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重,這樣的夜晚,是肉食性野獸的天然捕獵場。雷國的狙擊手和特種兵要藉助夜視設備才能在一定範圍內找到並鎖定郎戰,郎戰的血色視界即使已經升級,這樣的環境下,也只能看出去三十米左右而已。哮天呢?它的夜視能力是郎戰的十倍強。對於哮天,郎戰其實已經刻意控制了,否則的話,這場戰鬥,他根本不需要出場。因為以哮天的速度和敏捷性、機靈勁,它完全可以做到像幽靈那樣悄無聲息的行走在雷國大兵之間,逐一獵殺他們。而可以想像的是,當第一聲慘叫響起,恐懼就會籠罩倖存雷國大兵們,直至他們死亡或徹底崩潰。
雷擊手威廉沒能獲得第二次開槍的機會,他剛剛再次鎖定郎戰,感覺到後頸有熱氣,轉頭看,看到一點螢火,他的瞳孔瞬間放大,嘴巴張開想要大聲疾呼,卻噴出來一大片血沫子;「咯咯」聲中,他雙手棄槍去捂自己的喉嚨,碰到的卻是自己溫熱的鮮血。
哮天用自己的右爪殺死了威廉,在它的利爪面前,雷擊手威廉的頸動脈就好像雞蛋一樣脆弱。哮天用爪而不是用嘴,這是郎戰訓練多時的成果,因為他擔心隨着哪一天哮天被曝光,有人會用血食給它下陷阱。
恐懼是會傳染的——敵人明明在前面,但身後、身邊卻忽然響起了慘叫聲,雷國大兵們的心理防線立刻就崩潰了。
雷國人跑得很果決,郎戰拎着兩把手槍才跳上一塊大石,雷國人丟下十幾具屍體和一地的武器裝備,轉眼就只剩下幾個模糊的身影了。「嗷!」有狼嚎聲響起,哮天還是沒忍住,跳上一塊大石,仰頭髮出了勝利的吼聲。
郎戰沒有乘勝追擊,他忽然感覺到什麼,先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幾秒鐘後,他收回目光用鄂語喝道:「你們看夠了沒有?還是想要在這裏待一輩子?」
哮天一個跳躍躍到他身邊,附和性質的叫了兩聲:「汪嗷汪嗷!」
「你是誰?」3124大聲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我們是聯合指揮部派過來營救你們的。」
「怎麼辦?」3124問3120。
「見機行事,他應該不是我們的敵人。」
3120、3121、3124目睹了整個戰鬥過程。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普通人看來,郎戰也就是身手靈活一些、槍法准一些、身上的防彈衣厚實一點、帶的軍犬兇殘一點而已,而對3120、3121和3124來說,郎戰給他們的感覺,那就是一頭嗜血凶獸,秒秒鐘能把他們撕碎再連皮帶骨頭吞進肚子裏的那種,由不得他們不警惕小心。
在他們小心翼翼的走出來的時候,郎戰問:「只有你們三個活的?」
「本來有一個兄弟重傷,不過就在剛才,他掛掉了,」3120不無傷感的答。
「跟緊我,威脅並沒有解除。」
「是的先生。先生,您是敘雷亞政府軍的?」
問話的是3124,郎戰斜睨他一眼,說:「能活着抵達安全地帶再討論這個問題吧。」
下山的路並不好走,至少對於三個鄂國格魯烏來說是如此。郎戰本來以為雷國人會抓住這個機會來個偷襲活着狙擊啥的,讓他沒想到的是,直到他們和謝爾蓋等人會合,就好像雷國大兵已經逃離這片山區一樣,他甚至都沒有聽到一聲槍聲。
「小長官,我們聽見了槍聲,如果您再不下來,我們決定一起上去——」古都斯看見郎戰,立即解釋道。他話沒說完,看到了三個鄂國人,登時眼睛發亮,失控叫道:「啊?三個?三千個大餅?!」
郎戰踹他一腳:「你想大餅想瘋了?!現在,立即撤退!」
謝爾蓋:「是。啊?小長官,難道鄂國人只活了他們三個,您,您一個人就把他們救了出來?」
郎戰:「從現在開始,請閉上你們的嘴巴,開動你們的雙腳!畢奎琳,特別是你,如果你不想讓自己成為狙擊手的靶子,那請立刻把手機關掉!」
畢奎琳開着手機是為了錄像。從進入切赫拉開始,她沿途錄像,到目前為止已經用掉了三個充電寶的電了。
「先生——小長官,請問能不能給我們一點吃的還有水?我們實在是太餓太渴了——」3120說。鄂國人很識時務,本來是想以「先生」稱呼郎戰的,但「先生」出口之後感覺到不對,又改口成了「小長官」。
郎戰聽了,喊古都斯,讓他給他們一個大餅和一瓶水。一路走來,郎戰觀察得很仔細,古都斯吃喝都比其他人節省,現在剛好比其他人多出一個大餅和一瓶水。
什麼?三個鄂國格魯烏不知道餓了渴了幾天,一塊大餅和一瓶水根本不夠分的?且不說郎戰其實並不是很在乎他們的死活,就是他在乎,這個時候,一塊大餅和一瓶水才是最合適的量。原因?原因在下面。
