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上殿對質也不是第一次,事實早就清清楚楚,程越聽完各自的陳述,對韋得儒道:「不知我有沒有聽錯,你講的貞和宮主與金方慶的七大罪狀,儘是捕風捉影之言,唯有四十六副鎧甲未入庫封存事實俱在,高麗王也已經懲罰過他們了,我說的對麼?」
韋得儒心驚膽戰地道:「下臣一切都是為大元考量,金方慶今日能藏四十六副鎧甲,明日就會藏幾百副弓箭刀槍,所謂防患於未然,下臣一直牢記於心。」
程越道:「那貞和宮主呢?她被打進冷宮已經夠悲慘了,你為何還要誣告她?」
韋得儒急道:「貞和宮主王氏對王后心存怨懟,下臣並未說謊。」
程越頓了頓,嘆息着搖了搖頭,道:「巧言令色。」又召喚道:「洪茶丘。」
洪茶丘立即閃身而出,道:「下臣在。」
程越道:「你是如何覺得金方慶與貞和宮主有謀反嫌疑的?他們有什麼勾結,定過什麼計策,你能說出來麼?」
洪茶丘道:「回稟王爺,下臣得知韋得儒實名舉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必須拘禁一干人等,再上奏大汗,等候朝廷發落。」
程越輕鬆地道:「哦?如果有人實名告發你,我也該這樣處置嘍?」
洪茶丘大驚,忙道:「下臣對大汗忠心耿耿,豈能與高麗大臣相提並論?」
程越搖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什麼人我不清楚,我只看你做過什麼。就以此案而論,四十六副鎧甲能造反麼?忽都魯堅迷失審過一回,大殿上當面對質過一回,什麼證據都沒有。連誣告的人都已經承認了。你竟然還要借題發揮,我想知道,你究竟意欲何為?」
洪茶丘一咬牙,大聲道:「王爺容稟,下臣之所以不肯放過此案,只因高麗大局未定。下臣等當步步為營,小心從事,高麗再出意外,就是下臣對不起大汗的信任。」
程越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還在振振有詞,做人的愚昧莫過於此。你為了取信於大汗,就要不分青紅皂白,任憑有心人誣告麼?大汗要你總管高麗軍民。你就是這樣管的?你到底是在效忠大汗還是在消遣大汗?」
洪茶丘不敢再辯,低頭請罪。
程越又點名道:「石抹天衢、忻都。」
兩人在心裏哀嘆一聲,同時站了出來。
程越道:「石抹天衢,你接到匿名的舉發就馬上抓人,不覺得莽撞麼?」
石抹天衢辯解道:「王爺,茲事體大,臣不得不小心應對,先抓人再說。」
程越道:「你連問都不問一下。就不怕上當麼?一旦高麗真有歹人要起事,你豈不成了幫凶?」
石抹天衢仔細一想。不禁大為懊悔,苦笑道:「臣確實考慮不周,請王爺降罪。」
程越沒有理會他,對忻都道:「忻都,石抹天衢犯過的錯誤你為何要再犯一次?總要先查一查再抓人吧?還是你從來不知道這世上有誣告的?」
忻都無言以對,只得低頭認錯。聽憑程越處置。
高麗君臣眼見三名掌高麗實權的大人物被鎮南王訓得抬不起頭,心中暗爽。金方慶等人眼含熱淚,滿面激動地望着程越。他們被冤枉已久,心裏的委曲在此刻終於得以宣洩出來。
程越想了想,道:「韋得儒是此案始作俑者。居心險惡,不可輕饒。盧進義、金福大為虎作倀,作惡多端。此三人,於國無功,於民有害,當斬!」
韋得儒等三人聽到程越此言,金福大當場嚇昏,盧進義小便**,韋得儒癱倒在地,戰慄不止。
程越揮了揮手,道:「朴之亮,把他們拖下去,臭得很。」
朴之亮衝到程越跟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二話沒說,與另外兩名武將一起,一人拖一個拖出殿外。
王昛有些被程越嚇到,結結巴巴地道:「鎮……南王,就這樣殺了麼?大汗會不會不答應?以後還有誰敢告發叛變?」
程越沉下臉斥道:「這是明顯的誣告,有什麼好袒護的?!不要再說。」
王昛尷尬地嘿嘿連聲,轉過頭去。
程越又道:「石抹天衢、忻都,處事莽撞,誤中奸人之計,石抹天衢重責十大板,忻都重責二十大板,即刻執行。朴球,你去監刑。」
石抹天衢伏首認罪,忻都氣得青筋直冒,但程越有忽必烈的授權,官位也在他之上,他又能如何?
