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手的目標顯然是馬西斯,他連開兩槍都未能擊中目標,不再隱藏行跡,一邊大步向馬西斯逼去,一邊連連扣下扳機。
槍手是個白人,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左右,其貌不揚,身高身材也很普通,屬於那種一旦被丟進人群裏面就會被迅速淹沒的類型。可越是如此,馬西斯也好、白人男子也就是皮爾蓋卻表現得越發警惕,他們始終有一隻眼睛緊盯着槍手,不敢有哪怕零點零一秒的走神。
皮爾蓋顯然不是普通人,反應極快。可是他畢竟只有一個人,他顧得了左手邊的人顧不了右手邊的人,而且,馬西斯明顯是想拿他當盾牌,所以,在槍手有目的的射擊下,他不僅未能護得身邊人的周全,自己還差點被打中,這讓他登時變得出離憤怒起來。「雜種!」他罵着,將手上的箱子朝地上一摜,在箱子破碎,裏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後,他蹲下來,手腳飛快的從衣服還有其它雜物中間搜檢出一堆零件,雙手一陣快速動作,變魔術一樣,迅速的組裝出了一支槍。
槍有了,子彈呢?皮爾蓋一個閃身讓開來襲的子彈,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塑料藥瓶,打開,從裏面倒出了十幾顆白色藥丸。就是普通的藥丸,不過,在皮爾蓋將它們塞進嘴裏咀嚼一番,再把它們吐到手上後,這些藥丸幾個粘合在一起,居然就成了一枚枚子彈。皮爾蓋手速飛快的將這些子彈裝進彈匣,再把彈匣裝好,拉動槍機,然後,他右手單手持槍,槍口指向槍手。
馬西斯在皮爾蓋械的時候把槍手給引開了,槍手本正在追着馬西斯打,察覺到威脅,立刻調轉槍口——
眾目睽睽之下,槍手和皮爾蓋幾乎同時將槍指向對方的腦袋,又幾乎同時扣下了扳機。槍手的手槍在發出輕微的「咄」聲時,槍口有青煙冒起;皮爾蓋的手槍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槍口更不存在噴火冒煙一說。如此明顯的聲光對比,讓圍觀者中有些人以為皮爾蓋的手槍卡殼了,不禁紛紛搖頭替他扼腕——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經自動站到了皮爾蓋一邊,視槍手為共同的敵人。他們當中的一些女人應該是不忍看到迸濺的場面,更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槍手調轉槍口的時候,馬西斯就停了下來,他看向皮爾蓋,也有點看不懂。以馬西斯的眼力和經驗,他一眼就能看出皮爾蓋手上的槍有問題。「塑料零件?」他想着,眉頭鎖了起來。
皮爾蓋拿的是塑料槍?也只能是塑料槍,否則哪怕拆成零件也過不了安檢。
馬西斯的眉頭才皺起,下一瞬,也就零點幾秒鐘之後,他的眼睛瞪圓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說:「皮爾蓋,幾年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槍手和皮爾蓋同時開槍,兩個人都開了三槍。對射三槍之後,槍手腦門上出現一個大洞,身體僵硬了大概零點幾秒鐘之後,向後栽倒。皮爾蓋呢?他站在那裏,臉上的怒氣已經消散,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為什麼會這樣?槍手打出的子彈哪裏去了?就是放空,至少也應該有動靜,能聽到響哪!這個疑問,如果有人用高速攝像機進行錄像並回放的話,很容易便能夠破解。槍手人長得不咋樣,槍術卻不弱。他隔着大概十五米的距離和皮爾蓋對射,先後打出三顆子彈,三顆子彈的彈道居然是重合的,連成一線向皮爾蓋的腦門飛去——正是郎戰最擅長的定點射擊。十五米的距離,三顆連成一線的子彈,皮爾蓋又不是郎戰,避開的幾率幾乎為零。不過,眼看着三枚彈頭便要梯次射穿皮爾蓋的腦袋,皮爾蓋打出的子彈迎了上來。
有點神奇——皮爾蓋同樣扣了三下扳機,同樣打出來三顆子彈。這三顆用藥丸粘合成的子彈,被裝進彈匣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居然還是什麼樣。它們出了槍膛之後,居然好像長有鼻子眼睛一樣,循着槍手射出的三顆子彈就迎了上去。三枚彈頭、三顆藥丸子彈先後碰在一起,發生碰撞的那一剎,藥丸子彈立刻發生變形,就好像一團面一樣被迅速攤薄。然而,哪怕它被攤薄到成了一張紙,它依舊頑強的兜住了彈頭,讓它們無法逾越。不僅如此,在被彈頭拉抻到一定長度之後,它居然還能夠回彈,恢復到原來的子彈形態。最神奇的地方正在於此,當藥丸子彈開始回彈的時候,它事實上就成了一把彈弓,而被它截住的彈頭就成了彈丸,被它用彈射的方法給打了回去——
