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千萬人吾往矣!
最後的時刻,孟洋表現出了一個武將的風采,決死而戰!
沉悶的腳步聲響起,林威感覺碼頭的地面似乎都在輕輕的震動。黑壓壓的敵群正在迅速接近,猶如驚濤,猶如駭浪。愰如海水漲潮,又似大江決堤。那如蜂擁來的大謝兵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黑鴉鴉的陣頭,沖在最前面的敵將,以及緊隨其後高高飄揚的幾面旗幟。最前一面是大謝砦軍旗,然後是黑山堡軍旗,跟着是一面封字旗,然後是一面孟字將旗,後面還有一面官銜幡,大書大謝砦黑山堡副鎮將孟。
「扎穩陣腳!」林威策馬陣前持劍奔走。
站在最前排的奇兵都將頭張承宗大聲喝令:「第一排,蹲下!」奇兵都士兵們的標準裝備是鐵盔一頂、鐵甲札甲一套,外罩紅色戰袍。武器則是四尺高方形虎頭鐵盾一面,八尺長矛一支,橫刀一把,另配備沙門鎮百分百裝備的長弓一把,箭三十支。不過一般情況下,奇兵的最主任戰鬥任務就是穩住自家陣列,抵擋敵軍衝擊。
第一排的士兵半蹲在長盾之後,基本上整個身子都隱藏於盾後,然後把長矛的尾端斜斜插入地中,矛頭斜向半空。第一排的奇兵主要就是抵住盾牌,然後把手中的長矛插入地中,斜着充當陣前的拒馬,列起一道刺槍之林,至於戰鬥。李瓃不需要他們戰鬥,他們身後的弟兄會保護他們。
後面的奇兵同樣將盾牌立在地上。但他們卻是站起,長盾護住他們的半身,然後用手中的長矛架在第一排士兵的肩膀上或者盾牌上面。
張承宗滿面紅光,全是戰鬥前的熱血沸騰,他衝着旁邊左近和後面的士兵們大喊,「為了沙門鎮,為了軍人的榮耀,勇敢戰鬥吧!」王東蹲在盾牌後面。大聲的補了一句,「為了新城中的房子,為了老婆孩子,拼了!」
「為了老婆和孩子,為了房子,拼了!」第一隊的士兵們都紛紛跟着隊頭一起大聲喊叫,其它都的弟兄們聽着開始覺得有些好笑。可一想卻也對,他們入軍不就是為了老婆孩子,父母兄妹,為了生活更好一些嗎?於是,無數的人都紛紛喊起這句口號,一時間此起彼伏。響盪碼頭。
聲音將李瓃的擂鼓聲都一時掩蓋了下去,李瓃轉頭看着戰場,也不由的好笑,這口號雖然樸實了一點,可卻相當實在。能更好的激勵起這些多數頭一次真正上戰場的士兵。
看着那悍不畏死的大謝兵,李瓃不由感嘆。一邊擊鼓,一邊大聲的向旁邊的偵察營李維道:「那個孟洋是個不錯的漢子,雖然對封彰有些愚忠,可能在這個時候還毅然而然的繼續戰鬥,值得敬佩。你親自去一趟,告訴林威他們,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生擒此人。」
偵察都現在成了偵察營,有偵察都和特戰都兩個都,雖然只有兩個都,但好歹也是一個營,他也正式成了營十將。正式晉升為沙門鎮的核心高級將領,更兼還有一重李瓃堂兄的身份,現在前程最為大家看好。他以前一直遊俠任性而又娶親,最近沙門鎮上要為他提親的媒婆都快把他的門檻給踏爛了。
「我帶特戰都的兄弟直接把這不識時務的小子給擒拿來了算了,這樣的傢伙簡直就是食古不化。封彰又不是他爹又不是皇帝老子,他這樣盡忠何必。」李維對孟洋有些並不喜歡,剛剛孟洋的身份還是他打探來向李瓃報告的。
「文人不貪財,武人不畏死,我華夏神州豈有不太平之日?」李瓃搖了搖頭,如今的天下,缺的就是這種有點一根筋的人。「孟洋這樣的人太少了,如果有可能,我還是希望能夠勸降此人,把他招為已用的。」