郎戰的話古都斯不敢不聽,不過過程中,他嘀嘀咕咕道:「小長官,這得報銷,不然我就虧大了。」
二十分鐘後,當隊伍里來自鄂國人的咀嚼聲終於完全消失的時候,郎戰問:「你們學到什麼沒有?」
郎戰這話當然是問謝爾蓋他們的,而包括鄂國人和畢奎琳在內,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這個問題因何而來。
郎戰等了一會沒聽到回答,罵道:「一幫蠢材!古都斯,特別是你,你那麼在乎你的大餅,付出了一個大餅做學費,為什麼都沒能學到東西?你活着,才有可能賺到大餅。要是你命都沒了,再多的大餅又與你何干?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這一次都給我長點教訓——」郎戰罵着,右手揮出,一根皮鞭亂飛,在謝爾蓋、古都斯每人鋼盔上抽了一記。
罵過了打過了,郎戰對三個鄂國格魯烏說:「三位,我的手下什麼都不懂,麻煩你們幫忙講一下。」
三個鄂國格魯烏裏面,3120能聽懂阿拉伯語,郎戰提到「大餅」的時候,他已經領悟過來,此時聽郎戰這麼說,他說:「這真沒什麼講頭啊,只要是參加過生存訓練的人,應該都知道。」
「問題是我的人還沒有參加生存訓練,」郎戰說,語氣已經不太友好了。沒辦法友好,小爺救了你們不說,還賜予你們大餅和水,讓你們幫點小忙,居然推三阻四的,啥意思?!
說穿了其實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一個大餅,3120把它分成三份,每個格魯烏一份,一邊走,一邊小口小口的咀嚼。期間,三個人分喝一瓶水,飲水的時候,同樣是小口小口的抿。而等他們住嘴,每人還殘餘一半的餅,瓶子裏的水同樣還剩餘一半。剩餘的餅和水都被鄂國人給偷偷的收了起來,郎戰敢肯定,等下一次開飯的時候,他們鐵定不會把它們拿出來,而是會選擇厚起臉皮混吃混喝。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況且命都是人家救的,不管3120願不願意,他只能選擇妥協,乖乖的給郎戰當了一回教官。
等3120講完,敘雷亞人集體懵怔,然後謝爾蓋感慨道:「原來戰場上吃飯喝水還有講究?看來,我們之前的兵都白當了。」
「我之前的野外生存課倒是學過這些,只是沒想到這麼重要,」畢奎琳接話。
這一幕插曲結束,隊伍才剛剛恢復到之前眾人悶頭趕路的情形,忽然,前方的哮天轉身奔回到郎戰身邊,低低的朝他吠了一聲:「汪嗷!」
「停!」郎戰低聲喊道。
眾人便齊齊停步,謝爾蓋和古都斯等人更往外拉開,迅速的以郎戰為圓心,搭建出了一個防禦圈。
郎戰睜大眼睛向前方望去,十幾秒鐘之後,他收回目光說:「前面有埋伏。」
「是雷國人還是?」畢奎琳問。
隊伍里,3120正揉搓兩下眼睛再望望郎戰,如此重複了三四次。郎戰收回目光前,他正好看向郎戰,結果就看到郎戰的眼睛居然在發着光。因為郎戰緊接着就收回了目光,所以3120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現了錯覺,這才會有揉搓眼睛的舉動。
「不知道——你們三個,從現在開始,你們接受我的指揮,有沒有問題?」
在郎戰看向遠方的時候,3121和3124也向遠方望去,卻一無所獲。他們對視一眼,黑暗中,眸子裏皆有狡黠的神采閃過,3121說:「埋伏?為什麼我沒有看到?」
3124:「我也沒有看到。」
郎戰眉眼一豎,右手揮出,「啪、啪」連聲,各賞了兩人一鞭,說:「怎麼?想要單獨行動,還是想要挑戰我的指揮權?」
三個鄂國格魯烏裏面,3124明顯性子最躁,立刻跳起來朝郎戰吼道:「混蛋!你憑什麼打我?真把自己當我們的救命恩人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為了幫助你們,我們根本沒必要遠離故土,來這裏——」
3124話沒說完,謝爾蓋上前一步打斷道:「長官,小長官並不是我們敘雷亞人。」
3120此時已經把手從眼皮上拿開,聞言看向郎戰,問:「那他是——」
郎戰鼻子裡冷嗤一聲:「小爺仁國人!」
3120三人應該不知道他們的總統向仁國一號首長求助的事情,互相看看,3120下意識的質疑:「仁國人?」3121:「那真奇怪了,你們仁國人最喜歡做的事情不是棄權,高喊『聰明的人不要發表意見』嗎?這一次怎麼敢摻和到中東這個泥潭裏來了?」