你放心講吧。」
王繡恭聲道:緩地站起來,輕聲道:「王爺,妾身懷疑,大汗令眾多皇后皇妃攜重兵南下送親,恐有不軌之意!」
程越哈哈一笑,道:「你只想說這個麼?」
王繡見程越毫不意外,心中嘆服,深吸一口氣,顫聲道:「妾身……還以為,此事極可能與完澤公主和囊加真公主有關!王爺恕罪!」說完以頭頓地,渾身顫抖。
季子在旁邊早就驚呆了,饒是她聰明伶俐,經歷過驚濤駭浪,也不由被眼前的變化驚得手足無措!
王繡連王爺的侍妾都算不上,竟然孤注一擲地膽敢在王爺面前告發兩位公主,還是在大元的大都!
兩位公主是後宅之主,極受王爺的寵愛和尊重,倘若王爺一個不高興,王繡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王繡根本是豁出了性命,不顧生死地向王爺進言!
程越見王繡即使嚇得渾身發抖,仍然向自己拼死陳情,心中不免感動,親自將她扶起來,道:「繡兒,起來吧,你何罪之有?」
王繡見程越沒有怪罪,驚喜交加,心頭的忐忑才放鬆下來,低聲道:「妾身……絕無挑撥之意,只是為王爺擔心。」
程越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此事你們絕不可外傳,我自有打算。」
王繡喜道:「妾身早就猜想,王爺一定會有防備的。」
程越淡然一笑,道:「人世間的事,往往就是這樣,該來的,遲早會來。」
季子明顯地能從程越的語氣中感覺到他的無奈與悲涼,心中暗嘆,不知該怎麼安慰才好。
程越沒用讓她傷腦筋,吩咐道:「季子,你去前面說一聲,我要入宮,讓他們備馬車。」
季子答了聲是,立即小跑着向外奔去,凡是她能為程越做到的,就一定會拼盡全力地做。
王繡溫柔地道:「王爺,妾身侍候王爺更衣吧。」
程越點點頭,王繡欣喜不已,細心地為程越換上外出的冠服,她罕有可以和程越單獨相處的機會,備感珍惜。
程越換好衣服,拔腿向外走去。沒走幾步,突然回頭,對王繡道:「以後高麗那邊的事,由你來負責,我也可以輕鬆些。」
王繡明白自己的才能已經得到了程越的認可,心中的雀躍難以形容,忙深施一禮,道:「妾身謹遵王爺口諭。」
程越笑了笑,大踏步地開門離去。
王繡雙臂一舉,興奮得連蹦帶跳!
程越走到王府門口,馬車已經備好。程越上車後,馬車一路疾行,暢行無阻地進了宮禁,直駛到後宮門口方才停下。
眼下前五個斡耳朵的皇后皇妃和最受寵的妃子以及皇子公主,皆已經陪忽必烈留在香山的別墅,其他的嬪妃見到程越,任誰也不敢托大,都要老老實實地稱呼一聲王爺,服從程越的安排。
程越一路來到忽必烈的偏殿,沿途無數嬪妃宮女內侍紛紛在兩旁獻媚,還有嬪妃故意用脈脈的秋波來挑逗程越,程越全然不理。
程越剛到殿中坐下,宮內宮外的主管便紛至沓來,都是來聽命的。再過四天就要過年,此時一切都不能出差錯,否則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程越待他們一一稟報後,再親自去查看一番,一口氣便忙到中午。
程越用午飯時,宮中的嬪妃宮女也不知來了多少,都想藉機會搭上這位炙手可熱的鎮南王,其中頗有些異族的美女很討人喜歡,但程越還是不假辭色。為了不影響他任意進出宮禁,這點自製是必要的。
吃過午飯,程越便寫下一紙手令,派內侍送往阿合馬的平章府。手令上只有一件事情,讓阿合馬府中的五姬進宮排練歌舞。
阿合馬接到程越的手令,不敢怠慢,立即召來五姬,以最受寵的小妾引住為首,跟隨內侍進宮!
五姬雖然見過忽必烈,但從來沒有去過宮中,聞訊無不歡呼雀躍,而五姬中的玉姬更是格外興奮。
日盼夜盼,終於有機會能單獨見到鎮南王了!
馬車載着五姬直入後宮,五姬剛下車,便見到另外兩輛鎮南王府的馬車緊隨而至。
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的竟然是鎮南王的八姬和亞古麗!
八姬與五姬是第一次見面,亞古麗與五姬則是老相識,十四個女子分外親熱,姐姐妹妹地喊個不停,亞古麗趁機便向玉姬使了個眼色,拉她到旁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遵照程越之前的交待,內侍直接帶她們去了厚載門。因為今年蒙古重新統一了各部,又有五姬和八姬的歌舞之爭,所以程越便將舞台設在了這裏,算是例外的盛大。
程越指揮將厚載門重新做了一番佈置,得以安排更多的人數,進出也會更方便。
眾女抵達厚載門的時候,程越正站在雲閣里向下俯看。雲閣金碧輝煌,程越挺拔俊秀,望之如神仙中人,連八姬都險些看呆了!
眾女拾階登上雲閣,來到程越面前,五姬立時便拜倒在地,給程越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