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大片火把向碼頭湧來,三千鐵騎的奔馳聲震耳欲聾。
程越略舒了一口氣,這個漫長的黑夜,終於要結束了。馬上命令劉師勇、張孝忠等人打開保險,準備連射,聽命開槍。
眾將激動不已,早就盼着這一天了。
幾百重騎兵簇擁着一個身穿華麗戰袍的蒙古人倏忽而至,劉琛與劉國傑在他兩側,緊緊地靠着他。
碼頭上的元軍這次更是熟練了,馬上穿插了進去。
程越用手一招,離火把遠一些,帶眾將也靠了過去。
阿術仔細觀察着江面上的戰船,道:「忽剌出呢?」
劉琛答道:「方才忽剌出說怕是程越的疑兵之計,丞相既然來了,現在應該去別處盤查了。」
阿術點點頭,道:「是個這道理,我看這些船做出一副要進攻的架勢卻又按兵不動,必有詭計。程越之前的戰例從來沒有直接進攻過,忽剌出做得對。」
&相看看這是什麼?」已經擠到側邊的程越突然點亮手電筒,直射阿術。
阿術轉頭一看,還沒等看清,旁邊的劉琛與劉國傑已把他撲到地上。
程越大喊道:「打!」眾將同時按照程越的吩咐緊緊抱住槍,朝阿術身邊的重騎兵連續射擊。與此同時,投降的元兵也如同剛才一樣,手起刀落,朝身邊的元兵砍去。
幾乎在同時,眾將手中的自動步槍噴出一條條火舌,幾百重騎兵身上爆出無數血花,一排排地倒了下去。其餘的元兵發出陣陣慘叫,空氣當中重新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味。
騎兵的目標很明顯,根本不用擔心打錯。一通彈雨過後,重騎兵包括旁邊的輕騎兵全都倒了下去,就算沒死的,也已經受了傷。再加上身邊還有投降的元兵在補刀,三千名最精銳的元兵被一舉殲滅。
阿術雖身為丞相,但也是員勇將。他剛被劉琛和劉國傑撲倒時還以為是他們在保護他。接着他就聽到了如爆豆般響起的槍聲。
&原來這就是程越的武器,看起來的確不是什麼妖器。」他心裏對劉琛和劉國傑更感激了,若不是他們,自己肯定已經被打死了。可是,不對啊。剛才的人是不是程越?這程越怎麼上岸的?
接下來他就聽到了無數的慘呼聲,瀕死的哀號聲。這些都是一直跟着他南征北戰的蒙古精銳啊,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好漢子啊,就這麼都死了。劉琛、劉國傑,原來你們是叛徒!
阿術悲憤到無以復加,他拼命地掙扎着,想擺脫這兩個人的糾纏站起來再戰。
但他阿術是猛將,劉琛、劉國傑就不是麼?
兩人死死地扣住阿術,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別說讓他爬起來,就算是動上一動也是很難。
阿術憤怒地咆哮着,拼盡每一分力氣地想抬起頭來,看看周邊發生的事情。
然而很快周邊就靜了下來,剛才還縈繞在耳邊個慘呼聲已經徹底聽不到了,他開始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什麼問題了,但明明風聲還在耳邊呼嘯。
阿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他頹然放鬆了雙臂,不敢抬頭,想想自己出征時的意氣風發,征戰時的順風順水,和現在的狼狽不堪,阿術忍不住落下淚來。
完了,什麼都沒了。剛才他還是大元朝的丞相,現在已是一個任人宰割的階下囚。更重要的是,大元統一天下的心愿已無法完成,這麼多人的犧牲和努力全部白廢了。
程越靜靜地看着阿術,他當然了解他的心情。程越不想現在去勸他,也勸不住,先讓他冷靜一下吧。
程越把槍舉了起來,大聲喊道:「勝利屬於我們!」
所有人,包括剛投降的元兵也一同爆發出長時間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阿術則抑制不住地在這片歡呼聲中放聲大哭,直到歡呼聲停止,他才勉強收住。
等所有的歡呼停了下來,程越又大聲道:「所有作戰士兵一律賞銀十兩!未作戰的五兩!大營中的也算!」
又是一片的歡呼聲。
劉順不由擔心地在程越後面貼近他道:「公子,這麼多錢真的有嗎?」
程越回頭笑道:「你忘了阿裏海牙的珍寶了?那些東西留着做什麼?有功無賞會出大亂子的。回去後再說你們的獎賞。」
劉順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劉琛與劉國傑已把阿術捆了個結結實實。這時也押了過來,劉琛道:「公子,伯顏察兒在新城、灣頭堡和丁家村還有五千精銳,還請公子儘速攻打,不要讓他跑了。」