朴球上前行禮道:「兩位大人,王命難違,請兩位大人隨下官來。」
石抹天衢默然向外走,忻都恨恨地猛一跺腳,只得跟着一起走。
程越把目光放到洪茶丘身上,道:「你罪過最大,我該怎麼處置你?」
洪茶丘硬着頭皮道:「下臣請求戴罪立功,將功折罪。」
程越道:「那樣豈不是很不公平?忻都也要隨我東征,但我照樣打他。你的罪過還在忻都之上,必須嚴懲。你的高麗軍民總管的職位不要做了,改為鳳州經略府右丞,罰俸三年。另外,你也要領二十大板,這是看在你要隨我出征的分上,否則至少也要三十大板。你自己去領板子,與忻都一起好好養傷,我出發的時候,可不管你們的傷勢好沒好。」
洪茶丘嘴角抽動,悶聲道:施一禮,恭身而退,自去領罰。
高麗君臣見此,心中的暢快難以言表。洪茶丘威福專擅,名聲極差,高麗君臣對他早就抱怨連連,然而忽必烈對洪茶丘十分寵信,高麗君臣無法可施。今天鎮南王主持公道,才讓他們出了一口惡氣,看洪茶丘以後還囂張得起來麼?!
程越溫和地對金方慶等人道:「你們受到的冤曲,我一直都知道,如今得以洗刷,四十三人皆官復原職,從此還要兢兢業業,莫因此事意氣消沉,反而不美。」
四十三名大臣一齊拜倒,磕頭道:「謝鎮南王還我等清白!」
程越道:「起來,不必謝。」
眾臣起身,程越對金方慶道:「你雖無罪,但日後也要約束手下,處事要更加謹慎,恃功而驕是萬萬不行的。你們都要牢記這次的教訓,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無罪也變成有罪了。」
金方慶領子侄再次拜倒,金方慶懇切地道:「下臣等謹記王爺教誨,從此當痛改前非,再立戰功,以報王爺恩德。」
程越淡淡一笑,道:「下朝後回去好好休息養傷,來得及的話,可以隨我東征日本。」
金方慶精神一振,道:「王爺但有吩咐,萬死不辭!」
程越哈哈笑道:「好!我沒看錯你,你先回列吧。」
金方慶等躬身退到一邊。
程越看着貞和宮主王氏,輕嘆道:「我只能還你的清白,別的我是管不了的,你別怪我。」
王氏眼含熱淚,盈盈下拜,道:「多謝鎮南王搭救之恩,妾身感激不盡,永世難忘。」
程越雙手向前一推,道:「你先回宮休養幾天,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王氏恭恭敬敬地向程越三叩首,起身悄然而退。
王昛眼中終於流露出不舍之意,忽都魯堅迷失這回看個正着,怒道:「要不要把她接回來扶為王后,我做王妃去?」
王昛連忙賠笑致歉,幸好程越在身旁,忽都魯堅迷失不敢過分,罵幾句就自己住口,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拿東西砸他。
此時不知為什麼,程越忽生倦意,頭也有些昏昏沉沉,不由摸了摸額頭。完澤見程越臉色陡然發白,神色恍惚,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忙道:「今天就到這裏吧,王爺連日奔波操勞,要去休息一下,退朝。」
眾人大驚,不忽木搶上一步,急道:「王爺身體不適麼?要不要請醫生來?」
程越搖搖頭,笑道:「沒關係,累了而已,讓我睡一會兒就好。我有婉兒和阿嬌,要醫生做什麼?東征的事再專門找時間商議,今天不說了。」
群臣轟然齊聲道:「王爺保重貴體!」
程越擺擺手,作勢要起身,忽土倫眼圈一紅,急忙伸手讓程越架住。她心裏明白,程越如果不是身體真的支撐不住,絕對不會只說到這裏為止。
程越扶住忽土倫的手,緩緩站了起來,囊加真馬上到另一邊貼住他。
程越的身體微微搖晃,囊加真趕緊握住程越的手,急得差點哭出來。
程越顧不上與別人打招呼,緩步走出大殿,留下滿殿君臣擔心地看着他的背影。
剛出大殿,程越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向前倒去,忽土倫雙手急抄,緊緊把程越抱在懷裏,發足向寢宮狂奔。完澤和囊加真不敢出聲,緊咬櫻唇跟在忽土倫身後,眼淚已大滴大滴地順着雙頰滾落。
程越一走,殿中群臣便沒了主心骨,王昛宣佈散朝,群臣行禮而退。
王昛和忽都魯堅迷失急匆匆地從殿裏出來,叫過一個內侍問明程越剛才出來的情形,登時嚇了一跳。
王昛急命內侍去取最上等的人參,他和忽都魯堅迷失快步去看程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