「但願他識時務吧。」李維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碼頭上,左廂陣前,林威再次策馬馳過陣前,大聲喝令。
士兵們再次按照平時的訓練手重複着自己那已經訓練過千萬次的動作,牢牢的將腳釘在地上,手中緊緊的握着武器。左廂一千人中有八成左右的都是獨眼蛟襲擊擴軍後招募入伍的,許多人入伍不到一月,連一次真正的戰鬥都還沒有經歷過。用李瓃的話說,沒有見過血的都不是真正的士兵,那麼眼前這一千人,一半以上都還不是真正的士兵。唯有經過這次考驗,他們才算合格的士兵。
這些新兵們心臟砰砰的劇烈急跳,望着不斷奔近,臉上猙獰不已的敵軍臉色蒼白。甚至有的人牙關都禁不住的打戰,手腳冰冷發麻,渾身酸軟無力,大汗淋漓。如果不是各隊的隊頭等軍官都身先士卒的站在最前方,估計有些人都會轉身而走。
這一戰,李瓃並沒有讓李細狗的憲兵都在後面督戰,也許是為了體現對戰兵營的信任,也許是想給沙門鎮百姓們對憲兵都一個好的印象。
孟洋率軍以決死之心向前奔來,旗幟飄揚如海,刀槍豎立如林。
慨然赴死的大謝兵們完全抱着魚死網破,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雙的心情奔騰向前,勢如風暴,厲若狂飆,以密集的陣型卷殺而來,成百上千的洶湧而至!
狂風吹散碼頭上飄蕩着的煙霧,敵軍終於衝進了弓弩都都將頭李遠先前全力射出的那支箭所在之地。那支箭與陣前距離一百步,現在孟洋他們已經沖入了弓弩兵的射程之內。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每隔二十步,李遠先前都射出一支箭插在地上做標記,一百步內一共五支箭,現在大謝兵已經衝進了第三支箭界線之內。
「放!」祖上曾為開國大帥李靖麾下將領。一身騎射皆長,還略帶知些兵法的李遠大聲喝令。終於下達了射擊的命令。他家本來居住青州,家道早已中落,不過本人卻也是個遊俠任性之人,在青州的州學中與李維結識,引為知己。李維後來被開除出州學,後加入李瓃軍中,感覺不錯,便信李瓃引薦。立即聽說這樣一人便讓他寫信招來。到達沙門鎮之後,李瓃親自考較了他一番,果然是個虎將之後,不但步下馬上戰技精通,而且還對李衛公的兵書十分熟悉,排兵佈陣也都能說的頭頭是道,特別是他有一手好箭法。與李瓃比試,兩人不相上下。李瓃破格提拔,將他直接任命為了左廂左三都弓弩都將頭。
面色沉着冷靜的李遠一揮手,頓時左三都的兩隊二百人弓弩兵立即紛紛放箭。
四十五度拋射,這種射法雖然準備度低,但只要弓手達到一定的數量。便能擁有箭幕覆蓋效果。這種四十五度角的拋射射法,箭支是自上而下,對於持盾配甲正面抵抗的士兵傷害比平射更大。
弓弩都的進攻分成了兩組,一隊一組。第一隊射擊的時候第二隊準備,第一隊射擊完。第二隊立即跟着開弓。這樣的打法,完全保證了陣前的遠程射擊不停。能起到很好的干擾作用和殺傷作用。
呼嘯的一百支箭仰射飛上天空十餘丈,然後呼嘯着掉落下來,五錢重的羽箭從十丈高落下,速度甚至比平射時更快速。
「舉盾!」奔跑中的孟洋大喊一句,率先舉起手中的盾牌。這一次成功的擋住了大部份的箭支,只有少數幾個比較倒霉的傢伙頸上中箭,還有人手上中箭,更有幾個的腳背中被箭落下射中,一時翻滾在地,慘叫連連。
第一陣箭雨剛落,第二陣又到,大謝兵只得再次舉盾。不過如此反覆幾次,他們衝鋒的勢頭卻是被迫減緩許多。
