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大臣也起了騷動,有的在拼命磕頭,有的淚流滿面,有的閉上眼睛,有的垂頭喪氣。更有人激動得難以自抑,幾次欲衝上前去,和程越理論一番,都被身邊的大臣們強行按住,免得他闖禍。
肖震、馬福、石松、多訥爾四人和他們所率的兩百護軍緊緊盯着現場所有人的一舉一動,萬一生變,即當場格殺!
龜山上皇勉強自己做了幾次深呼吸,伸出顫抖的雙手拿起這道沉重的聖旨,一點一點地緩緩展開,剛看了幾行字,便再也忍不住,手捧着聖旨全身戰慄,失聲痛哭!
程越本想讓他宣讀聖旨,但龜山上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沒辦法做到了。
程越等了一會兒,霍地站起來,目光炯炯,環視群臣,一字一頓地宣佈道:「從即日起,日本天皇永久退位,世仁改封大宋順義王,恆仁、久仁、熙仁待定。此外,各親王改封為侯,諸王為伯,其餘皇族皆免!」
群臣震駭,人人驚恐難當!
程越目光如電,不疾不徐地又道:「日本從此納入大宋管轄,為大宋日本行省。首任省長王明,副省長王立,分管文武事宜,行省上下,俱受節制,欽此!」
程越的話音一落,剛才還有些紛亂的常御殿卻剎那間寂靜下來,時間似乎都已經凝結!
龜山上皇淚下如雨,後宇多天皇木然肅立,後深草法皇失魂落魄,熙仁皇太子面如死灰!
日本群臣縱使心裏已有所準備,但事到臨頭時,仍感到難以置信。人人呆若木雞,都懷疑自己在做夢!
日本——亡國了!
恍惚片刻,洞院公雄終於率先醒了過來,他拉住身邊的島津久經和安達泰盛一起跪到程越面前,高聲道:「臣遵旨!」
鷹司兼平也回過神,急忙跪到他們身後,道:「臣遵旨!」
一條實經、二條良實等老臣跟着下跪道:「臣遵旨!」
絕大部分的日本皇族和大臣心知大勢已去,只好隨之下拜領旨。但儘管如此,大殿內外,還是有幾十名皇族和大臣不肯接旨,傲然而立,對程越怒目而視。
程越對這些人視若無睹,眼睛只看着面前的四個人,加重語氣道:「這道聖旨,你們接,還是不接?」
後深草法皇慘笑一聲,道:「臣領旨謝恩,從此世上再無法皇,只有俗名為久仁的出家人。」與熙仁皇太子一起下拜。
熙仁皇太子道:「臣熙仁,自請去除皇太子之位,歸化為大宋之臣,祈望大宋收容。。」
程越點點頭,再把目光移注到龜山上皇和後宇多天皇身上,道:「龜山上皇以為如何?」
還未等龜山上皇說話,後宇多天皇突然抬起頭,面現堅毅之色,道:「臣大宋順義王世仁(世仁為後宇多天皇的名諱,有趣的是,日本人認為天皇是神,所以沒有姓),領旨謝恩。」說完果斷地向程越雙膝下跪,拜伏於地!
滿殿大驚!
天皇竟然下跪了!
後宇多天皇這一跪,明確地認定了日本天皇承認退位,不管龜山上皇答不答應,都已無濟於事!
後宇多天皇不想讓父親龜山上皇承擔結束天皇世系的責任,自己勇敢地擔當起來了!
龜山上皇瞠目結舌,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動。而程越暗自稱讚,世仁的灑脫,令他十分激賞。
既然後宇多天皇已經下跪,龜山上皇震驚之餘,也只好跪到旁邊,道:「臣恆仁,領旨謝恩。」
常御殿又陷入一片死寂。
日本一千餘年的天皇世系終告結束!
世上再無天皇!
程越笑了笑,道:「好,你們深明大義,太皇太后知曉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恆仁(龜山上皇)道:「臣當上表請安,懇請鎮南王殿下代為轉交。」
程越笑道:「何須我代為轉交呢?你們還是當面請安吧。」
程越此言一出,滿殿皆大驚失色!
恆仁愕然道:「王爺欲帶我們去大宋麼?」
程越道:「那是當然。你們既已為大宋藩王,豈有不朝拜之理?」
群臣一怔,倒也無話可說。
歷來被滅國之後,亡國的君主只要活着,都要去朝拜勝利者,這本就無可厚非,區別只在於會不會再被釋放回來。
程越提起要遠赴大宋,久仁(後深草法皇)卻比其他人感興趣。大宋是日本禪宗的發源地,日本全民篤信佛教,久仁也算是出家人,有機會能到大宋參禪,何樂而不為?
熙仁也有些躍躍欲試,大宋文采精華,可以遍訪名師,對他而言,沒有比這更有吸引力的了。
世仁與別人不同,他想到了其它的所在。
世仁道:「鎮南王殿下,此行可是要經大元去大宋麼?」
程越笑道:「是啊,你們可以藉機遊覽一番,領略天地之壯闊,各族之風情。我保證,你們決不會後悔!」
世仁畢竟是孩子,眼睛立刻為之一亮,道:「真的麼?還能見到忽必烈大汗麼?」
程越笑道:「有什麼不行?忽必烈大汗平時閒得很,我們去給他找點事情做。另外,蒙古的烤肉很好吃,我可以親自給你們烤。大都也有不少好去處,你們想去便去。總之,你要做真正的男子漢,就別窩在深宮內院,該多出去走走。」
聽程越這麼一講,連站在那裏不肯接旨的貴族和大臣都禁不住動了心思。
去大宋開開眼界,幾乎是每個日本人都夢寐以求的美事,而能跟着鎮南王走遍大江南北,就更是不可思議的夢想了!
鎮南王到日本後,對天皇世系以禮相待,人又和善可親,最重要的是,他在大元和大宋的地位都極高,只要他願意多加照顧,任誰也委屈不了他們。
如此說來,倘若最後能回到日本的話,天皇豈不是因禍得福了麼?
恆仁聽得也不禁心馳神往,如果程越換作其他人,他們寧可自盡也不願離開日本,但程越明明滅亡了日本,卻偏偏能給他們以無比的安全感。很奇怪,卻又很合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