阿術氣得哇哇大叫,罵道:「無恥小人!大汗對你們恩重如山,你們卻背叛大元,你們以為會得到好死嗎?」又突然看到許多投降的元將,看到他們這些以前要誠惶誠恐地跪在自己腳下的人現在正充滿憐憫地看着自己,更是氣得幾乎背過氣去。也不願被他們看扁了,於是怒目而視,惡狠狠地盯着他們。
程越也不理他,道:「這樣的話,還得麻煩你們,你們三人兵分三路,快速進兵,我把所有的槍手和擲彈兵都給你們,他們這次又沒出手,怕是手癢得很了,不過能不用儘量不要用。張孝忠他們也跟你們去,他們都勇猛善戰,能幫上大忙。這樣也就十拿九穩了。」
眾將一聽有立功的機會,都圍了過來,彼此商議去哪一路,很快都紛紛領命而去。
眾將都走了,程越才看了看這位剛剛成擒的中書左丞相。還沒等講話,阿術恨聲道:「你就是程越?」
程越不耐煩地道:「你廢話真多。忽剌出已經被殺,人頭在我那兒,就是告訴你一聲。」
阿術冷靜下來,道:「可是那兩個奸賊所殺?」
程越冷冷地道:「你在我眼中才是奸賊。誰殺的並不重要。」
阿術冷笑道:「你抓了我,是想得到什麼?」
程越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道:「唉,說起這件事來,我也正為難呢。你對我沒什麼用,我還得養着你,怎麼算都是賠本生意。你要知道,我一開始根本就沒想着會生擒你。不過以你中書左丞相的身份,總能換點錢吧?忽必烈那個傢伙也不知肯用多少錢贖你,我得跟他好好商量一下。」
阿術幾乎要被他這副憊懶的樣子氣死,他堂堂一個中書左丞相,居然被程越說成沒什麼用的東西。不禁怒喝道:「不許你直呼我大汗的名誨!」
程越毫不在乎地看着他道:「那是你的大汗,又不是我的。我要怎麼稱呼他誰也管不着。你們叫我妖人我也沒抗議吧?」
阿術滿臉不屑地道:「你只會口舌上討些便宜罷了,這樣的人又如何能成事?」
程越冷笑道:「我對動輒屠城的人實在沒什麼可尊敬的。實不相瞞,我就算對最下流窯子裏的**和龜公也比對你們大汗客氣些。」
阿術哈哈大笑,道:「像你這種黃口小兒,怎麼能比得上我大汗之萬一?我大汗虛懷若谷,哪裏會像你這般牙尖嘴利?」
程越道:「哦,是嗎?我從來還沒有聽說哪一個虛懷若谷的人卻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自己把自己封為最高等,如果不用不要臉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他,真是個奇葩。」
阿術被程越講得張口結舌,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只能對程越破口大罵。
程越笑了笑道:「你剛才說我牙尖嘴利,沒想到你也不遑多讓啊。元朝的丞相果然不是凡品。帶下去吧,我還得睡覺呢。」
旁邊的軍士哄堂大笑,把阿術押了下去。
劉順忍住處笑,道:「公子要如何發落他?」
程越道:「我倒有個想法,但不知道忽必烈肯不肯。你覺得應該怎麼樣?」
劉順想了想道:「屬下也沒有太好的主意,可以有很多用處,但都有點可惜,不如先關起來,以後再說吧。」
程越道:「只能先這樣了。先休息吧,大家都累了。哦,對了,你把那些死去的元兵分門別類,各種死法的各挑三十人,用布圍出一塊大的地方,再擺上半人多高的木板案幾,我要教那些學醫的解剖。」
劉順嚇了一跳,驚道:「解剖?不免有傷天和吧?」
程越瞪了他一眼道:「身為醫生如果連人體結構都不清楚,怎麼治病?不會治病怎麼救命?這是大慈悲的事情怎麼成了有傷天和了?你若是病了,別找我的醫生啊。」
劉順哪裏敢跟程越賭這個,忙不迭地答應下來,程越自去休息。
因為忙了大半夜,這一覺當然睡得好。等程越起身的時候,已經近中午了。
洗漱過後,有軍士來報告,說有伯顏派來的船在遠遠地觀察這邊,看樣子剛到。
程越笑了笑道:「我正想讓他知道阿術被擒,這下倒也省事了,就讓他們探查吧,靠近就射他們,不要去追,看他們的本事,能探到多少就多少好了。」軍士領命而去。
剛吃完飯,日頭已是全天最高了,程越就把軍醫船上的人都召集了起來,在劉順準備好的圍帳里一個個地解剖屍體。一邊解剖一邊講解,還順便做了幾個小手術,並且普及了一些法醫的知識。
那群醫生哪裏見過這麼多屍體,但又明白這是必須的,好在都有行醫的經驗,雖說有人又吐又恐懼的,但看到程越認真的態度和聽到豐富的知識,一時間都忘記了恐懼,全都拼命地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好好學習起來。一直到太陽快下山,程越才結束了教學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