高速攝像機的慢速回放下,這個過程很慢,實際上,它發生在零點零幾秒鐘的時間內,絕大多數人,包括槍手根本沒看清或者反應得過來,槍手已經被自己打出去的三枚彈頭給開了瓢……
馬西斯應該是看清了這個過程的,他的兩隻眼睛都屬於黑科技產品,肯定具備高速攝像機的功能。
槍手倒地不起,馬西斯臉上露出笑容,繼續道:「五科蘭和克雷米亞最近太亂,正想着找個人做伴,就遇到了你——皮爾蓋,用仁國人的話說,緣分吶!」
皮爾蓋沒搭話,而是朝之前的那些同伴使個眼色又打個手勢。
他的同伴很乖覺,警惕的看了馬西斯一眼,撇開皮爾蓋,去查看他們死掉的同伴去了。
皮爾蓋這才走向馬西斯,看着他不客氣的說:「你居然還沒死。」
「我的命很硬的,」馬西斯說着,從身上掏出一跟雪茄,用隨身帶的雪茄剪修好了,把它遞給皮爾蓋,說:「你最喜歡的貨色,嘗嘗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皮爾蓋接過來點上,無視那些正圍攏過來的機場武裝警衛,問:「你怎麼和榮單微幹上了?恕我直言,和榮單微作對,聯合會可不夠看。」
馬西斯自己也點起一根雪茄,美美的抽了一口之後說道:「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自從離開魔鬼島,我這是第一次摸槍。」
「說來話長,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同一時間,島國的首都,一間風俗店裏的某個房間裏,一個鬍子邋遢的青年男子正躺在一個媽媽桑的大腿上喝着酒,忽然,門被踢開,兩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媽媽桑立刻把青年男子的腦袋搬到靠枕上,自己爬起來,點頭哈腰的迎上去,客氣的問:「先生,抱歉,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們的——」
「你是松雪小忍吧?」兩個年輕人裏面,個頭稍高一點的接話問。
媽媽桑一聽,頭垂得更低,腰也躬得更厲害了,以更加謙卑的口氣說:「是的,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個頭稍高的微微彎腰,伸右手捏住媽媽桑也就是松雪小忍的下巴往上一抬,眼睛卻看向一邊的青年男子,說:「皮膚果然很滑膩,一個快四十歲的人還有如此光滑的皮膚,真心不易!店裏有什麼好酒,儘管拿過來。對了,跟那個混蛋說一聲,要睡覺回家睡去,從現在開始,這個房間是我們的了,還有你——」
兩個年輕人明顯是來惹事的,松雪小忍臉上神情不變,依舊非常謙卑的說:「先生,真對不起,這個房間,那位客人已經定下了,我快要幫你們安排其它的房間,我保證——」
「啪!」一聲脆響,松雪小忍右邊臉頰上紅腫一片,人摔在了地板上。
動手打人的是另外一個年輕人,他冷哼一聲說道:「你哪來這麼多廢話?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告訴你,今天這個房間我們要定了——喂,混蛋,趕緊滾出去,不要讓大爺動手——」
松雪小忍被打的時候,青年男子就睜開了眼睛。青年男子的眼睛很詭異,因為他的瞳孔非常的小,這讓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好像全部都是眼白一樣。在動手打人的年輕人朝他發狠之後,他看向對方,問:「是『信』讓你們來的,還是『道』?不應該是『道』,『道』沒這麼殘忍,那麼一定是『信』了。你們兩個,你們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嗎?」
「使命,什麼使命?」最先開口的年輕人說道。
打人的那個:「你說什麼呢?你這個混蛋簡直莫名其妙——滾,趕緊滾!不然,大爺可就不客氣了!」
青年男子看向松雪小忍,說:「動手了,他們明顯就是『信』送過來給你殺的。雖然成色差了一點,但畢竟是兩條人命,勉為其難,你就收下吧!」
兩個年輕人聽他這麼說,終於感到了一絲不對勁,動手打人的正要繼續發狠話,面前一花,然後右手劇痛,不禁大聲慘叫起來。就在他的慘叫聲中,「咔嚓」一聲,他的右手居然被松雪小忍給生生折斷了。松雪小忍把他的手摺斷之後,一腳將他踢得飛出去,然後一個翻滾,人已經到了最先說話的年輕人面前。
這個年輕人此時已經嚇得魂飛魄撒,也終於搞清楚了狀況。「饒命啊饒命啊,是,是——」他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嘶聲喊道,喊着,忽然腦袋劇痛,他伸手去抓,卻突然覺得手上一輕,凝目看時,看到兩截流血的手掌掉落面前,知道這是自己的,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