一聲巨大的呼喝聲猛然響起,響徹碼頭,「擋者皆死,有進無退!」大謝砦兵在接近到四十步內後終於再次爆發狂吼:「殺!」他們已經乾脆不管不顧頭上的弓箭,只顧提着長矛橫刀向前猛衝。
在孟洋率陣衝鋒的時候,進入五十步距離後,有一大部份約兩百左右的大謝兵也開始停下腳步,持弓向左廂陣中射箭,壓制沙門鎮的弓弩手,支持掩護着孟洋等人的衝鋒。
毫無懸念的,孟洋帶領的人潮狠狠的撞擊在了奇兵隊的盾牆矛林之上。
只可惜,孟洋太低估了李瓃的兵。雖然這些兵很多訓練才月余,但這個訓練方式完全與普通的唐軍不同的。加上李瓃舍的下本錢,士兵們營養豐富,普通都強壯了許多。單打獨鬥他們肯定不如大謝老兵,可如眼前這般用精良堅固的方盾,鋒利的長矛組成的陣線,卻堅固無比。孟洋的決死撞擊,猶如海浪撞擊在堤岸之上,雖然洶湧無比,可當浪花落下之後,堤壩依然堅固存在。
「出槍!刺!」張承宗大喝一聲。
孟洋的衝鋒被奇兵完全遏制住了,失去了衝鋒的勢頭之後,大謝兵的氣勢頓時一泄。
張承宗沒有錯過這個機會,適時的大喊出槍。
一排排的八尺長矛猶如上百條的毒蛇出洞,迅猛矯健。噗噗噗的聲音不斷響起,一瞬間就有十幾個大謝兵被盾牆後面的長槍刺中。這些大謝兵身上大多數穿着皮甲,只有少數穿着鐵甲,可再堅固的鐵甲,如果近距離的被長矛猛的刺中,以大謝砦特製的三棱長矛頭刺中,破甲最利的三棱矛頭對上鐵甲,幾乎沒有任何懸念,鐵甲也難擋,更別提皮甲。
殷紅的鮮血自傷口沽沽流出,這是三棱矛頭除了破甲之外的另一特效,放血。大謝砦的這種特製三棱矛頭擁有極佳的破甲和放血的攻效。不過這種三棱刺槍對於矛頭的鋼也要求極高,原先制矛頭的鋼根本不行,用不了幾次就會斷折,尖銳硬度不夠。李瓃召集王老鐵匠等一群匠人,最後發現是煉鋼時的溫度升不上去,所以出的鋼也就不行。而且其中的一些打制的工藝也有些問題,要想制出三棱刺,不但需要好的鐵礦石,還需要更高溫度的鋼爐,以及更好的打造工藝。最後,李瓃讓人把匠人們以前用的木炭燒爐,改為了用煤先提煉出焦炭,然後用焦炭燒爐,並從後世的煉鋼爐中,找了一款土法煉鋼時期發時的一種簡易卻很不錯的爐子教給了王鐵匠,並買了一批上好的鐵礦將戰兵營中奇兵營的長矛改成了三棱刺尖槍。至於其它的長矛,暫時未做更改,實在是三棱刺槍比普通的長矛頭雖然更加犀利,但造價也提高了三倍不止,就是李瓃這個處處喜歡用最好的傢伙,也奢侈不起。
「刺!」
「刺!」
「刺!」
盾如銅牆鐵壁,槍出如龍!
孟洋有些絕望的拿着大鐵槍站在站前猛砸狠戳,雖然他成功的砸碎了兩成鐵盾,並且還將一名盾後的士兵一起砸碎了腦袋,可那盾牆後馬上就又湧上兩名沙門鎮兵將盾牆被好。再攻擊,效果就沒那麼好了。無數的長刺專門向他刺來,弄他的左摭右擋,手忙腳亂。更加憤怒的是,還不時有冷箭從側面射來。
殺了一會,他突然發現,旁邊的人越來越少,急忙四顧,只見不知不覺之中,那盾牆前已經倒下了無數的自家弟兄屍體,屍積如山,血流如河。
咬了咬牙,他知道想打破這盾牆,沖入敵陣中撕殺是不可能了。
「撤!」孟洋大吼一聲,既然殺不進去,那就後退讓敵人追出陣來。命令一遍遍四散傳開去,大謝兵開始後退。不過他們雖然後撤,但卻退的很有章法,前陣變後陣,後陣變前陣,還有弓手掩護。
見敵人退卻,林威大喝一聲,「開陣,陌刀兵出戰,跳蕩兵掩護!」
張承宗下令奇兵都打開盾牆,頓時早先等的有些不耐煩的陌刀都將頭丘神功手持三丈陌刀,率先而出,兩百陌刀手緊隨其後,揮着足足三丈長的陌刀,像是一面雪亮的刀牆在前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